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三光故意闹事,惊动了足疗店的总经理,目睹了这些往来烟花之地的女孩的悲哀,也趁此摸清了地形及房间布置。女孩向我说明了她的遭遇,唏嘘感慨之余,我决定报警,一可以帮她跳出火坑,二可以将麻克一网打尽!看到警察顺利查封了潇潇足疗店,我们都松了一口气。晚上在天然居咖啡馆开了一个小小的庆功会,就在庆功会上却意外接到了杨洋的电话 ——那拨警察居然是冒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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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此景,我和三光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两个人相视良久,竟然都不知道说什么。倒是两个女孩先说道: “请问先生,你们想要哪种服务呢? ”说着,两个人就像报菜名似的,一个接一个地说出了这里的各项服务及报价。最后没有任何悬念,就是所谓的 “特服 ”,也是要价最高的, 2888元。
我暗自笑了一下。三光皱起眉头: “怎么,特殊服务不包含在包间费里? ”两个女的笑了: “对不起先生,不包含的。 ”三光低头思忖了片刻,而后说道: “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不方便,这样吧,我们再要一个房间。隔壁的房间有人吗? ”穿海盗装的一个女孩说道: “没有的 ……”突然,护士装女孩拉了她一下,她一下子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语,双唇闭紧,不敢再说话了。这一细节自然被三光和我察觉了。我问道: “到底有没有人? ” “有人的,那里已经被客人提前包下了。 ”护士装女孩回道。这当然是一个托词,麻克之前去过那个房间。海盗装女孩说那个房间没有人,就证明麻克已经离开。可是离开后,却找各种各样的理由禁止客人入内,可见,隔壁的这个房间里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甚至我可以做一个大胆的推断,房间里存放着那八百多部敦煌佛经。
三光反问道: “有客人提前包下,那意思就是我们不能进喽。唉 ……”他叹了一口气,对我说: “要不咱们换一家? ”我点了点头,拿起外套。一见我们要走,两个女孩着急了,赶紧说: “先生,这样好不好,我带您去另一个房间。隔壁的房间还没来得及打扫,采光也不好。我 ……”我挥了挥手说: “算了,你看看,我们哥俩本来想在一个房间里的,不是不方便吗,就想另外再订一个房间,可是又不想离得太远,你们既然不同意,那没办法了。 ” “可是 ……可是你们饮品都订好了,果盘也给你们上了 ……” “我们也没用啊! ”说着,我们拉开房门往下走。海盗装女孩见状赶紧拿起包间内的电话拨打了一个号码。
我们刚走到二楼,就见一个西装革履的人走上来,四十多岁,油头粉面的,见到我们,赶紧站在楼道上张开两只胳膊拦住我们的去路,笑呵呵地说道: “二位,二位留步,呵呵呵呵。 ” “请问你是 ……” “哦,我是这里的总经理,二位,咱们上去说,上去说。 ”几乎不容我们说句话,就连请带拉地将我们拽回了三楼。三楼是整个足疗店消费最高的地方,装修雅致,除了一些特定的大客户,很少有人光顾。此时也是冷冷清清,没有旁人。
总经理很客气地让人端来了茶水,然后递上了名片笑盈盈地说: “呃,我叫王林发,我已经知道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十分抱歉,真的。按理说,客人进店就是上帝啊!我们员工对您不敬,我向您道歉。 ”说着,他冲房间叫了一声, “你们俩出来! ”两个女孩很害怕的样子,几乎是贴着墙根出来的,两只手扭捏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总经理。总经理双手叉着腰,西装的下摆扭到了后背上,露出了突兀的啤酒肚,厉声说道: “我平时是怎么跟你们说的,啊?你们就是给我这么招待客人的? ”还没等我和三光反应过来, “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海盗装女孩的脸上。女孩尖叫一声,捂着脸靠在了墙上。
