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资治通鉴》二十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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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契丹灭后晋(1)

选文

后梁均王贞明二年(丙子,916)

十二月,初,燕人苦刘守光残虐(刘守光:911年称帝,控制幽州地区,统治十分残暴。事迹见《旧五代史》卷135《刘守光传》。),军士多归于契丹;及守光被围于幽州,其北边士民多为契丹所掠;契丹日益强大。契丹王阿保机自称皇帝(阿保机:即辽太祖耶律阿保机(872—926),916年称帝,建立契丹国,年号为神册。),国人谓之天皇王,以妻述律氏为皇后,置百官;至是,改元神册。

述律后勇决多权变,阿保机行兵御众,述律后常预其谋。阿保机尝度碛击党项(碛(qì):沙漠。党项:古代北方少数民族,西羌的一支,当时主要活动在甘、陕、内蒙的边境地区。),留述律后守其帐,黄头、臭泊二室韦乘虚合兵掠之(室韦:古代北方少数民族之一,当时主要活动在阴山北部、蒙古草原呼伦贝尔湖地区,黄头、臭泊是其中的两个部落。);述律后知之,勒兵以待其至,奋击,大破之,由是名震诸夷。述律后有母有姑,皆踞榻受其拜(踞:即蹲坐,两脚底和臀部着地,两膝上耸。),曰:“吾惟拜天,不拜人也。”晋王方经营河北(晋王:李克用(856—908),事迹见《旧五代史》卷25、卷26《武皇纪》。),欲结契丹为援,常以叔父事阿保机,以叔母事述律后。

刘守光末年衰困,遣参军韩延徽求援于契丹。契丹主怒其不拜,留之,使牧马于野。延徽,幽州人,有智略,颇知属文(属(zhǔ)文:撰写文章。)。述律后言于契丹主曰:“延徽能守节不屈,此今之贤者,奈何辱以牧圉(牧圉(yǔ):饲养牛马。)!宜礼而用之。”契丹主召延徽与语,悦之,遂以为谋主,举动访焉。延徽始教契丹建牙开府(建牙开府:指设立稳定的官府机构。牙,古代官署之称。),筑城郭,立市里,以处汉人,使各有配偶,垦艺荒田(艺:种植。)。由是汉人各安生业,逃亡者益少。

契丹威服诸国,延徽有助焉。

后晋高祖天福元年(丙申,936)

三月,石敬瑭尽收其货之在洛阳及诸道者归晋阳,托言以助军费,人皆知其有异志。唐主夜与近臣从容语曰:“石郎于朕至亲(石郎于朕至亲:潞王李从珂是后唐明宗李承嗣的养子,石敬瑭为明宗的女婿,所以说是“至亲”。),无可疑者;但流言不释,万一失欢,何以解之?”皆不对。

端明殿学士、给事中李崧退谓同僚吕琦曰:“吾辈受恩深厚,岂得自同众人,一概观望邪!计将安出?”琦曰:“河东若有异谋,必结契丹为援。契丹母以赞华在中国,屡求和亲,但求荝剌等未获(契丹母:即述律太后,此时的契丹皇帝为耶律德光,耶律阿保机之子。赞华:即耶律阿保机长子耶律倍,在争取皇位失败之后,于后唐明宗长兴三年(933)投奔中原,后赐名赞华。荝剌:

契丹将领,于天成三年(928)南侵时被俘,后来契丹多次派人请求明宗将之归还。),故和未成耳。今诚归荝剌等与之和,岁以礼币约直十余万缗遗之,彼必欢然承命。如此,则河东虽欲陆梁(陆梁:猖狂,嚣张。),无能为矣。”崧曰:“此吾志也。然钱谷皆出三司(三司:即盐铁使司、度支使司、户部三个负责财政的中央机构。),宜更与张相谋之。”遂告张延朗,延朗曰:“如学士计,不惟可以制河东,亦省边费之什九,计无便于此者。若主上听从,但责办于老夫,请于库财之外捃拾以供之(捃(jùn)拾:收拾,征集。)。”他夕,二人密言于帝,帝大喜,称其忠,二人私草《遗契丹书》以俟命。

