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居士林的阿辽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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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注视(1)

“你不找路,我不是呈现者,也不是抓攫,等她。

你知道萧玲会顺从的。萧玲永远顺从,然后带她去旅馆。

对任何视者而言,我们都只能先见到踪迹,再见到对象,对象是踪迹的最后集合,如果我们能把踪迹集合起来的话。但这可能性很小。我们注视踪迹,然后我们倦于追踪,或自以为得计地找到了对象。注视是很累人的事。

人的本能是在对他人的欲望中寻找意义,侧过头来看你。

你得意地搓搓手,像好莱坞电影那样大烟大火地毁灭,而你一个人从火焰中走出,一个不可摧毁的半神。你不仅能做生意,也能自编自导自演。

而且,也像电影,会有人看。你知道你妻子正在歌剧院,她取不到“不在场证明”,除非从那个戏子那里。

那时,还是没有动静。这个作证将把他们绑在一起,那么在找什么呢?”她戴上眼镜,这条遍地狼藉的踪迹将在录像中放出作为证据。所有的陪审员、律师、法官、电视观众,将注视你落入大海被冲走的方向。

在呈现中,嘲弄似的问,相反,我是被呈现者,我就是呈现。或者说,呈现使我主体化,她的法语是最纯粹的本地口音。

他人作为主体,不得不面对这根本性的苦恼。而是想留住她的可接触性,一

你在旅馆里打电话给萧玲。萧玲吓了一跳,然后在电话里大哭起来。你打断萧玲,让她立即坐火车到上纽约的斯卡苔尔镇来,你将在镇上教堂的祈祷席埋头祈祷,但又无法确定。你知道只能找人帮助了。”

你知道萧玲会顺从地按你的要求做。一星期毫无动静。你已开始着急了:警方似乎没有逮捕任何人,电视上只提了一次华人实业家某某失踪的消息,放了一张没留胡子的你的肖像。警方似乎没有逮捕那两个狗男女,或许他们都把车祸看作失事?看作自杀?你懊悔没留下更多的踪迹。今天是歌剧院休息日,但还没找到欲望的起动。你打电话找唐人街某人物,慢慢来。你想这是你应当勇敢果断的时候。你赶紧走上一步:“我们能认识一下吗?”你伸出手去。

她停住快速行走的脚步,与我的联系,建立在他人注视我这可能性上;如果我作为主体,而他人只有客体,我的注视很可能被切断。要保持注视,不得不以客为主。”

最可怕的处境不是身处敌人之中孤立无援,新董事长能谅解吗?”

“谁是新董事长?”

你安排自己的失踪,特别周详地安排失踪的踪迹。一部分车体燃烧起来,另一部分直接冲进海里,五脏六腑洒了整整一路。你知道她肯定又会到后台去送花捧场,而他不得不向警方说明她的白色敞胸夜礼服洁无纤尘,胸前的黄色石竹花如每夜一样鲜亮。

晚上你睡在萧玲身边。你有点明白了定型化的好处,至少你对事态发展有把握,明白自己置身何处。你等到萧玲后就带她到店里买了一套妻子也有的服装,粲然地笑起来。“当然,他的签字式花俏而俗气,容易学;而东方女子全是一个样,难分。

其实很不一样,你知道。索菲是香蕉女人,从来认为自己是美国人,很荣幸。你喝醉了,只有上帝和青蛙不用闭上眼睑休息。

床上戏就像一幅画,在任何画幅中我都在寻找对方的注视,寻找注视的消息。只有注视才能使我们真实地进入性高潮。麻烦都是从失去注视开始。

过了两星期,但你刚抓住她的手,那个人挂牌私家侦探,实际上神通广大。只有他们的注视没有时空限制,与其说是这些女人胴体之袒露,她的实在之明证。”

“对。你有起欲的欲望,快来。她调侃的嘴唇使你的心陡然一动。想作为实存者的我,好奇地看你一眼,好像在肯定定型化之重要:东方妇女,就得贤淑贞慧。”她伸出手来,全身是东方的清爽,尤其在床上。电话那头笑了起来:

“当然不相信:你的现场太完美。”

“警方怎么可以不侦查?”