不想总经理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 “你他妈还叫,我让你 ……”顺势就要往墙上撞。 “等一下! ”我厉声喝止,冲上去抓住了总经理的手腕, “王总,怎么说人家也是个女的,权当给我个面子,你把她脸打花了,一会儿我们也不能尽兴了。 ”王林发一听我这么说,知道我们有留下来的意思,赶紧说: “行行行,那我今天就冲您的面儿。 ”转脸对海盗装女孩说, “小心着点儿。 ”他转回身子来又点头哈腰, “二位,您请。 ” “先别忙,我们留下来可以,但是有一个前提,我们只要隔壁的这个房间。 ”我指指隔壁的房间。 “这……这这 ……先生,你真是让我难做啊,这间房已经有客人包下了。
他的东西都存放进去了。 ”三光也站起来了,笑着说: “王总,我这位兄弟一根筋,我是看明白了,哪间房都一样。干脆这样,你打开房门让他看一眼不就得了吗? ”王总看看三光,又看看我,想了半天,一咬牙说道: “好,我打开门让你们看看! ”他拿出钥匙,打开了那间房的房门,推开房门一看, 50多平米的房子没有床、没有柜,甚至没有任何一个家具,却被相当大面积的古书挤了个满满当当。一瞥之下,虽然没有看清楚,但是我敢肯定,这就是当初我办理托运的那八百多部敦煌佛经。
王总迅速关上了房门,笑着说: “您看,我没撒谎吧?客人包下来当库房了,呵呵呵呵。 ”我故意嘟囔了一句: “真他妈晦气! ”三光逢场作戏地点了另一个房间,王林发为表示歉意,赠了一个大果盘。在这里一个大果盘的价格是 588元,能这样做,也算是一个大手笔了。
可接下来还要面临一个难题。一对双胞胎的姐妹,我和三光必须各自挑一个。三光点上一支烟说: “你先挑。 ”语气中带着一股坏笑,明显是想看我的笑话。
我指了一下: “海盗装吧。 ”王林发送我们进了各自的房间,叮嘱她们好好服务,最后还说了一些客套话,然后就转身出去了。海盗装女孩的脸颊上还带着红红的巴掌印,眼睛里还含着泪花,但还是强颜欢笑地问: “先生,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 ”我摆了摆手说: “先不忙 ……”继而盯着她的脸看着,这是一副姣好的面容,虽然说不上是国色天香,但是却足可打动人心,再加上梨花带雨,足以让人不由地心生怜悯。 “铃铃铃铃 ……”屋内的电话响了。
女孩说道: “对不起先生,我接个电话。 ”她接通后, “哦”了两声,就挂断了,然后对我说, “先生,你朋友有事先走了,他的账我们会记到前台。 ” “嗯。 ”表面上我无所谓,但是我却在心里暗暗骂三光, “这叫什么事,还是当大哥的呢! ” “先生,先生 ……” “啊? ”我回过神来。 “您确定要特服了吗? ” “哦,先不急,陪我聊聊天吧。 ”从一开始这个女孩失语说出隔壁房间没人,我就看出来她和一般的风尘女子不一样,可能是涉世未深吧。我希望可以在和她聊天的过程中查到我想要的线索。 “你叫什么名字? ”我端起了一杯饮料慢慢喝着。 “我叫柠檬 ……”我明白了,像她们这种女孩怎么可能用真名呢: “你多大了? ” “……”女孩站在那里,双手局促地摆弄着衣服的下摆。看起来,在这种地方,年龄也成了保密的问题。我站起来说: “你先坐下吧。你放心,我不会做一些那样的事情,只是想找个人聊聊天,有一些事是生意场上没办法推却的。 ”为了让女孩相信,我不得不说出一些违心的话。
女孩果然相信了三光只是我生意上的伙伴,她看着我。我反倒不好意思了,笑了笑: “其实我都有自己的妻子了。 ”这话倒没有说错,虽然沈晨雨只是我的未婚妻,可是在我心里,她始终是我的妻子。女孩不无羡慕地说: “那你很厉害啊,年纪轻轻就有自己的事业了。 ”我却说道: “哪里啊,你单看见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揍啊!当初我什么都没有,没钱、没权、没关系,我只能靠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地爬,慢慢有了今天的地位。说实话,也不容易啊。这社会我算是看明白了,人生嘛,谁都不可能一帆风顺。我觉得人生就像是一道道的难关,一个坎儿接着一个坎儿,平庸者就倒在了困难面前,成功者才会不断地去克服。 ”女孩忽然低下了头,沉默了。似乎我触到了她的痛处。我喝了一口饮料问道: “不如说说你的故事吧,为什么会做这一行? ”我说完这个问题,女孩的眼睛里再次涌出了泪水,半晌没有说话,只是在那里默默地流泪。