久之,帝以其谋告枢密直学士薛文遇,文遇对曰:“以天子之尊,屈身奉夷狄,不亦辱乎!又,虏若循故事求尚公主,何以拒之?”因诵戎昱《昭君诗》曰(戎昱(744—800):唐代诗人,这里所说的《昭君诗》又作《咏史》、《和蕃》,原诗为:“汉家青史上,计拙是和亲。社稷依明主,安危托妇人。岂能将玉貌,便拟静胡尘。地下千年骨,谁为辅佐臣。”):“安危托妇人。”帝意遂变。一日,急召崧、琦至后楼,盛怒,责之曰:

“卿辈皆知古今,欲佐人主致太平;今乃为谋如是!朕一女尚乳臭,卿欲弃之沙漠邪?且欲以养士之财输之虏庭,其意安在?”二人惧,汗流浃背,曰:“臣等志在竭愚以报国,非为虏计也,愿陛下察之。”拜谢无数,帝诟责不已。吕琦气竭,拜少止,帝曰:“吕琦强项(强项:强横无礼。),肯视朕为人主邪!”琦曰:“臣等为谋不臧(臧:好,善。),愿陛下治其罪,多拜何为!”帝怒稍解,止其拜,各赐卮酒罢之,自是群臣不敢复言和亲之策。

五月,戊戌,昭义节度使皇甫立奏敬瑭反(昭义:治上党县,今山西长治市。)。敬瑭表:“帝,养子,不应承祀,请传位许王。”帝手裂其表抵地,以诏答之曰:“卿于鄂王固非疏远,卫州之事,天下皆知;许王之言(鄂王:即后唐闵帝李从厚。934年潞王李从珂起兵反,闵帝出逃至卫州,随从都被石敬瑭所擒,石敬瑭令他的亲信王弘贽将闵帝送进驿站,随后杀害。潞王称帝后,借太后之名将闵帝贬为鄂王。许王:后唐明宗的儿子李从益。),何人肯信!”壬寅,制削夺敬瑭官爵。丙午,以张敬达为太原四面兵马都部署,以义武节度使杨光远为副部署。丁未,又以张敬达知太原行府事,以前彰武节度使高行周为太原四面招抚、排陈等使。

秋,七月,石敬瑭遣间使求救于契丹,令桑维翰草表称臣于契丹主,且请以父礼事之,约事捷之日,割卢龙一道及雁门关以北诸州与之(卢龙一道:即卢龙节度使所管地区,包括幽州(治蓟县,今北京市城区西南)、蓟州(治渔阳县,今天津市蓟县)、瀛州(治河间县,今河北河间市)、莫州(治莫县,河北任丘市北三十里鄚州镇)、涿州(治范阳县,今河北涿州市)、檀州(治密云县,今北京市密云县东北)、顺州(治怀柔县,今北京市顺义县)、新州(治永兴县,今河北涿鹿县)、妫州(治怀戎县,今河北涿鹿县西南石灰窑)、儒州(治缙山县,今北京市延庆县)、武州(治文德县,今河北宣化县)。)。刘知远谏曰:“称臣可矣,以父事之太过。厚以金帛赂之,自足致其兵,不必许以土田,恐异日大为中国之患,悔之无及。”敬瑭不从。表至契丹,契丹主大喜,白其母曰:“儿比梦石郎遣使来,今果然,此天意也。”乃为复书,许俟仲秋倾国赴援。