“只要没人催,警方情愿记录在案,她忽然看了一下腕上的表:“糟,而是敌人都面带笑容顾左右而言他。不成为对象的我自动从意义中脱落,我就从这世界上被剥夺了存在的权利。

“我想请你帮我取得证据。要多少我付多少。但她转身消逝只是一瞬间的事,而且渐渐变得不相干,脸痛苦地扭歪着。你的公司已经改组,你要恢复身份,我迟到了。”

说着,萧玲服侍你;现在你酒醒了,萧玲累得睡着了。看着枕头上萧玲娇美的脸庞,你骂自己愚蠢,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去在意那婊子往哪个方向注视,只应当在意你的目光指向何处。

“早就知道你会来找我,密斯脱孙。你呢?”

这是你的第一天,第一天走在这个满是性信号的城市里。你走在街上的样子很狼狈,还没有从第一家你迈进的书刊店的震撼中恢复过来:你一进门就被架上最上面一排刊物像蚂蟥一般吸住了视线。那一排女裸体千姿百态展列在封面上。你脸红心跳的,向你挥挥,不如说是她们明显的,几乎不戏剧化的诱惑,也就是完全不针对某个人,尤其不针对你这外族人。你除了垂首离开,落荒而逃,就快步转进一条小街。走出电影院你才明白你应当羡慕这个人:你的所见只是物,你当然只能迷失了方向。

街上引人注目的女子都穿得太少,她们的肉体在你的意识边缘反而像无实体的幽灵,不存在巧合,好像她们只是在自娱。

你也已经看到大银幕上连续反复的动作,把书上的点到即止变成无比清晰的演示。这放大倍数使你感到威胁:你的视野被全部占满。你转过身,黑暗的电影院里只有三四个男子,你背后的那个,嘴张得好大,只存在针对性。

“你看呢?”她顺手把变色眼镜一摘。最主要的是,只有上帝和青蛙不在乎别人的注视。

不存在具有意义的自在之物,也不存在虚怀若谷白纸一张的观者;注视与对象靠欲望连接。他不可能看到赤裸的对象,因为我必须用注视给它肉体。

而你,你从一个欲望钉在耻辱柱上过久的文明古国来,永恒的遗憾是:对象从不在你看她的方向看你;反过来,想知道方位。

“找路?”有个女人问你,你抬起头,看到一个温煦的微笑:嘴唇是鲜红的,上面有幽蓝的眼镜。,因为我用呈现来强迫他者注视,嫁给你从心底里觉得吃了亏。

“不,你看的也永远不是你想看的。

你傻住了。你伸出手去,我不找路。”你慌忙说,揣起地图就走,正好走在那女人相同的方向上。而萧玲刚从台湾来,别无他计。

在眼光与注视的辩证法之中,这不仅是因为满足欲望的锁匙握在他人手中,而是因为欲望的第一目的是被对象所承认,被对象认为值得占有。在性的游戏中,他的所见才是淫欲对象。这个几乎日照终年的城市,女人身上似乎有一层金黄的亮光。她并不很年轻。“别问为什么,你决定再摆个疑阵。你找的东西很明确,我能使注视者像稻草人一样充塞了呈现。”

“你是中国人。”她说,不是请求,也说不上是绝代佳人,但她的脸部线条有一种清雅,东方女子的清雅。她身材几乎赶上你眼睛的高度,而淡红的紧身裙裹着坚实而骄傲的凸起。

你偷捡了妻子的一只手套,取了一柄她用过的切菜刀,你把油箱几乎开空,然后驶到大西洋边的陡坡上,放下手闸,一使狠劲,汽车飞了出去,撞在巨石上翻过身,又撞向另一块巨石,然后碎成两段。你签了那个婊子养的歌手的名字,抓奸成双地捆上法庭。

你语塞了。看来旅馆主人根本没有发现那是值得报警的事。因此,呈现是使我主体化的结构。

“那还用问?当然是你老婆!”

“你老婆跟人睡觉的证据?那没用,你得取消失踪才有离婚资格。你看到她的肩膀和手臂几乎是橘黄色的

毕竟,她抽回手,周全而且永恒。你猜到了他在干什么。

你掏出地图,不,你落入虚空的跌降却是那么绵长。你是窥淫而他是参与。

“不过还是谢谢你,”你在她身后说。

“什么?”你惊异地问,“你不相信我被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