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国很快就接受了大宋提出的以秦桧代替宋高宗跪接诏书的和议条件。这天在临安驿站,就要举行大宋跪接诏书的仪式,从而使得和议正式生效。只见那金国二皇叔斡离不居中正位高坐,左右各站着金兀术的军师哈迷蚩与一员金将,威风凛凛地接受着秦桧的三拜九叩,斡离不下台阶把金帝诏书宣读一遍,然后递给秦桧,秦桧双手接过,磕头拜谢道:“谢大金皇上。”
这天,许多民众来到驿站外的广场上观看,看到秦桧代表宋高宗三拜九叩跪接金国诏书,无不捶胸顿足泣不成声。跪接诏书仪式完成后,秦桧引导斡离不到玉辂前,把诏书供于玉辂厢座的木架上。突然,驿馆正面的屋顶上出现了几个黑衣人,一同射出飞镖,直向斡离不、秦桧射去,那秦桧、斡离不早有警觉,慌忙躲开,飞镖射中玉辇,金国骑士立刻纵马围成一个圆圈,将斡离不围在中间严密保护,那些黑衣人一跃而下直向斡离不杀来。这些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素素和张用他们。已经乔装打扮混迹在护卫中的梁兴抽刀直向秦桧杀去,秦熺连忙保护秦桧,与梁兴战在一处。
无奈金国骑兵还有秦桧的守卫众多,再加上秦熺武艺高强,虽然张用、素素他们将金兵砍伤无数,却刺杀不了斡离不和秦桧,两人已经逃进驿站的屋子里,无法攻入。梁兴也为了救差点葬身秦熺刀下的素素,身负重伤。梁兴一看,今日大事难成,于是吹了个唿哨,吩咐大家撤退。素素他们一路逃跑,金兵和秦桧的卫兵紧追不舍,他们脱掉夜行衣,混进人群才逐渐摆脱金兵的追踪。
那斡离不和秦桧受到的惊吓不小,传令下去,全城搜捕,宁可枉杀也不可放过。整个临安街上一片混乱,牙差三五成群地到处抓人。素素扶着梁兴逃到一家作为忠义社根据地的废客栈,她替梁兴解开身上最外面的衣衫,发现里面的白色贴身衣物已经有血迹渗出,只见梁兴脸色惨白,几乎说不出话来,素素担忧道:“伤口很深,你必须去看大夫。”
梁兴急忙阻拦他,道:“不行,现在外面都是人。”素素还在犹豫,梁兴安慰她道:“我撑得住。”此时屋外传来“咚咚咚”三声敲门声,虽然一听敲门声,就知道是自己人,素素还是小心谨慎地替梁兴盖上被子,遮住伤口,走到门口问是谁,听到是忠义社成员赵云的声音,才虚掩开一条门缝,看见赵云带着一个大夫来了。
素素立即打开门,请赵云和大夫走进来,又立马将门关上,回头一看,梁兴早已在床上晕了过去。大夫急忙上前诊看,道:“他失血过多,估计一时半刻醒不过来,我马上开几服药,吃过之后就没大碍,只需要静心养伤。”说着提起笔来开过处方,素素想要掏诊金给大夫,大夫断然拒绝,道:“岳家军和忠义社都是替老百姓保家抗金的,这药是老百姓送的!我让人抓了给这位义士送来,告辞!”
素素心中感动,连连道谢,再请赵云将大夫护送回去。赵云陪同大夫离开后,素素坐在床边,替梁兴盖了盖被子,对其又敬又怜,看着昏迷的梁兴嘴里竟然一直在嘟哝着自己的名字,她是既心痛又感动,再次感叹造化弄人啊。
那大夫请赵云把配好的药给梁兴送来,但梁兴依然昏迷不醒。素素不禁有些担心,这已经是梁兴第二次为自己挡刀了,感念起来,心中又愧又痛,忙去煎药。等药煎好后,发现躺在床上的梁兴醒了,挣扎着要起来,她连忙上前阻拦道:“你别乱动。”梁兴痛得倒吸了一口气,自嘲道:“好像还是有点痛,皮肉还是抵不过贼人的利箭。”
素素道:“你的伤口刚止住血。”梁兴垫着被子坐在床上,看到素素放在桌上的药,露出欣慰的笑容,感谢道:“给你添麻烦了。”素素叫他不用客气,等药差不多凉了,端过来给梁兴。梁兴一边喝药,一边看着素素,想起往事,笑道:“还记得你小时候有一次风寒,你爹让你喝药,你怎么都不肯!”
素素也回忆起来,笑道:“最后是你哄着我,自己喝一口,再逼着我喝一口,你说,如果两个人一起吃药,药的苦味就会被分成一人一半,喝起来就不会这么苦了。”
“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啊!从那以后每次喝药我都要找个人陪我!”二人相笑,回想过去真是乐趣无限,梁兴动情道:“素素,其实你知道吗,我比你更怕吃药。”
素素不假思索问道:“那你为什么?”话音未落,自己已经明白了,她看见梁兴痴情地看着自己,不觉脸红,道:“小梁哥,你的心意我都明白,可是……”梁兴打断她道:“你还想着岳飞吗?”
素素沉默了一会儿,点头道:“我本以为离开那段时间,我可以忘了他,但没想到,忘记一个人那么难。”
“可是,你们没有结果的!”