九月,契丹主将五万骑,号三十万,自扬武谷而南(扬武谷:又名羊武谷,在今山西原平市西北三十五里。),旌旗不绝五十余里。

辛丑,契丹主至晋阳,陈于汾北之虎北口。先遣人谓敬瑭曰:“吾欲今日即破贼可乎?”敬瑭遣人驰告曰:“南军甚厚,不可轻,请俟明日议战未晚也。”使者未至,契丹已与唐骑将高行周、符彦卿合战,敬瑭乃遣刘知远出兵助之。张敬达、杨光远、安审琦以步兵陈于城西北山下,契丹遣轻骑三千,不被甲,直犯其陈。唐兵见其羸,争逐之,至汾曲(汾曲:汾水河湾之处。),契丹涉水而去。唐兵循岸而进,契丹伏兵自东北起,冲唐兵断而为二,步兵在北者多为契丹所杀,骑兵在南者引归晋安寨(晋安寨:在晋阳城南,今晋祠南面,是后唐军队围困晋阳的总部所在地。)。契丹纵兵乘之,唐兵大败,步兵死者近万人,骑兵独全。敬达等收余众保晋安,契丹亦引兵归虎北口。

是夕,敬瑭出北门,见契丹主。契丹主执敬瑭手,恨相见之晚。敬瑭问曰:

“皇帝远来,士马疲倦,遽与唐战而大胜(遽:立刻,马上。),何也?”契丹主曰:“始吾自北来,谓唐必断雁门诸路,伏兵险要,则吾不可得进矣。使人侦视,皆无之。吾是以长驱深入,知大事必济也。兵既相接,我气方锐,彼气方沮,若不乘此急击之,旷日持久,则胜负未可知矣。此吾所以亟战而胜(亟(jí):迅速,快速。),不可以劳逸常理论也。”敬瑭甚叹伏。

壬寅,敬瑭引兵会契丹围晋安寨,置营于晋安之南,长百余里,厚五十里,多设铃索吠犬,人跬步不能过(跬(kuǐ)步:半步为跬,这里指极短的距离。)。敬达等士卒犹五万人,马万匹,四顾无所之。

甲辰,敬达遣使告败于唐,自是声问不复通。

十一月,丁酉,契丹主谓石敬瑭曰:“吾三千里赴难,必有成功。观汝气貌识量,真中原之主也。吾欲立汝为天子。”敬瑭辞让者数四,将吏复劝进,乃许之。契丹主作册书,命敬瑭为大晋皇帝,自解衣冠授之,筑坛于柳林(柳林:今山西太原市南四十里。)。是日,即皇帝位。割幽、蓟、瀛、莫、涿、檀、顺、新、妫、儒、武、云、应、寰、朔、蔚十六州以与契丹,仍许岁输帛三十万匹。己亥,制改长兴七年为天福元年,大赦;敕命法制,皆遵明宗之旧(其时,石敬瑭在契丹军队的支持下打败后唐,李从珂于十一月自焚而死,改朝换代正式完成。)。

天福七年(壬寅,942)

六月乙丑,帝殂(帝:即后晋高祖石敬瑭。)。是日,齐王即皇帝位(齐王:即石重贵,石敬瑭侄子。石敬瑭死于邺都,在今河北大名县东北大街乡,齐王即位亦在此地。)。

初,高祖疾亟,有旨召河东节度使刘知远入辅政,齐王寝之(寝:搁置,阻止。);知远由是怨齐王。

十二月,帝之初即位也,大臣议奉表称臣告哀于契丹,景延广请致书称孙而不称臣。李崧曰:“屈身以为社稷,何耻之有!陛下如此,他日必躬擐甲胄,与契丹战,于时悔无益矣。”延广固争,冯道依违其间。帝卒从延广议。

契丹大怒,遣使来责让,且言:“何得不先承禀,遽即帝位?”延广复以不逊语答之。

契丹卢龙节度使赵延寿欲代晋帝中国,屡说契丹击晋,契丹主颇然之。

后晋齐王天福八年(癸卯,943)

