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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佛法的目的,

在于解除一切众生的痛苦。

佛法说:

人生的一切烦恼苦痛,

都是因妄想执着而来。

现在能做的只有好好走路,带着影子大大方方地走在僻静的地方。不再需要轰轰烈烈的呼吸来拯救自己,也不再需要偏离的轨道来收容自己。有些东西在人的一生中是弥足珍贵的。

“总算醒了!先量一下体温。”医生一边把温度计递给阿健一边说,“小伙子啊,你运气好了。没撞到以前的旧伤口,添了一个新伤口还算伤口不深。不过流了很多血,我们还怕找不到相同的血给你输。谁知消息刚一发出去就有一名中年人来献血,血型与你正好相同。那中年人开着一辆奥迪小轿车,看样子是个大老板。你遇到好人了!”医生温和地一字一句地说着。

阿健猛地想起什么,突然脸色一沉大喊:“医生!我现在在哪里?”“当然是在医院啦!”医生被问得摸不着头脑地回答。“不!我在哪儿?这是什么地方?”阿健仍然紧张地问。“这里是S市军医院。”医生说。“怎么又回来了?”阿健不解地问。“你忘了昨晚撞车吗?”医生说着示意他把体温表拿出来,“还在发烧,需要留院观察和治疗。”

医生拿了针水进来。阿健的思绪仿佛突然回到一个陌生的梦境,却又马上回过神说:“那个给我献血的人呢?他长什么样?”“长得瘦瘦地,穿一身名牌,开了一辆小轿车。一下子给你输了400毫升的血,连姓名都没留下就走了,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阿健一下子懵了,他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个献血的好人应该是他老爸……

不错,昨天晚上阿健的父亲打开电视机,偶然听到晚间新闻正播放车祸的实况,不经意地一看,电视画面上他的儿子阿健怎么会躺在担架上被送进救护车,紧接着又听到一名男子重伤失血过多,而那人是O型特殊血的报道。凭这个,他已基本断定那就是阿健,所以匆忙驾车到医院……

“只要退了烧就没事了,不过你现在是旧伤未好又添新伤,所以有点难恢复。你看要不要帮你通知家里人过来?”“不用了,我妈知道我又进医院的话指不定怎么着急呢!”看着医生走出病房,阿健久久不能平静下来。真是天意啊,昨天下午来到这个城市他连吃饭都不敢下去,现在阴差阳错,连躲也躲不掉,而且还把他老爸招来献血。想起他老爸给他输血,阿健满脸的不屑。

这时,医生又敲门进来说:“小伙子,刚才有位中年男子来询问你的情况。他让你有事去找他,要不然打他的电话。”“那个人是谁?”阿健鼓了鼓勇气问。“这个人是昨晚输血给你的人,他说让你不要多问,你应该知道他是谁。”阿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再说什么,就在医生刚要退出病房的时候,阿健赶忙叫住医生问:“医生,我现在可以出院吗?”“你现在的样子,你认为你能走出医院吗?”医生的语气有些讽刺,阿健却满不在乎地点点头。“小伙子,你别犟了!天大的事身体要紧!你知不知道昨晚上你失血过多晕迷不醒,整个医院的医生护士都为你担心!听我的,等烧退了,线抽了,情况稳定了,你要出院谁也不拦你!我们要对你负责!好好休息!”医生说完带上门就走了。阿健躺在病床上听着医生的教训,一脸的无辜和无可奈何。

看来他只能住下了。生活怎就这样捉弄人?刚刚才从医院出来,马上又住进医院……阿健整天躺在床上无所是事地翻来覆去,努力再努力地阻止自己去回忆从前,从前留在这个城市的记忆。只是这么几天来,每天都有人托护士送来鸡汤和补品,但阿健一点都没动,一大堆的扔在墙角。

“不行,我不能再留在这里!这样下去我会疯掉的!”阿健靠在墙上自言自语,吃力地走到医院门口。一家CD店里传出一阵清静悦耳的音乐,细细一听原来是佛教诵经音乐《大悲咒》。阿健深深地被这声音吸引了,静静地站在那里用心聆听着……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地方——西龙潭寺。

这个西龙潭寺就是阿健曾经跟尹丽说过的在那里遇到一位老禅师指点佛法的地方,也是阿健在这个城市唯一唯一值得回忆和留恋的地方。“这一次走了我可能真的永远不会来到这里。现在既然来了,就到那里去看看吧。”阿健这样想着,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西龙潭寺。

下了车,远远地就听到钟鼓楼上的风铃清脆悦耳的响声。头上的伤口被烈日照得生疼,阿健咬咬牙走进大殿。想起自己从前来这里上香礼佛时滴下的泪,心里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油然而生。他双腿一屈缓缓跪在佛像前,不知不觉拿起签筒,使劲摇了几下,一支签掉了出来。

