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秦汉交通史稿(增订版)(当代中国人文大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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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秦汉陆路运输动力的开发(五)

《汉书·食货志上》记载,晁错向汉文帝建议令民入粟边以受爵免罪时,曾说道:“今令民有车骑马一匹者,复卒三人。车骑者,天下武备也,故为复卒。”汉景帝“始造苑马以广用,宫室列馆车马益增修矣”。《汉书·景帝纪》记载,汉景帝中四年(前146)春,“御史大夫(卫)绾奏禁马高五尺九寸以上,齿未平,不得出关”。颜师古注引服虔曰:“马十岁,齿下平。”谢成侠《中国养马史》以汉尺相当于23厘米折算,五尺九寸合1357厘米,认为“当时禁出关的是指关中比较好的壮龄马匹,这样的体高就我国今日当地的马种而言,可以说是很优秀的体尺了。”谢成侠:《中国养马史》,34页,北京,科学出版社,1959年4月。若依汉尺为231厘米的比率计算,五尺九寸合13629厘米。1969年陕西西安发现汉宣帝甘露二年(前52)铜方炉铭文记有长度,实测知汉尺相当于2375厘米,以此折算则五尺九寸合140125厘米。与现代马种比较,可知汉时体高五尺九寸的马确实属于相当优良的马种。谢成侠、沙凤苞著《养马学》第四章“马匹品种”说到我国目前马种中主要的六种:蒙古马、河曲马、西南马,哈萨克马、伊犁马及三河马。又指出,“前四种为原始品种或土产种,后二种为杂种马或过渡品种”。考察前四种马的体高,蒙古马126—128厘米,河曲马126—142厘米(今按:谢成侠《中国养马史》数据为140厘米),西南马105—125厘米,哈萨克马133—136厘米。(100~108页,南京,畜牧兽医图书出版社,1958年4月)需要指出的是,现代马体测定,体高是自髻甲顶点至地面的垂直距离,当较背部和腰部稍高,若汉时测量背部或腰部,则与现代马体高的指标还有距离。严禁优良种马外流,对养马业的繁荣有积极的意义,当时也有对域外邦国实行封锁的作用,实际上或许对诸侯国养马业的发展也有所限制。居延汉简中多见记录马匹年齿与体高的简文,如:

马一匹白牡齿七岁高六尺(6512)

驿马一匹骍牡齿四岁高五尺八寸上调习(14226)

廿四驿马一匹骍牡左剽齿八岁高五尺八寸上调习(EPC1:1)

□官□驿马一匹骊牡左剽齿十四岁高五尺八寸中(23120)

齿四岁高六尺驾(4576)

马一匹骍牡左剽齿九岁高五尺(51027)

一匹骍牡左剽齿七岁高五尺八寸三月辛未入(乙附4)等等。居延所出内容类似的简文还有:“居延令史晋□□□里□食□□□,马一匹□□齿□岁高七尺,五月□□入”(1513),“马一匹骊牝齿十二岁高”(15415),“骍牡齿十一岁高六尺”(16910),“长长马一匹牡齿桼岁高五尺桼寸”(22544),“□牡马一匹齿九岁高六尺三寸所”(2757),“左剽齿五岁高五尺九寸”(5043),“轺车一乘马一匹牡齿九高六尺□□□南入”(5063),以及1813,439,5315,6213,7722,7836,818B,818C,14923,52133,EPT5:10等。《汉书·昭帝纪》记载,汉昭帝始元五年(前82)夏,“罢天下亭母马及马弩关”。孟康解释说:“旧马高五尺六寸齿未平,弩十石以上,皆不得出关,今不禁也。”然而从居延西汉晚期简仍可见关于马匹年齿体高的记录看,汉景帝时颁布的这一禁令仍保持着久远的历史影响。

汉景帝“始造苑马以广用”(《汉书·食货志上》),颜师古注引如淳曰:“《汉仪注》太仆牧师诸苑三十六所,分布北边、西边。以郎为苑监,官奴婢三万人,养马三十万匹。”大致这时汉帝国官营养马业已经初具规模。谢成侠《中国养马史》中写道:“像这样国家大规模经营养马,至少在公元前的世界史上是罕闻的先例。虽然在公元前500年波斯王大流士时代,曾在小亚细亚的美几亚及亚美尼亚设立牧场养马达五万匹,但后者已成为世界文化史上常被引用的重要资料,而未闻汉帝国大举养马的史迹。”谢成侠:《中国养马史》,95页。

《汉书·景帝纪》记载,汉景帝后二年(前142),“春,以岁不登,禁内郡食马粟,没入之”。说明当时内郡民间养马也得到发展,其数量之多,已影响到灾年饥民救济口粮的保证。以往讨论西汉马政,往往重武帝而轻文景。其实文景时期的某些政策已经为发展养马业,大量提供交通运输的动力奠定了基础。

汉武帝当政时对匈奴作战的需要刺激了养马业的发展,尽管因战事频繁导致马匹数量的大量损耗《汉书·食货志下》记载,汉武帝元朔二年(前127),卫青出击匈奴,“汉军士马死者十余万”。元狩四年(前119),卫青、霍去病“大出击胡”,“军马死者十余万匹”。《汉书·霍去病传》:“两军之出塞,塞阅官及私马凡十四万匹,而后入塞者不满三万匹。”《汉书·卫青传》:“自青围单于后十四岁而卒,竟不复击匈奴者,以汉马少。”,汉武帝时代马政的成功仍在历史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迹。