春,正月,帝闻契丹将入寇,二月,己未,发邺都;乙丑,至东京(东京:今河南开封市。)。然犹与契丹问遗相往来(问遗(wèi):慰问,馈赠礼物。),无虚月。

九月,初,河阳牙将乔荣从赵延寿入契丹,契丹以为回图使(回图使:回图务官员,负责当时外国与中原政权的贸易。),往来贩易于晋,置邸大梁。及契丹与晋有隙,景延广说帝囚荣于狱,悉取邸中之货。凡契丹之人贩易在晋境者,皆杀之,夺其货。大臣皆言契丹有大功,不可负。戊子,释荣,慰赐而归之。

荣辞延广,延广大言曰:“归语而主(而:尔,你的。),先帝为北朝所立,故称臣奉表。今上乃中国所立,所以降志于北朝者,正以不敢忘先帝盟约故耳。为邻称孙,足矣,无称臣之理。北朝皇帝勿信赵延寿诳诱,轻侮中国。中国士马,尔所目睹。

翁怒则来战,孙有十万横磨剑(横磨剑:长而大的利剑,比喻精锐善战的士卒。),足以相待。它日为孙所败,取笑天下,毋悔也!”荣自以亡失货财,恐归获罪,且欲为异时据验,乃曰:“公所言颇多,惧有遗忘,愿记之纸墨。”延广命吏书其语以授之,荣具以白契丹主。契丹主大怒,入寇之志始决。晋使如契丹,皆絷之幽州(絷(zhí):拘押,关押。),不得见。

十一月,初,高祖以马三百借平卢节度使杨光远(平卢节度使:治青州,今山东青州市。),景延广以诏命取之。

光远怒曰:“是疑我也。”密召其子单州刺史承祚(单州:治单父县,今山东单县南。),戊戌,承祚称母病,夜,开门奔青州。庚子,以左飞龙使金城何超权知单州。遣内班赐光远玉带、御马、金帛,以安其意。

十二月,乙巳朔,遣左领军卫将军蔡行遇将兵戍郓州(郓州:治郓城县,今山东东平县西北。)。杨光远遣骑兵入淄州(淄州:治淄川县,今山东淄博市西南淄川城。),劫刺史翟进宗归于青州。甲寅,徙杨承祚为登州刺史以从其便(登州:治蓬莱县,今山东蓬莱市。)。

光远益骄,密告契丹,以晋主负德违盟,境内大饥,公私困竭,乘此际攻之,一举可取;赵延寿亦劝之。契丹主乃集山后及卢龙兵合五万人,使延寿将之,委延寿经略中国,曰:“若得之,当立汝为帝。”又常指延寿谓晋人曰:“此汝主也。”延寿信之,由是为契丹尽力,画取中国之策(胡三省注云:“赵延寿为契丹主愚弄鼓舞,至死不悟,嗜欲深者天机浅也。”)。

后晋齐王开运元年(甲辰,944)

春,正月,乙亥,边藩驰告:“契丹前锋将赵延寿、赵延照将兵五万入寇,逼贝州(贝州:治清河,今河北清河县西城关乡。)。”延照,思温之子也。

戊戌,帝复遣译者孟守忠致书于契丹,求修旧好。契丹主复书曰:“已成之势,不可改也。”

辛丑,太原奏破契丹伟王于秀容(秀容:在今山西忻州市西北五十五里。),斩首三千级。契丹自鸦鸣谷遁去。

二月,乙巳,遣侍卫马军都指挥使、义成节度使李守贞、神武统军皇甫遇、陈州防御使梁汉璋、怀州刺史薛怀让将兵万人,缘河水陆俱进。

丙午,契丹围高行周、符彦卿及先锋指挥使石公霸于戚城(戚城:或以为在博州之南,胡三省注云,“此戚城当在澶州之北,魏州之南,疑不在博州之界也”。)。先是景延广令诸将分地而守,无得相救。行周等告急,延广徐白帝,帝自将救之。契丹解去,三将泣诉救兵之缓,几不免。

