街市上再次被弄得鸡犬不宁,老百姓只当又像前几天那样,在抓刺客或者逃犯,没想到只是在寻找一只猫,连连叹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只破猫也变成了金枝玉叶,竟然发动全城的差牙满城寻找。有几个差牙寻找了一天,无果,叫苦连天,无奈偷个懒去茶馆歇个脚,秦桧找猫的事件早已沸沸扬扬,那店小二一边给他们上茶,一边瞄了一眼猫的画,戏谑道:“差爷,你们这是改行捉猫啦?”
一名差牙喝了一口茶,叹了口气道:“别提了,这是奉了秦相国的命,三天之内必须把相国夫人的爱猫找到。”店小二笑道:“秦相国啊,那他家的猫可不是一般的猫了,可能就是龙猫,那官爷你可要紧得很啊!”
差牙苦笑道:“可不是嘛!现在全城的差役都出动了,大家都在替秦大人找猫,秦大人放话了,要是找不到,不但县衙老爷的乌纱帽不保,我们这些做小的也没好日子过。”食客中,有一人一直在听他们的谈话,此人正是万俟卨,这万俟卨在扬州帮助宋高宗试探岳飞的时候,本指望皇上能给自己个机会,从而飞黄腾达,没想到那岳飞一不贪财二不好色,反而惹怒了皇上,自己也没有机会得以升迁,如今听说秦桧官复原职,权倾天下,他特意从扬州跑来,就是想寻找个机会,巴结巴结秦桧,从而飞黄腾达。
万俟卨将那差牙和店小二的话听在耳里,心想天不负我,自己的机会来了,秦桧家这只猫丢得好啊,丢给了自己一个天赐良机,他自己想着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容。
秦桧命令全城衙役搜寻他家这只猫后,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却毫无消息。每天都有许多人甚至官吏抱着一只猫来到相国府上,让王氏辨认,秦桧知道其中很多人不过是借机前来巴结,虽然没找到猫,但看到这些人的嘴脸,他也觉得颇有乐趣。这天一名家仆进来向他禀报道:“老爷,扬州知州万俟卨找到了夫人的猫!”秦桧一听,心想又是一个拿猫冒充前来巴结的主,不过这万俟卨在哪儿听过,但不像是京畿官员,于是问道:“万俟卨?他人呢?”
家仆道:“他不知找到的是不是夫人的猫,所以不敢贸然拜访,现在门外等候。”王氏吩咐道:“把猫带进来。”
那家仆走了出去,不一会儿,手捧一精致的笼子,里面有一只雪白的波斯猫。王氏一看,急切地拿过笼子,仔细一看,果然是自己的那只猫,便疼爱地抚摸起来,逗弄道:“小宝贝,可把你找到了!”秦桧看王氏那么怜爱这只猫,心里不禁觉得好笑,但是觉得这万俟卨竟然能在全城衙役搜寻无果的情况下找到这只猫,可见的确不是一个等闲之辈,于是吩咐家仆将其引见进来。
万俟卨在家仆的引见下,来到相府大厅,一看见秦桧,他便连忙拱手长揖道:“下官万俟卨见过秦大人。”
秦桧问道:“这猫是你找到的?”
万俟卨答道:“是啊,在下听说秦大人满城找猫,正巧让在下遇到了,这不,给秦大人送过来了。”
“你是哪里人士?”
“在下是扬州知州万俟卨,来临安述职。”
秦桧点点头,终于记了起来,便问道:“你知扬州多久啦?”
“已有三年。”
“嗯,三年时间不短了,你想没想过进京来呀?”
万俟卨见到机会来临,忙起身躬身道:“实不相瞒,下官日思夜想,可惜朝中无人,一片忠心无人知啊!”秦桧听过,笑了笑,道:“哦,你有什么忠心,可说来听听。”
万俟卨慷慨陈词道:“临安雨后,万象更新,本极为美妙,然而相爷为朝纲大政呕心沥血,却有一些个不识好歹、不知进退的东西,给相爷添堵,给相爷掣肘,您说,作为朝廷的忠臣,是不是该为朝廷搬走这些个绊脚石?”秦桧一听,果然是个机灵人,连自己肚里想什么做什么都能揣摩出来,于是笑着道:“那这些个绊脚石都是什么人呢?”
