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90年代初,成都平原频频发掘出土形态各异、年代久远、大小不同的乌木。这些参天古木,有的长达30余米,重达70余吨,委实震撼人心。
岁月在风剥雨蚀中一路走来,地壳在不断躁动中惊人裂变。在站立生长了数千年后,倒下去的森林深埋地下,历经数千年鬼斧神工般的自然造化,因木质纤维结构改变,形成了独特的姿态万千、幻化神奇的天然肌理和纹饰,成了我们眼中其质坚如磐石、色泽丰富悦目,或乌黑透亮,或灰褐如云,或红似玛瑙,或灿若黄金的乌木。
聚显天灵、地珍、人意“三绝”的现世乌木,是继大熊猫之后,又一精准解读“古成都”生命密码和文化基因的最佳钥匙。
要知道“商元素”到来之前的文明储存,就必须把眼光从成都这位一度被称为“东方伊甸园”的历史老人身上慢慢地移开,注视到更远的地方,那个地方是《圣经》特别描述的理想王国,被称为真正的伊甸园——天府之国。
著名学者邓少琴在《巴蜀史稿》和《蜀故新诠》中,对成都古代地理、环境与巴蜀文化的关系作了详尽的分析。他认为,四川盆地的形成可推至远古时期,“至如上推万万年前欧亚板块之冲击所称为巴蜀湖者,则形成最早即今所称之赤色盆地是也”。当三叠纪时期,四川盆地继续下沉,海水烟波,一片汪洋。
邓少琴在其专著《巴蜀史稿》中认为:“经早中三迭纪印支早期运动后,到晚三迭纪,四川盆地进入半咸水至淡水湖盆沉积;川西甘孜、阿坝地区为滨海环境,气候温暖润湿,植物繁茂”。“侏罗纪时期,巴蜀湖面大为缩小,成为蜀湖,面积约二万平方公里,巴蜀湖面大约缩小到原来的十分之一。”[sic]
之后,受白垩纪开始的喜马拉雅山运动的影响,巴湖、西昌湖、川滇湖相继消失,蜀湖退缩到以灌县、新津以南的蒲江、雅安、洪雅一带为湖心位置。至老第三世纪末、新第三世纪初,四川形成了一个地势起伏和缓、分布广袤的准平原。
“气候温暖湿润,植物特别繁茂”,这些精辟的论述描述了史前时期古蜀地区的地理生态状况。有着相当广漠的原始森林,浩渺的湖泊,它再
现了巴蜀先民优越的生存环境和生态环境:茂盛的森林及湖泊中,剑齿象、印度象、犀牛、熊猫、巨獏、水鹿等珍禽异兽随处可见。
地球为之震颤的“5.12”汶川大地震源于龙门山脉,葛仙山是龙门山脉的要塞。那还是大地震前夕的春天,站在葛仙山高处,望着山下碧波葱郁的蜿蜒沟壑和怡然自得的点点人影。我在想,在奇特的大自然面前,渺小的人类在以怎样的形式生存?他们怎样以渺小的身影创下如此不朽的历史?李白“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的慨叹给我们留下了怎样的想象空间?“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会是怎样一个漫长的岁月?
在地球面前,人类时代显然只是一个“婴儿时代”。当人们正在为“冰川漂砾”叹为观止的时候,站在21世纪的门槛上,龙门山脉大垭口转经楼山——狭窄溶洞内,发现了约10000年前就已绝迹的东方剑齿象的巨齿和若干古老动物骨头化石。
自古以来,动物的活动往往带动人的活动。万年前的东方剑齿象、豪猪、羊类等在龙门山脉生存的动物,为人类在此生存找到了极其充足的理由。
人类的任务似乎命定“为祖先立德,为民族立命,为万世开太平”。历史向前追溯。地处昆仑上都的古营盘山,成为自然奇观和文明奇观重要的参照物。
还是学者邓少琴对成都平原的定义有见地,他认为,从地理条件上看,四川位于长江上游地区,西部为地势高亢的高原,东部为著名的四川盆地。其地势变化特点为高低悬殊,过渡带狭窄。地貌类型复杂多样,东西地貌的差异,明显可分为两大部分。西部为川西高原,属青藏高原的东南翼,主要由高山和极高山构成,大多数山地顶部海拔4100~4900米,少数在6000米以上;东部的四川盆地,大致以广元、雅安、叙永、奉节四点连线为界,盆地底部海拔200~750米,地层平缓,广泛分布着侏罗纪、白垩纪时期的红色砂岩和泥岩,故又有“红色盆地”之称。
龙泉山之西为盆西平原,由成都平原、彭(山)眉(山)平原、青衣江平原、峨眉平原等组成。其中成都平原面积最大,约6000平方公里,是在断