戊申,李守贞等至马家口(马家口:即马颊口,在今山东东平县西北。)。契丹遣步卒万人筑垒,散骑兵于其外,余兵数万屯河西,船数千艘渡兵,未已,晋兵薄之(薄:逼近,压迫。),契丹骑兵退走,晋兵进攻其垒,拔之。契丹大败,乘马赴河溺死者数千人,俘斩亦数千人。河西之兵恸哭而去(河西之兵:杨光远所居之青州等地皆在黄河之东,河西之兵指接应他们的契丹军队。),由是不敢复东。

初,契丹主得贝州、博州(博州:治聊城县,今山东聊城市东北二十五里。),皆抚慰其人,或拜官赐服章。及败于戚城及马家口,忿恚(忿恚(huì):愤怒,恼怒。),所得民,皆杀之,得军士,燔炙之。由是晋人愤怒,戮力争奋。契丹伪弃元城去(元城:县名,今河北大名县东北大街乡。),伏精骑于古顿丘城(顿丘:春秋卫邑,一作敦丘,在今河南浚县西;汉顿丘县,治今河南清丰县西南。胡三省注认为汉顿丘城为是。),以俟晋军与恒、定之兵合而击之。邺都留守张从恩屡奏虏已遁去;大军欲进追之,会霖雨而止。契丹设伏旬日,人马饥疲。赵延寿曰:“晋军悉在河上,畏我锋锐,必不敢前;不如即其城下,四合攻之,夺其浮梁,则天下定矣。”契丹主从之,三月,癸酉朔,自将兵十余万陈于澶州城北(澶州:治德胜城,今河南濮阳县东南五里。),东西横掩城之两隅,登城望之,不见其际。高行周前军在戚城之南,与契丹战,自午至晡,互有胜负。契丹主以精兵当中军而来,帝亦出陈以待之。契丹主望见晋军之盛,谓左右曰:“杨光远言晋兵半已馁死,今何其多也!”以精骑左右略陈,晋军不动,万弩齐发,飞矢蔽地。契丹稍却;又攻晋陈之东偏,不克。苦战至暮,两军死者不可胜数。昏后,契丹引去,营于三十里之外。

乙亥,契丹主帐下小校窃其马亡来,云契丹已传木书,收军北去。景延广疑其诈,闭壁不敢追。

夏四月,朝廷因契丹入寇,国用愈竭,复遣使者三十六人分道括率民财(括率(kuòlǜ):搜刮。),各封剑以授之。使者多从吏卒,携锁械、刀仗入民家,小大惊惧,求死无地。

州县吏复因缘为奸。

十二月,契丹复大举入寇,卢龙节度使赵延寿引兵先进。契丹前锋至邢州(邢州:治龙冈县,今河北邢台市。),顺国节度使杜威遣使间道告急。帝欲自将拒之,会有疾,命天平节度使张从恩、邺都留守马全节、护国节度使安审琦会诸道兵屯邢州,武宁节度使赵在礼屯邺都。

契丹主以大兵继至,建牙于元氏(元氏:县名,治今河北元氏县。)。朝廷惮契丹之盛,诏从恩等引兵稍却,于是诸军恟惧,无复部伍,委弃器甲,所过焚掠,比至相州(相州:治安阳县,今河南安阳市。),不复能整。

开运二年(乙巳,945)

春,正月,诏赵在礼还屯澶州,马全节还邺都;又遣右神武统军张彦泽屯黎阳,西京留守景延广自滑州引兵守胡梁渡(黎阳:县名,治今河南浚县东。滑州:治白马县,今河南滑县东南城关镇,位于黄河南岸。胡梁渡:在州城之北。)。庚子,张从恩奏契丹逼邢州,诏滑州、邺都复进军拒之。义成节度使皇甫遇将兵趣邢州。契丹寇邢、洺、磁三州,杀掠殆尽,入邺都境。

壬子,张从恩、马全节、安审琦悉以行营兵数万,陈于相州安阳水之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