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俗唱法的科学化是近期被学者多有提及的一个概念。如郭克俭发表在《中国音乐学》2002年第4期的文章《21世纪我国通俗唱法发展构想》一文当中,就单列出一个章节来论述唱法科学化的问题。又如赵健发表在2001年第1期《音乐与表演》的文章《通俗唱法同样需要科学的演唱方法》。之所以把“通俗唱法科学化”或提“科学唱法”,可能出于两点思考。第一,是一种善意的对流行音乐文化的保护和提升档次的要求。第二,最新的研究成果表明“通俗”这个名词不再适合被冠以唱法命名。但是随着流行歌曲演唱理论研究的不断深入,我们也必须对流行歌曲演唱中被引入所谓的“科学唱法”一词,进行反思。“科学”一词,按照现代汉语词典当中的解释为:“反映自然、社会、思维等的客观规律的分科的知识体系。”如果把人类的知识体系作为一个完整的系统来考察,大致可以分为三大类别: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和人文学科。其中“人文学科是区别于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的概念,具体是指文学、语言、哲学、历史、造型艺术、神学和音乐”。另外自然科学的知识载体都体现在最新的研究成果方面,例如我们学习数学只要学习最新的最简便的公式,不必要将数学史上的知识都学一遍。而科学研究的最大特点,是在同等条件下实验室的重现。尽管我们在人文学科领域也使用科学一词,但它更多的是指一种严谨、一种按照学术规范来治学和研究的态度。试想我们也都以“科学唱法”的方式教流行歌曲,那么培养的学生也都在同等的条件下实验室般地重现了一种声音、一种风格,不是培养了一个又一个克隆的机器人吗?这与强调创新、强调创造的艺术规律显然是背道而驰的。在原来通俗唱法的基础上引入所谓的科学唱法作概念,无非就是想强调科学性的基本技能训练。但是在流行歌曲演唱这一人文学科领域,把科学作为概念来使用,是我们所质疑的。因为概念的准确与否,直接反映的是学科成熟与否,这点恰恰是我国流行音乐声乐理论滞后的具体表现。至于为流行歌曲演唱找个名词做善意的保护或提升档次,其实质是流行歌曲演唱在当前社会中的滥觞与流行歌曲演唱理论研究的“弱势心理”之间的矛盾。
综上所述,首先我们通过对流行歌曲演唱专业教学与研究的现状和问题分析指出:当前的教学与研究中,都或多或少地存在着只重技术的误区;其次由于多种原因,造成了我们对“大作品”的偏爱,造成了我们在教学上分级选歌的误区;再次,歌剧体裁的发展为我们提供了一套较为完善、系统的基本技能训练方法。而我们当前流行音乐声乐理论研究相对的滞后,具体表现为,使用一些指代不清楚的概念定名为唱法。而“通俗唱法的科学化”将会把流行歌曲演唱教学打造成一个标准、一种声音,这种做法是违反艺术规律的。而这种提法的实质也是指基本技能训练的科学性。需要强调的是,质疑并不是全盘的否定,而是要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之上做出补充和完善。为了达到推动学科建设的目的,仅仅通过论证改变一个教学观念是远远不够的,为流行歌曲演唱真正提供一个独立的、区别于传统声乐门类的训练方法,是我们想要解决的问题。
二、我们的手段——风格化练声训练
(一)专业课课程设置
在川音通俗音乐学院流行歌曲演唱专业的专业课设置当中,我们把课程细分为基本歌唱技能训练课即练声课和歌曲演唱艺术指导教学的专业课。练声课与专业课是分别由不同的老师担任的。从事练声课教学的老师全部有系统学习过美声唱法的经历,因此要求由他们借鉴美声的发声方法训练学生的基本技能(这些演唱技能是演唱时内心想法的实际直接的反映,是气息的运用,声音的运用,胸腔以及头腔共鸣和保持声带健康等,通过反复的训练直到发声器官最终协调并自然地发出想要得到的声音为止)。而专业主课为一对一的歌曲艺术指导。主要任务不再是解决基本技能,而是按照风格化的练声训练手段帮助学生适应不同风格的曲风和处理作品。当然按照年级和能力的不同有所侧重。
(二)大力提倡风格化练声训练
风格化练声,指的是按照客观存在的流行歌曲的各种风格进行的训练。具体做法是按照历史上存在的流行歌曲的体裁、风格及它们的特点与构成,在每种风格之下为学生制作35条原创的练声曲目(每一种风格里都包含一条律动练习),并利用音响、谱例、旋律范唱、律动示唱和音频伴奏进行训练。对每一条练习都提供了12个大小调的音频伴奏,使学习者总能找到适合自己的音域来针对性地训练,这样的做法也解决了把技能训练交给练声老师后,学生在艺术指导教师那里得不到练声的问题。这种方式为今后学习这一风格的歌曲提供了保障。按照分阶段实施,在开始教学之初,重点还是放在比如音准、节奏以及声音的技能运用等方面,同时会让学生接触一些不同风格的歌曲,感受不同风格在旋律上的特点,规定在每学期要完成3050首不同风格的曲目,通过歌曲数量来达到对各种风格的认知和掌握。在几年的教学过程中,我们已经基本完成了《流行歌曲风格化练声训练》的教材写作,现已出版在即,这里由于篇幅的限制仅举一例。