“经早中三迭纪印支早期运动后,到晚三迭纪,四川盆地进入半咸水至淡水湖盆沉积;川西甘孜、阿坝地区为滨海环境,气候温暖润湿,植物繁茂”。“侏罗纪时期,巴蜀湖面大为缩小,成为蜀湖,面积约二万平方公里,巴蜀湖面大约缩小到原来的十分之一。”[sic]——邓少琴《巴蜀史稿》
裂下陷的基础上,由岷江、湔江、石亭江等河冲积物堆积而成,由西北向东南倾斜,平均坡度3‰~11‰,有自流灌溉之利,都江堰水利工程完成后,水旱从人,誉称“天府”。
天府的天,天府的地,天府的水,天府的气候滋养人,更滋养树木。“健硕的神树”在这块肥田沃土上繁衍生息,就不足为奇了。
$大熊猫是成都繁衍变迁史的一个重要物证
要深入探究成都历史文明储存,不妨让我们再把“镜头”的焦距推远一些,在那些精彩纷呈的特写镜头里,我们便会看到一些特殊的景观,大熊猫便是最为精彩的一景——
作为大熊猫的故乡,从某种程度上讲,有着800万年历史的大熊猫与成都平原的历史就是地球的繁衍生存史。
为什么世界上只有中国才有大熊猫?为什么在中国,80%以上的大熊猫聚集在四川?为什么四川境内那条完整的“大熊猫保护走廊带”一直环绕成都平原?为什么由成都平原辐射开来的甘肃南部和陕西秦岭南坡高山深谷地带,会成为世界上大熊猫最后的唯一家园?“大熊猫之家,家在成都”于专家学者有何启迪?这是否是又一个神秘的“北纬30度现象”?
当我们目视众多的问号和
金沙遗址一下子把成都作为古代蜀国的都邑历史,推前到距今3000年。
若干个“为什么”时,我们心中涌动的是阵阵的苦涩和难言的欣慰。苦涩的是,大熊猫越来越成为人类共同的玩具时,偌大个地球,给予大熊猫的仅仅只有立锥之地。令人欣慰的是,这立锥之地是一个叫做成都的地方给予的。
早在800~900万年前之中新世晚期,大熊猫便与这片神奇的土地联系在一起。更新世时历经了从小种大熊猫至大熊猫巴氏亚种等演化,庞大的大熊猫、剑齿象、肿骨鹿,中国犀种群:大熊猫——剑齿象动物群,成为当时地球上最灿烂的一页。
那时人类还处于猿人阶段(北京猿人生活在同一时期),它们与人类一起相生相伴,共存共荣。
借助历史我们发现,历朝历代有着辉煌记载的大熊猫,最初主要生活在低海拔(500米)湿润多雨的浅丘甚至平原地带。由此可以断定,在远古的成都平原,应该是大熊猫的主要栖息地之一。我们甚至可以想象,在乌木丛生地带,戴一副“黑眼镜”的大熊猫悠然自得,在“黑水之间,都广之野”,可频繁看到大熊猫的身影。
人们不禁要问:大熊猫与成都究竟有什么亲缘关系?成都与大熊猫的亲密接触是何时修来的福分?
我们先来揭开成都平原真实的面纱——
发育在地堑上的成都平原位于盆地西部,东西宽约60~70公里,南北长170公里,面积16858平方公里。地势西北高而东南低,是四川唯一较大的平原。有厚度300米以上的第四系堆积物,由冲积扇平原和平原两侧的山前阶地组成。冲积扇由岷江、沱江及其支流共同塑造而成,是一个西南——东北向伸展,由西北向东南微倾斜的复合冲积平原,其平面活像一轮将满未盈的新月。
由于海拔落差大,亚热带季风气候温暖湿润,动植物种类繁多,这些得天独厚的自然资源,为古代民族的劳动生息提供了优越的条件。《海内经》描写:“膏菽、膏稻、膏稷,百谷自生,冬夏播琴,鸾鸟自歌,凤鸟自舞,灵寿实华,草木所聚,爰处有百兽相群爰居……”其时盛景,可见一斑。
大熊猫栖息地作为世界自然遗产,面积达10000多平方公里,有大熊猫近千只。成都地区地貌复杂,类型多样,包括了岷山山系和邛崃山系的大熊猫分布区。如今已有国家级和省级自然保护区4个——鞍子河自然保护区、黑水河自然保护区、龙溪—虹口自然保护区、白水河自然保护区。
应当说,一条“大熊猫保护走廊带”,某种意义上就是“古蜀文明的走廊”。
成都平原土质膏腴,河网交错,气候温润,物产丰富,是早期人类理想的生息场所。有人类就有文化。成都文明正是得益于文化的生生不息。
川西平原优越的自然条件和李冰所创立的都江堰水利灌溉工程,保证了成都农业高度的发展和长期的繁荣,这是成都城市发展能持久不衰的根本原因。也是大熊猫世世代代生活并眷恋这片土地的重要原因之一。
优越的地理环境为城市的发展提供了来自内在的持续动力。因为战乱和人祸,成都历史上历经了3次重大创伤,但成都城市文明却始终能够在原址上再次复兴,并且更加繁荣昌盛,这在中国乃至世界城市发展史上均十分罕见。
“紫气东来三万里,函关初度五千年。”我们或许可以这样说,大熊猫正是解读“古成都”生命密码和文化基因的一把最佳的钥匙。
$从天而降的三星堆文明昭示着什么?
