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着油纸伞
独自彷徨在悠长
悠长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
结着怨仇的姑娘
——戴望舒《雨巷》
一次次把感受撕裂,又一次次地缝合。复杂的心情过后,心里仅剩的简单愈发膨胀进来。人是迷惘吗?迷惘是苦苦寻求生命本质的过程吗?人是坚强的吗,坚强是由“理想使痛苦光辉”铸就的吗?人是孤独的吗?孤独是因我在黑暗中寻找慰籍而形成的吗?……
昨天发生的一切,总让人有些怀疑。郑天杰迷途知返还演绎了一场感人肺腑的亲情大融合;李琳仿佛在一夜之间长大成熟了许多这种让人意料不到的结局,总让人在怀疑之余还感觉有些虚幻。
阿健这样想也怪不得他。许多年以来,他所承爱和感受到的基本上都是现实的残酷。他虽然在渴望,渴望太多的故事有个美好的结局有一段美好的机缘,他不是什么也不想麻木到浑浑噩噩地去生活。可是,现实中给予他的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正如林宇所说的那样,大道理谁都会讲,要如何树立目标下定决心去做,可是你的付出和你所希望得到的常常有着太大的差距了!同样,这个社会能给你的和你所希望得到的之间差距更大了。
“我的希望朴素到只想安安静静平平凡凡地过日子,不招风不惹浪,可到了现在,我为什么还觉得我还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像在等待什么盼望什么……”阿健想。
此时的阿健已经坐在了去看林宇的中巴车上,尽管他的老妈极力反对他才出院一天就要坐十几个小时的车颠颠簸簸,但阿健的主意已定,一大早背着老妈偷偷溜了出来,他实在很想去看看林宇。
想起自己为何“为了一片树叶而失去整个森林”的起始,阿健的心抖了一下——要去林宇戒毒的那个县城一定会经过那个城市——那个阿健曾经哭喊着说一辈子都不会再回去的城市,可是现在,车子很快就要驶入那个城市的郊区。
此时已是下午,全车人一致要求司机在这个停留城市吃下午饭。阿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要不是急着去看林宇,他一定会转车绕道而行!看着眼前的景物越来越熟悉,毕竟他在这座城市住过一段不算太短的日子。而这段日子就是他永远铭记在心永远挥之不去的日子,他试图欺骗自己把这段日子淡忘。确实,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真的不再去想,可是,现在又来到这里,往日的一幕一幕沥沥再现。
中巴车在市区的一个小饭店门前停了下来,司机和乘客们都下车吃饭去了,空荡荡的车上只有阿健一个人在静静地发呆。看着对面二十几层高的酒店,阿健的思绪被扯回到从前……那是他的十八岁生日,他父亲为他在这个大酒店里包了十几桌上等酒席庆祝生日,宴会上,与父亲“狼狈为奸”的那个女人为了显示她对阿健这个“儿子”的关心,答应送一辆价值三十几万的小轿车给他当生日礼物,或许她最大的目的是为了显示和卖弄她的家财万贯吧。阿健越想越气,因为前些年他过的日子真的可以说是吃了上顿愁下顿,他的母亲多么艰难地去养活一家三口,而眨眼间却过上了如此奢侈的生活,怎不叫他把自己一家曾经的苦难看得更加深刻?宴会上,阿健为了一点小事和父亲大吵起来,并一脚把主宾席的桌子踢翻在地,弄得他父亲颜面扫地。“活该!”阿健到了现在依然这么想,他丝毫不为这件事而有丝毫的惭愧。
阿健突然看见对面的大酒店门口停下一辆小轿车,从里面下来两个人,一个是他老爸,另一个便是那女人,阿健赶忙把头深深埋下。因为对面离这里毕竟只有一街之遥,阿健既然可以这么清楚地看到他们,难免他们不会看到阿健。一旦被他们发现阿健又来到这里,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事,安全起见,还是埋头躲着点为好。过一会儿微微抬起头斜瞟了一眼,对面已经没人了。此刻,阿健只想赶快出发,离开这个城市。
早春的天色七点多钟就灰暗了下来,汽车驶过了灯火辉煌的市区进入了黑暗崎岖的公路,天上又飘起了绵绵春雨,沥清路面已经撒满了一层雨水,倒映着过往车灯更加刺眼了。
看着那个城市远远地甩在身后,阿健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想,过了这一次他也许真的不会再来这里,连过路也不会,下次一定绕道而行!刚才真把阿健吓了一跳,冤家路窄,怎么会那么巧,竟然遇到他老爸?
大概被颠簸了一整天,车上的乘客大都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车窗外的点子雨嘀嘀嗒嗒越下越大。
这会儿应该是上坡急转弯吧,阿健凭着身体的惯性倾斜判断着,却懒得睁开眼睛看一下,毕竟颠了一天已经很困了,浑身像散了架一样。
“吱——”一阵紧急刹车抱死的声音,紧接着“嘭——”一声整个车厢剧烈地震动了一下,紧接着“哗哗啦啦”一阵玻璃碎裂往掉下的声音。整个车厢马上沸腾起来,短短五秒种内惊叫声、尖叫声、喧讨声、叫骂声、哭喊声混成一片。阿健的头部被这个紧急刹车先是往后一拽,接着便狠狠地撞在前排靠背上,几乎同一瞬间,撕心裂肺的疼痛在浑身蔓延。
“与大货车撞上了!”“司机!你怎么开车的!”“人家一个劲冲下来,关我什么事!”“唉呀!雨天路滑大家都小心一点嘛!”“不好啦!有人受伤啦!”“我的腿被夹断了,啊——!”“我的头流血了!”“我的腰被什么东西压着了!赶快帮我……拿开!”“赶快!赶快送医院!”“车动不了了!”“快啊,赶快报警叫救护车!”……
车厢里鬼哭狼嚎嘈杂一片,阿健只感到头在剧烈地疼,疼得不能叫出声音,即使微弱地呻吟了几声,也几乎没有人能听见。当一股温热的液体从额头顺着眼角一直淌到嘴边的时候,阿健已经接近昏睡的状态,耳畔的无数声音化成嗡嗡一片……
“今天晚上八点零五分,在本市通往郊县的二级国道39公里处发生一起特大恶性交通事故,造成人员重大伤亡。事故原因由于雨天路滑,从郊县某车队开出的载重型货车在下坡急转弯时因车速太快无法紧急刹车,导致与一辆载着32名乘客的中巴车相撞。目前,事故责任正在调查中。到记者发稿时,客车上已有一名男子死亡,2人重伤,18人轻伤,其余乘客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和惊吓,双方司机也受到重伤。伤员现已送往市医院、市军医院进行抢救和包扎。晚间新闻记者现场报导。”
“下面播报本台刚刚收到的消息,八时许发生的重大交通事故中,其中一名男子因失血过多导致昏迷,市军医院因没有这种特殊的血液而无法进行手术。现呼吁社会各界人士,如果您的血型是O型,请马上与市军医院联系检查。望市民们伸出仁道主义的双手帮助伤者!市医院的联系专线电话是3026785、3038597。关于本次重大交通事故的情况,本台将做进一步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