阿健搭起签,签上只写了几个字:第四十七上中签。“施主,几年不见了。”阿健被这话怔住了。跟他说话的是一位身披袈裟的法师。“弘释师傅!”阿健兴奋地叫了一声,“您还记得我?”“是啊,我不但记得你,而且弘慧大师兄在临终前还托我三年后见到你时送给你四句偈。今天你终于来了。”“弘慧师傅知道我今天要来吗?”阿健吃了一惊。“春雨滋润不润无根之草,佛法无边只渡有缘之人。施主请跟我来。”说着带阿健来到中殿的一间厢房。

“施主请坐,你能回答我几年来你对佛法的领悟如何?”法师一坐下就说。“师傅,恕弟子不才,无法静心钻研佛法。但我一直遵循着诸恶莫做、众善奉行、自净其意的原则。”阿健回答道。“相信你对诸恶众善的理解到了一定程度,可是自净其意你却没有做到。”法师边说边双手合十道,“佛法的目的,在于解除一切众生的痛苦。佛法说:人生的一切烦恼、苦痛,都是因妄想执着而来,因为妄想执着,妄生分别,认妄作真,将原有的永远真乐的本性沉没了,所以才有苦痛。每个人都有七情六欲、都有圆满真乐的本性,倘能认清妄想执着是什么,使妄想执着烟消云散,刚一切苦痛,亦随之而去。施主,你可有妄想执着?”

“师傅……”阿健顿了顿,想起自己对父亲的怀恨,甚至自己那么执着地为那片树叶而失去整个森林,他已无话可说。“施主,我知道你一心向佛,佛教的含义你很明白。但你若能付诸于实践,用到现实人生中去,自会有那么一天,机缘成熟,妄想执着全消,苦痛永远解脱。因此,你要不断地学习佛法深入佛法,才有毅力,乐观积极,用真正的胆量和坦荡的情欲去面对现实,阿弥陀佛。”

“师傅,我明白了。”阿健问讯谢礼。“你是一个很有悟性的人。弘慧大师兄圆寂前送给你的四句偈,其实你刚才抽签时已经抽到。一切都已注定,你的造化应证了大师兄的预言。偈曰:‘锦上添花色愈鲜,运来禄马喜双全,时入莫邪功名晚,一举登科四海传。’如是,你慢慢体悟吧。”禅师慈眉善目一字一句地说。

“感谢师傅。”阿健说着又鞠了一躬。“阿弥陀佛。”法师回礼道,“施主,看你今日神色恍惚,必定有事在身。我也送给你四句偈:‘说是说非风过耳,好衣好禄自然丰,君莫记取当年事,汝意还如我意同。’你好自为之,他日再叙吧。”法师说着,念了句佛号拂袖而去。

弘慧师傅居然预知我三年后会回来这里,难怪我怎么躲也躲不过了。再细细体会弘释师傅的话,阿健的心里一下子豁达了不少。

走出寺院,阿健突然想起出来那么多天了,应该给老妈打个电话。“喂,妈,您在家呀?”阿健小声说。“喂,阿健,是你吗?”阿健的老妈着急地大喊。“是啊老妈。”“你这几天上哪儿去了?!我天天守在家里等你的电话,你把我担心死了!”“对不起,老妈。我不是留了字条说要来看林宇嘛。”“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偷偷溜出去了!可是过了这么多天也该返回来了嘛!”“我……”阿健一时语塞。“怎么?出什么事了?!”“没事啦,老妈,我想跟林宇多呆几天,他一个人很无聊的。”阿健随口编了一个谎话。“行行行,林宇是你的好朋友,你多劝劝他也好!但是,限你两天之内你给我滚回来!听到没有?!”听口气,老妈像发火了。“好啦,我一定回来!只是老妈你太霸道了。”阿健的语气像个小孩子一样唯唯诺诺。这一来,老妈的火似乎小了些,假装生气地说:“霸道?!看你回来我怎么收拾你!”“唉哟,老妈,你收拾我不过是逼我喝鸡汤吃补品啦,哈……”“贫嘴!没大没小!”“好啦,您就等我回来‘收拾’我吧。”“记住!两天之内一定要回来!注意身体……”“好啦,再见吧。”

放下电话,阿健舒了一大口气。毕竟,跟老妈说一会儿话心里确实很踏实。他抬起头准备付钱的时候忽然看见小卖部的镜子里映出自己的影子:额头上方又多了一块伤疤,脸色惨白惨白的,眼睛深深地陷了下去,平日里红润的脸庞清瘦了许多,一眼看上去就很憔悴,活像一个吸毒鬼!唉,回家怎么同老妈交待呀!阿健摇摇头,心里一片愧疚……算了,抓紧时间去看林宇之后绕道回家!