奇迹并不仅仅来自于我们无法解释的宇宙和大自然。更难解释的,还是珍藏于此间的人文与地理。
首先是离成都仅30余公里的三星堆的从天而降。有如天外来客般的三星堆,自1986年一夜之间为全世界考古界所瞩目。离成都市区仅38公里的三星堆,出土数量众多的令人叹为观止的绝世珍品,改写了中国文化的历史,异域的奇形怪状……给世人留下了诸多难以说清的谜团。有专家甚至直接认为纵目、大耳的神奇之物是“外星人的杰作”。
紧接着是成都市区内的金沙遗址的发现。距三星堆遗址发现不到15年,一支开发楼盘的建筑队,在成都市二环路和三环路之间用现代的挖土机撞开了金沙遗址古老的大门。出土的大量的玉器、金器和象牙,再一次震撼世界。从这个遗址出土的精美的太阳神鸟金箔图案,被确定为中国文化遗产标志。
金乌负日,四鸟开明。沉睡中的古蜀文明从地下走到地面,一个充满想象空间的神话匣子豁然打开,千年的图腾铁证着成都的辉煌和久远的过往,延续着亘古不变的活力与精神。
金沙遗址一下子把成都作为古代蜀国的都邑历史,推前到距今3000年。三星堆文化和金沙遗址的发现,不仅把巴蜀的古代文化史向前推进了近千年,还向我们描绘了一幅与公元前
500多年前的古巴比伦、古埃及、古罗马同样繁荣昌盛的生动景观,而她的文化艺术成就,更是独树一帜。
在“商元素”到来之前,人类最初的文明往往都是与宗教密切相关的。
三星堆遗址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就是那尊塔状般数层楼高的青铜神树。在“三星堆人时期”,这神树是人能够进入天庭的阶梯,是可以通天的。还有那些巨型的被誉为“东方巨人”的青铜人头像、青铜面具,都是神的化身。
日本人20世纪90年代的一项统计表明,全世界50多亿人口中,有30多亿人信仰不同的宗教。其中信奉基督教的人数达15亿
在“商元素”到来之前,人类最初的文明往往都是与宗教密切相关的。
人类文明诞生之初的日子里,宗教生活与人类生活休戚相关,直到19世纪之前的漫长历史时期,宗教在人类社会生活中几乎占据着绝对的统治地位。
之多,遍及200多个国家或地区;172个国家或地区8亿多人信奉伊斯兰教;世界上有3亿多人信奉佛教;印度有90%的人信奉印度教……就是在中国,曾几何时,有多少不识字的农民也在默诵着《圣经》。
宗教为何具有如此强大的吸引力?其存在的价值何在?美国著名学者罗纳德?L.约翰斯通似乎道出了答案:“生命需要一种有意义的框架,以便使人生存下去……人需要一种宗教或宗教的代用品作为赖以生存的基础,就像在同样的意义上,人需要阳光、钙和爱情一样。”
另一位美国学者保尔?蒂利希的生动论述,或许更能撼动我们的神经:“没有家园,没有地盘,在这种情况下,宗教猛然意识到,它原本不需要什么地盘,也根本不必去寻找什么家园。在所有地方,也就是说在人类精神生活所有机能的深层里,宗教都可以找到自己的家园。宗教是人类精神生活所有机能的基础,它居于人类精神整体中的深层。”
人类文明诞生之初的日子里,宗教生活与人类生活休戚相关,直到19世纪之前的漫长历史时期,宗教在人类社会生活中几乎占据着绝对的统治地位。
时空隧道的指示标一步步向后拉近,指针指向2500年前,这个时候已是古蜀国开明王朝九世,这时候的都城从广都樊乡——也就是今天成都的双流县,向北边一片山水环抱的平原地带动迁,并在那里大兴土木,构筑城池。
崇拜先王的执政者们,模仿前贤的用意,给这个新生的都府取了一个诗意的名字——成都。
自此,中华民族的版图上,成都整整延续了2500年而再未更其名,换其址。这在中国古老的大、中城市中,独此一例。
对于一座城池的历史传承,就像法官判案一样,最为重要的,是在大地上留存的历史物证。令人欣喜的是,2000年,成都市文物考古研究所会同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文管所、茂县博物馆等,在岷江上游地区的茂县5000年以上的营盘山遗址进行了全面勘探和试掘,发现了新石器时代遗址,遗迹有大型广场、人殉坑、屋基等,出土石器、玉器、骨器、蚌器、陶器数千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