万俟卨斩钉截铁道:“为首的,便是那赵鼎!”
秦桧故作不解,试探道:“赵大人业已罢官,而且多年来忠心耿耿,兢兢业业,何来绊脚石之说啊?”万俟卨笑了一笑,道:“相爷,赵鼎多年为相,为主战派领袖,虽已下台,然而在朝野之中,颇有威望,若将来宋金关系有变,他第一个会对相爷不利呀!而对相爷不利就是对朝廷不利,就是对江山社稷不利,就是对皇上不利,所以下官一片忠心,还望相爷知晓。”
秦桧听过哈哈大笑,道:“你倒是一个会说话的人。赵大人对秦某如何,秦某倒不放在心上。不过,果然如你所言,他对江山社稷不利,对皇上不利,那就不应当了,你说是不是?”万俟卨连忙点头称是。秦桧故作为难道:“不过,皇上已经将他罢官在家,还要如何才好呢?”
万俟卨狠狠道:“对这种人,就应该落井下石,让他永无翻身之地!眼下,皇上正因和议带来的种种非议而头疼不已,此时不弹劾之,更待何时?”秦桧满意地看着万俟卨,笑道:“我怎么知道何时,你的一片忠心该向皇上说才是,跟我说,岂不名不正言不顺?”万俟卨立马会意,连忙道:“极是,极是,那下官就告辞了。”
秦桧点点头,看着万俟卨离去,心中不无得意。那王氏一直在旁边爱抚逗弄那只猫,突然在它的口中发现一颗夜明珠,惊奇地向秦桧叫道,秦桧一愣,凑过去一看,那颗夜明珠,少说也得十万两白银哪,连连点头道:“此人可用啊!”
第二天,秦桧去上朝,发现宫门外,许多百姓集结起来为赵鼎喊冤,道:“偏安江南,忍辱偷生,卖国求荣!赵大人冤哪!岳元帅冤哪!偏安江南,忍辱偷生,卖国求荣!赵大人冤哪!岳元帅冤哪!偏安江南,忍辱偷生,卖国求荣!赵大人冤哪!岳元帅冤哪!”不觉怒从胆边生,看来的确对赵鼎不斩草除根是不行的,慌忙进去向赵构启禀。
赵构听到百姓骂自己忍辱偷生,偏安江南,不觉勃然大怒,喝道:“这些贱民,竟如此大胆,不知是何人指使?!”秦桧扫了一眼万俟卨,万俟卨立马明白,走上前一步,向赵构进言道:“启禀皇上,臣以为他们是受前相国赵鼎指使。”
赵构疑惑道:“赵鼎?他应该不会吧?”
万俟卨拱手道:“据臣所知,赵鼎自从归乡以后,不念皇上旧恩,反而聚拢朝臣于家中非议朝政,蛊惑人心,怂恿朝官反对和议,更有甚者,他将皇上的大义大勇之举,说成苟且偷安,这些百姓,竟敢来这里闹事,若没有人唆使鼓动,他们怎么敢啊?”赵构听过皱眉不语,不知是真是假。秦桧见赵构犹豫,故作威严向万俟卨质问道:“万俟卨大人,口说无凭,你可有什么真凭实据吗?”
万俟卨连忙掏出一封信双手呈上,姚公公接过,转递到赵构手里。赵构一边看一边听万俟卨道:“此乃赵鼎所填的一阕《点绛唇》,历来只有悲秋之词,赵大人偏偏写了个《春愁》,‘香冷金炉,梦回鸳帐馀香嫩。更无人问,一枕江南恨。’虽说是金炉香冷,其实是宋金和议让其心冷,他夜夜怀恨难眠,一枕江南恨,其用心何在?更有甚者,他竟然在如今太平盛世,说什么‘清明近,东风紧’,皇上,他这是在咒我大宋啊!”