“嚯!邵少,那么多年不见啦!”耳边突然传来一句陌生的话,阿健转头一看,不觉惊出一身冷汗!“你是?”阿健慌张得脱口就问。“邵少爷可是贵人多忘事呀!我?红头阿三,几年不见你认不出来啦?”那人一副阴险的笑脸。红头阿三?那个无恶不做当年跟着那女人的大儿子混的小街霸?“哦,红头阿三啊?想起来了。”阿健赶忙定定神附和着说。“邵少爷,回来了怎么也不通知哥们儿一声。听说你戒啦?我看不像啊?”阿健躲不过那家伙的贼眉鼠眼,很老道地装模作样“嘿嘿”笑了两声。“我说嘛!没事!要(毒品)的话,哥们儿罩着你!纯度很高的!”“不用!”阿健一心想赶紧摆脱这个人,赶忙接着说,“我现在有事,改天联系吧。”说完掉头就走。

“喂喂,邵少,照顾照顾咱哥们儿生意嘛!”那人紧追不舍。真是见鬼了!阿健在心里大骂着却仍然装得很潇洒地说:“三哥!我说了我现在有事!”“别叫我三哥,我怎么当得起!邵少,拿,先拿一包试试,包你用个十天半月的,算哥们孝敬你的!别客气!”那人说着以闪电般的速度往阿健外衣口袋塞进一包东西。阿健抖了一下,瞬间恢复平静说:“谢了!改天回请你!”阿健说着赶忙打了一辆出租车头也不回地钻了进去。

“邵少,上哪儿?”阿健还为刚才的一幕心跳不已,几乎还没回过神来又忽听出租车司机说了这么一句。“你是谁?”阿健镇定下来却仍带颤抖地问。“我是方玉宏,原先跟你大哥混的小弟。你大概不记得我了吧?”阿健的心砰一声掉在地上,刚脱虎穴又入狼口!阿健再也装不下去了,紧张地问:“你要带我去哪里?你们合伙想干什么?”“邵少,你别紧张。实话告诉你吧,你刚才一到西龙潭寺的时候,他们就盯上你了。”“盯上我?什么意思?你们想干什么?!”阿健暴躁地说。

“邵少爷,你别误会,不是我们而是他们。”那司机回头善意地笑笑。“他们?那么你现在要怎么样?”阿健一副视死不屈的样子。“别这么说,邵少爷,你走了这么久,大概不了解情况吧。自从大哥被抓起来判了十五年以后,我们这帮兄弟就散了,贩毒的贩毒,看场子的看场子,但经过几次严打,大家基本上都做正当生意去了。只有红头阿三还在道上混,干些小打小闹买卖毒品勾当。我呢早在两年多前就回头是岸,贷款买了张夏利,当起了的哥。这不,成天悠悠闲闲地跑跑车,丰衣足食不用担惊受怕。还是这种日子舒服啊!”阿健听着他的话,觉得有根有据有道理,顿时松了一口气。

“是啊,你说的很对。如果阿三这样想就好了。兄弟一场,你们多劝劝他。”阿健说了句真心话。“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走他的道我过我的桥。对了,邵少爷,你要上哪儿?”阿健被这句话提醒了,再在这里呆下去的话恐怕还会有很多料意不到的事发生。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现在不能轻易相信别人,一来暴露行踪,二来夜长梦多。“去胜龙酒店。”阿健不慌不忙地说。

下了出租车,司机怎么也不肯收钱。阿健一心想赶时间,客气几句后转身走进酒店蹓跶一圈,唯恐再遇上其他什么“熟人”。忽然他猛地触摸到口袋里那包“东西”,心里又咯噔一下。阿健看看总台上的电话,心里猛地产生了一个想法……

他拨通了110报警台。“喂,110中心。”“喂,我向你们提供一个情况,”阿健下意识一看了一下周围,“在西龙路有一个头发染成红棕色大约二十六七岁的男子,在他的身上可能藏有大量毒品,他可能是毒贩团伙的成员,你们派人去那里蹲点。”阿健说完挂了电话,心砰砰直跳,他不知担心害怕什么。再望望门口,他决定从后门出去。

出了后门,阿健望望四周似乎没有自己的“熟人”。客运站离这个酒店还有三条街,他决定还打车过去,并在心里祈祷着不要再遇上“熟人”。

终于来到客运站坐在了开往邻县的中巴车上。还有十几分钟车才出发,而这十几分钟里,阿健最担心的是万一红头阿三得到线索跟踪他到这里,那么他不但走不了,难说还会发生一连串的事……终于等到汽车出发了,这一切都没发生!汽车缓缓驶出市区的时候,阿健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眼角却忽然流下一滴泪。不知这泪是庆幸,抑或激动。他擦擦泪,抬起头望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