我放下水杯,从床头柜的纸抽里抽出两张纸巾塞给她。她接过去很小心地擦拭着眼泪,不敢弄花她的妆,等这一切做得差不多了,她说了一句: “我是被逼的……”我心中暗道:谁不是被逼的,好像说得每个人都没有自尊心或者性饥渴似的。但是我现在是演戏,只能继续问道: “被谁逼的? ”女孩很坦然地说: “我姐姐 ……”我对此大吃一惊,忙问道: “就是 ……就是刚才那个女孩? ” “嗯。 ”女孩哽咽着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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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彻底陷入了一种人类最原始的心态 ——好奇。之前我在酒店工作过,虽然不曾参与其中,但是见惯了风月场上的种种事情。大家不过是逢场作戏,一夜过后谁都不会记得谁。很久以前曾和一人促膝长谈,谈及杜牧及秦淮河畔。他久经风月场,对我感叹: “现在的风月场所已远不及过去了,过去的秦淮名媛需色艺俱佳,如今却只重色,还是化妆化出来的 ……”虽是如此,但我知道,有那么多的人去做这一行,无非是获利颇丰,甚至到了最后,很多女子都习以为常了, “礼义廉耻 ”早已抛到九霄云外了。但是眼前的这个女孩却让我有了一种怜惜之感,她是被她姐姐逼的,从之前的表现来看,怎么都不像是装出来的。如果是演戏的话,那我只能说她的演技足以问鼎奥斯卡的影后了。
女孩低声抽噎着,喃喃道出了当年的缘由: “我出生在南方的一个小镇上,家里除了爸爸妈妈、姐姐、我,还有一个弟弟。虽然很穷,但是一家人过得很充实。可是在我七岁那年,妈妈被车撞成重伤。送到医院后,医院却因为没有交齐押金为由拒绝抢救。最后 ……她还是走了。妈妈走后,爸爸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整天酗酒,都不下地干活了。有一年赶上大旱,我家的地彻底荒了,这一下子我们家彻底没有收入了。 “眼看家里断了粮,爸爸就对姐姐说: ‘你就别上了,女娃子读书也没什么用,不如就让你弟弟读吧。你去城里打工,贴补家用。 ’我记得那天晚上,姐姐哭了,哭得很厉害。我知道她是想读书,可是她不敢跟爸爸说。因为每次爸爸喝完酒都会打我们。第二天,姐姐一大早就去学校了,可是这次跟以往不一样,她没带书包。快到中午的时候,姐姐红着眼睛回来了,她在里屋,一边哭一边收拾着东西。 “我们吃午饭的时候,家里来人了。是同村的二牛,他是村里出了名的万事通。平时有谁去城里打工都是通过他。
爸爸对姐姐说: ‘在外边好好挣钱,有城里人看上你就嫁了吧 ……’最后姐姐跟着二牛含泪走了。 ”我感慨了一句: “你姐姐 ……也很不容易啊 ……”见女孩不说话,我问道, “后来呢? ”女孩擦了擦眼泪,抬起头来说道: “这种厄运很快就轮到了我身上,姐姐去城里还没半年,爸爸却整天坐立不安,我一开始以为他是担心姐姐,可是他后来说: ‘这女娃子真是没心没肺,这都快半年了,一毛钱都没往家寄过。 ’又过了大概两三天吧,他就带回了一个男的,大概有四十多岁吧。我这时才知道,他是想让我嫁人了,收点儿彩礼钱。 ”我真是气愤了,身为一个男人,在家庭遭受厄运的时候理应承担起家长的责任,可是这个男人却想着用女儿来挣钱了,我问她: “你同意了? ”女孩抬起一只手背小心擦拭了一下眼泪: “不同意有什么办法呢?一开始我听到这个的时候号啕大哭: ‘我不,我不嫁人! ’那年我才 16岁……我把自己锁在里屋,想让爸爸进不来。可谁知道,他和那个男人使劲踹了几脚门,门板直接掉了下来。然后也不管我怎么叫怎么反抗,爸爸拿了一根尼龙绳直接把我的双手捆了起来,然后那男的把我扛在了肩膀。就这样 ……我就算出嫁了。后来我才知道,这个男的只出了 3000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