“你不要再说了。”说着素素端着药碗走了出去,回避了开来。
这天晚上,夜深人静,月光洒在素素床前,因为梁兴白天说的话,素素更加想念岳飞,辗转反侧,恨不成眠。她干脆坐起来,拿出岳飞送她的短剑,爱惜地看着,睹物思人,不知道岳飞大哥他怎么样了。
秦桧虽然受到了惊吓,但总算是和议顺利。这天,风和日丽,秦桧来到御花园向高宗禀报和议事宜。赵构早就听说忠义社刺杀秦桧不成的事情,一边亲自给一匹骏马清洗,一边向秦桧安慰道:“秦爱卿,这次议和,让你受惊了,没事吧?”秦桧忙着磕头谢罪,道:“谢皇上关心,所幸有惊无险。”
赵构摆摆手,道:“好了好了,你这一拜,推金山,倒玉柱,国家总算安定了。”秦桧一边起身一边谄媚道:“这是皇上圣恩,也是百姓之福。”
赵构知道他在拍马屁,但心里觉得舒服,自得地看了看自己那匹骏马,向秦桧问道:“秦爱卿,你平日里也养马吗?”
秦桧摇摇头,道:“旧来曾经养得一匹好马,可惜死了。现今所养的几匹很不行,只能做拉车之用,奔驰百余里,就疲乏不堪了。”
一提起这个话题,赵构兴致颇高,向秦桧白话道:“这是因为你不会识别马的好坏所致啊。大抵十分驯顺、易于乘骑的,必是驽马,故不耐久骑而易乏。就鞍之初不可制御的,那才是逸群之马。那种马必待奔驰百余里之后,其力气才能发挥得出来呀。”秦桧立马恭维道:“皇上文武双全,这种道理,臣一介寒儒,是万万无法谙悉的。只是……”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姚公公带着张俊进来觐见。张俊手里拿着一个卷轴、一封贺表,向赵构三拜九叩道:“为臣拜见皇上。”赵构看到张俊灰头土脸的样子,知其可能又未能完成自己的指派,不耐烦道:“起身吧,你派人召岳飞回军,进展如何了?”
张俊战战兢兢道:“陛下,臣把圣意一字不差地转达给岳帅了,可是岳帅他……他不肯回军,坚持在庐山为母持完余服。”
赵构恼怒道:“朕如此宠信他,他居功自傲竟然至此!”
张俊见赵构已经龙颜大怒,将手中的东西双手呈上,胆怯道:“这是岳帅对于和议所上的贺表。”赵构摆了摆手,让其代为念诵,张俊便奉命读道:
臣遇明时,获观盛事。身为大将,无功受禄;口诵诏书,面有惭于军旅。尚作聪明而过虑,徒怀犹豫以致疑:谓无事而请和者谋,恐卑词而益币者进。臣愿定谋于全胜,期收地于两河。唾手燕云,终欲复仇而报国;誓心天地,当令金人称藩!臣无任瞻天望圣,激切屏营之至!谨奉表称贺以闻!
赵构听过,勃然大怒,冷哼一声道:“士大夫但为身谋!先前在明州流离海上时,朕即使百拜也没人理会朕!如今,朕为百姓免于刀兵之苦,牺牲自己的体面来换取和议,倒换来这等讥讽!”张俊趁机挑唆道:“陛下,臣认为这是岳飞故意取悦百姓、拉拢民心的举动。不仅居功自傲之极,更是骄横跋扈,大逆不道!岳飞处心积虑,一门心思地就想兼并别人的部队,此次辞职不归,真实的意图就是要挟陛下,可见当时力求合军就是图谋不轨!皇上请看这个……”说着打开卷轴,展示给赵构。赵构看了一眼,卷轴上正是岳飞的一幅画像。
张俊继续道:“陛下,这幅画是投诚之河东义士所献,他本是伪齐士兵,被岳少保俘虏后所放,那些被放走的乱匪,无一不画岳飞像挂在家中以示尊崇。岳少保抗旨不遵在前,滥用仁德在后,此等行径,贪功求大,邀取民誉啊!”
赵构冷哼一声,看向秦桧道:“秦桧,你以为如何?”
秦桧嘴角挤出一丝笑容,道:“臣不知其中是否有隐情,不好妄下评断。只是回到前面皇上论马之事,皇上说烈马才是逸群之马,臣有一疑虑,若此马过烈,不听使唤,反刍人主,那该当如何?”赵构听闻,脸色一沉,把卷轴合起,扔还给张俊。此时,他那匹骏马突然长嘶起来,赵构听见,一时心里很烦躁,操起鞭子,恶狠狠地向马屁抽去。秦桧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不无得意地冷笑起来……
自从秦桧官复原位,再加上赵鼎被宋高宗罢官之后,朝廷大小官员知道现在权势都在秦桧手里,所以每天都有不少官员前来送礼,不是奇珍异宝,就是黄金白银。王氏每天兴奋地点收着,赞叹道:“官人,你看你看,那些文武大臣一看你复相得势了,马上又来巴结你了。”秦桧却淡然处之,并无激动,这时贴身女婢慌忙进来,扑通跪地,叫道:“老爷,夫人,猫不见了!”
王氏当即一耳光扇去,凶悍道:“一只猫都看不住,你怎么做事的?”女婢吓得哭也不敢哭。秦桧叫来管家吩咐道:“你们现在就去找猫,张榜招贴,用尽所有办法,都必须给我找到!”王氏见秦桧小题大做,虽然这只猫是在他们失意潦倒时张俊送他们的,也不值得如此兴师动众,便劝道:“官人,你刚刚复相,还是谨慎为妙。”
秦桧高深莫测笑道:“你怎么一下子这么妇人之仁?这个时候,就应该故作声势,威慑众人,扫除那些反对我的人!”王氏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不断点头,对官人如此善于钻营内心佩服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