汉武帝时代养马业的空前发展是以对匈奴用兵多使用骑兵为背景的。骑兵兴起于战国时期,当时仅作为车兵的辅助兵种,“易则多其车,险则多其骑”(《孙膑兵法·八阵》)。秦代骑兵已经成为主要兵种之一。据《史记·张仪列传》,张仪说韩王,谓“秦带甲百余万,车千乘,骑万匹”,又说到“秦马之良,戎兵之众,探前趹后,蹄间三寻腾者,不可胜数”。可见战国时期秦国骑兵作战实力已居优势地位。《史记·樊郦滕灌列传》说:“楚骑来众,汉王乃择军中可为骑将者,皆推故秦骑士重泉人李必、骆甲习骑兵,今为校尉,可为骑将。”可见秦代已经有独立的骑兵部队。陕西咸阳杨家湾汉墓出土的骑士俑群,则真实地体现了西汉前期骑兵的雄壮阵容。参见陕西省文管会、博物馆,咸阳市博物馆:《咸阳杨家湾汉墓发掘简报》,载《文物》,1977(10)。 汉文帝三年(前177),“令丞相(灌)婴将骑八万五千击匈奴”(《汉书·灌婴传》)。十四年(前166),“以中尉周舍、郎中令张武为将军,发车千乘,骑十万,军长安旁以备胡寇”(《史记·匈奴列传》)。汉武帝时代,骑兵的作战能力得到进一步加强,部队组织也更加健全完备。当时设有专门用以组训骑兵的屯骑校尉、越骑校尉、长水校尉、胡骑校尉,并置羽林骑。汉王朝军事建制中所谓“胡骑”、“越骑”值得重视。参见王子今:《两汉军队中的“胡骑”》,载《中国史研究》,2007(3);《汉朝军制中的“越骑”部队》,载《史学月刊》,2010(2)。远征匈奴,往往调动数以万计的骑兵,远征军总指挥官,即有以“骠骑”为号者。《史记·卫将军骠骑列传》:“元狩二年春,以冠军侯(霍)去病为骠骑将军,将万骑出陇西,有功。”骠骑将军权位与最高军事长官相当。《汉书·霍去病传》:“去病日以亲贵,比大将军。”“去病骑兵车重与大将军军等。”“乃置大司马位,大将军、票骑将军皆为大司马。定令,令票骑将军秩禄与大将军等。”汉武帝元封元年(前110),曾“亲帅师”,“行自云阳,北历上郡、西河、五原,出长城,北登单于台,至朔方,临北河,勒兵十八万骑,旌旗径千余里,威震匈奴”(《汉书·武帝纪》)。而实际上发骑士十万,调用的马匹则往往远远超过十万。例如汉武帝元狩四年(前119)出军,“乃粟马,发十万骑,私负从马凡十四万匹,粮重不与焉”(《汉书·匈奴传上》)。

辽宁辽阳三道壕西汉村落遗址出土有“军厩”字样的陶器参见东北博物馆:《辽阳三道壕西汉村落遗址》,载《考古学报》,1957(1)。 ,说明当时社会对军马驯养的普遍重视。《汉书·食货志下》记载,“天子为伐胡故,盛养马,马之往来食长安者数万匹,卒掌者关中不足,乃调旁近郡”。皇帝甚至以“解乘舆驷”作为鼓励发展养马的宣传手段。当时还采取“除千夫、五大夫为吏,不欲者出马”的方式补充军用。汉武帝还增加赋算口钱,“以补车骑马”《汉书·贡禹传》:“武帝征伐四夷,重赋子民,民产子三岁则出口钱。”《汉书·昭帝纪》颜师古注引如淳曰:“《汉仪注》:民年七岁至十四出口赋钱,人二十三。二十钱以食天子,其三钱者,武帝加口钱以补车骑马。”。汉武帝时加强马政的重要措施还有:

元狩五年(前118),“天下马少,平牡马匹二十万”(《汉书·武帝纪》)。(颜师古注引如淳曰:“贵平牡马贾,欲使人竞畜马。”)

元鼎四年(前113),“官假马母,三岁而归,及息什一,以除告缗,用充入新秦中”(《汉书·食货志下》)。(颜师古注引李奇曰:“边有官马,今令民能畜官母马者,满三岁归之,十母马还官一驹,此为息什一也。”)

元鼎五年(前112),“车骑马乏,县官钱少,买马难得,乃著令,令封君以下至三百石吏以上差出牝马天下亭,亭有畜字马,岁课息”(《汉书·食货志下》)。《史记·惠景间侯者年表》:黎侯召延元封六年“坐不出持马,斩,国除”。《汉书·高惠高后文功臣表》:黎侯召延“元封六年坐不出持马,要斩”。颜师古注:“时发马给军,匿而不出也。”《潜夫论·断讼》也说,“黎阳侯邵延坐不出持马,身斩国除”。程一枝《史诠》以为今本“特”作“持”,误。元封六年距元鼎五年时已七年,一为牝马,一为特马,当是另一次令封君出马事。

太初二年(前103),“籍吏民马,补车骑马”(《汉书·武帝纪》)。(颜师古注:“籍者,总入籍录而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