其余文武百官早就看出来这万俟卨和秦桧在唱双簧,为了巴结秦桧,一起向赵构进谏道:“万俟大人所言,臣等皆知,请皇上明鉴!”赵构早已怒火中烧,无从判断,恼羞道:“岂有此理,朕念他辅政有功,想让他颐养天年,他却不知好歹,这可怪不得朕心狠了!”于是下旨要将赵鼎发配琼州。
那赵鼎闭门家中坐,祸从天降——也不知为什么,皇上突然降旨罚罪,要将自己发配到琼州。他只知道皇上听信谗言,却不知其还想将自己杀害。这天他告别家人,在两个衙役的押解下上路前往琼州,并不知道素素带领着赵云、孟邦杰等忠义社兄弟前来保护自己,更不知道树丛中秦熺带着几个黑衣人准备截杀。
素素看到赵鼎上路,对赵云、孟邦杰吩咐道:“待会儿我去前边探路,你们在暗处跟着赵大人。”孟邦杰、赵云领命,严阵以待。但赵鼎的女儿小满和儿子赵汾依然追了上去,舍不得辞去爹爹,甚至要求爹爹带着自己一起去发配琼州。赵鼎看着他们道:“傻孩子,你们懂什么,秦桧恨不得杀了我,只有我去琼州了,你们才会安全,否则,祸及一家啊!”
说着一家人抱头痛哭,赵鼎亦老泪纵横向小满交代道:“我走后,你们要自己照顾自己,小满,你弟弟就交给你了,你是大人了,你要学着坚强点,知道吗?”小满含泪点头,沉默不语。赵鼎叹了口气,正色道:“爹一辈子行得正,站得直,你们若遇到了什么困难,不要走歪门邪道,不要给赵家抹黑,忍一忍,挨一挨,总会过去的。”擦了擦小满和赵汾眼泪道,“别哭了,咱们总有一天会一家团聚的!爹走了,你们回去吧。”
说着自己忍痛上路。素素他们一路暗中保护,很快就日薄西山,但是一路上却没什么动静,已然不见了黑衣人的踪影,他们好生奇怪,素素纳闷道:“不对呀,他们不在这里动手,前边到了城镇,人多眼杂,就更不便下手了。”思索着,感觉不妙,突然叫道,“难道是?”
赵云也明白过来了,慌忙道:“他们的目标是赵大人的家人?”
素素直呼糟了,说道:“你们继续保护赵大人,我回去看看!”说着自己策马返身而去,可是已经晚了。那小满和赵汾哭着辞别爹爹后,跟随家里的仆人回家,经过一片树林,突然从树林里窜出几名黑衣人,举刀便向他们杀去。小满拉着弟弟就跑,突然赵汾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一个黑衣人上来一刀,可怜赵汾,只是几岁大的一个男孩,还未来得及成人就惨遭横祸。
小满眼睁睁看到弟弟死去,伤心欲绝,那个黑衣人又向她砍来,她一个激灵,钻进了灌木丛中,在里面钻来钻去,那黑衣人一时竟找不到她的踪迹,于是在树林中搜索。突然一个黑衣人发现她的踪迹,上前就要追杀,小满从灌木丛中钻出慌忙逃跑,那黑衣人一刀砍来,小满本能一躲,那刀尖直划过她的胸口,只听衣衫破裂,自己胸口一阵冰凉火辣。
那黑衣人紧追不舍,连连砍击,很快小满逃到了一处悬崖,眼看无处可逃,这时素素骑马赶来,那些黑衣人惊慌之际,已被素素斩杀数人,剩下几人与素素厮打起来。因为秦熺要亲自去截杀赵鼎,所以这些黑衣人只是他手下的小喽啰,他心想两个小孩,他们足以胜任,却没想到忠义社得到消息,前来保护,而这些黑衣人根本不是素素的对手,很快就被素素全部击杀。
那小满早已吓得浑身瘫软,愣愣地看着素素。素素过来扶起她,看到她胸口受伤,慌忙帮她检查了一下,好在伤口不深,素素在伤口撒了些止血粉,道:“无碍,最多以后会有些伤疤。”那小满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弟弟的尸体,扑在素素怀里痛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