例如:要对学生进行波萨诺瓦(Bossa Nova)风格曲目的训练,就会为学生提供35条我们创作的练声曲(见谱例1)。
谱例1:波萨诺瓦练声曲
首先向学生讲解波萨诺瓦(Bossa Nova)风格。如指出:这种风格是融合了酷派爵士、巴西音乐桑巴和曼波(Mambo),表现自由和具有创意的拉丁爵士音乐等元素。并对相关的历史进行背景式的介绍和分析。介绍它的基本节奏型、基本和声构架和曲式结构等,在声音的运用上要告诉学生演唱这样的作品时,不需要用大音量和大力度来表现,因而声带不能太用力,需要用很自然的嗓音来吟唱,气息较浅,口腔不必开得过大,运用说话的方式轻声唱,重点在于让学生学会怎样去用声音来表现这类风格的律动,然后再给学生布置相关风格的曲目来配合这类风格的训练。
谱例2:舞曲风格律动练习
从谱例可以看出,要想独立地视唱这些谱例是具有相当难度的,所以它又具备了另外一个功能,就是能大幅度提高演唱专业学生的视唱能力。因此对每条练习都制作音频范唱来帮助学生,利用这种风格化的练声训练手段,使学生具备唱好各种风格的作品和表现各种风格的律动的可能性。从实践当中看,这种做法是深受学生欢迎的,也使得专业课教学呈现出体系化的特点,即基本技能训练(练声课)——风格化练声训练(专业课)——演唱这一风格的作品(艺术指导课)。同时应该说是为流行歌曲演唱教学找到了一条独立的区别于传统声乐教学的新路。
(三)风格化练声对教师的要求
既然今天的流行音乐传播依附于高度发达的电子传播媒介,那么也要求我们的教师具有从传统声乐教学转变的适应能力和综合素质。相信只要热爱流行音乐的教学,即使自己原来没有注意积累和认知过各种风格的流行音乐,只要在教学实践过程中,教学相长式地把经验性教学,转变为学科性质的针对流行音乐风格的教学,就能逐渐改变。在把握了这些风格之后,就要求我们针对这一风格进行相应的风格化练声练习曲的创作,应该说旋律化的写作对于从事多年声乐教学的老师来说是不难完成的。下一步就是制作示范演唱的音频资料,这当然也就要求我们的教师对音频软件的熟悉和掌握。
作为一名歌曲艺术指导教师,首先要对世界流行音乐的历史和现状熟悉,对于各种不同民族、不同文化、不同风格和门类的流行音乐有广泛的了解,同时要熟悉大量不同风格的曲目。教师所有的教学方式应该“是建立在自然原则的忠实表述之上。是解答声乐问题的引导者和顾问,而且能够指导如何运用自然规律,不能相信教师是声音的创造者或建造者”。教师必须充分尊重和善于了解每个学生的个人特点(这种特点不仅仅是声音的,还包括除声音以外的其他的所有个人的特点),要分清自己和学生之间在心理上、生理上和艺术造诣上的差别,不应当以个人喜好和某种固定标准去衡量、要求和强加给学生,应该做到“不要屈从常规而牺牲那些伟大的品质——个性”。
综合素质至关重要,一位综合素质和技能较优秀的教师会直接影响学生在学习流行音乐道路上的学习思维和学习观念。教师应激发学生的创造能力,应该提倡学生可以根据自己的生理、心理、知识结构和所掌握声乐技术的条件来大胆地理解、处理、表现和完成作品。当学生具备一定基础后,可让学生对作品进行即兴发挥或改编,鼓励学生在熟悉各种风格的同时进行创造,只有创造和自我独立的表达才可以去建立一个独立的属于自己的音乐风格,它是学生探索和扩展自己音乐范围的结果。要求学生应当具备写歌(作曲)与掌握演奏一两门乐器的能力。
在21世纪的今天,对教师的要求是越来越高,流行歌曲教学对教师提出的新挑战远不像有些人认为的,只要会唱歌剧就能唱好、教好流行歌曲。因此我们任重而道远。
结语
中国流行歌曲演唱自20世纪20年代出现以来,至今关于流行歌曲演唱系统性的学习方法及演唱发展的正确方向,都不断地在实践中寻找、探索。在多年流行歌曲演唱的教学实践经验中,在向国外先进国家学习的过程中,我们得出:在这一学科的教学中,声音的基本技能达到以后,就应该学习掌握流行歌曲中的各种演唱风格,而通过风格化练声训练,不失为训练风格的一个好办法。只有熟练掌握和了解流行歌曲里各种风格的演唱及各种风格的和声、曲式结构和各种不同的律动,才能达到对原歌曲进行再创造的境界。声音的技能与上百种的流行音乐风格相比占据了很小的比例,那些常常把注意力放在技能上而使风格问题迟迟得不到解决,这种缺乏创造性的演唱就会始终摆脱不了模仿他人所造成的缺憾。不断发展的流行音乐文化告诉我们,只有突破传统才有生存空间和存在价值。在21世纪越来越强调不可替代性、越来越强调唯一性的今天,通过了解、熟悉已经成形的、客观存在过的流行音乐的历史风格,并在此基础之上创造出自我独立的表达方式,建立一个独立的属于自己的音乐风格是大势所趋。所以风格化练声不是我们的目的,它只是我们为达到再创造过程中的一个环节,一种我们的方法。创新和创造才是流行音乐从业者为之奋斗的目标,更应该是歌唱者探索和扩展自己音乐理想的结果。实践和时间是检验真理的标准,从我们的实践中来看,运用风格化练声训练已使我们取得了相应的成绩。下一步将是等待时间的检验,而我们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探索、追寻、求变更具有科学性的观念和教学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