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皓天半晌才明白小弄说的还是刚才谈话时的内容,无可奈何地点头微笑,表示听到了小弄的解释,复又叹口气道:“小弄可是没有仔细听方才我吹奏的曲子?”
林小弄有些歉意地看着云皓天:“也在听,只是听的不是太仔细,今日咱们就是学这个曲子吗?”
“小弄若是喜欢,咱们就学。”云皓天柔声地说道。
林小弄听了这话,赶紧顺坡下驴地热切地点头。林小弄本就是初学,对于音乐的悟性也不是顶高,于是一个下午的时间过去,却仍是吹不出这首曲子的完整曲调,到最后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
云皓天却是极为耐心,手把手地教着她怎么用气,手指如何在按音孔之间切换。有个这么耐心的师父指点着,小弄虽然是累了,却也不好意思说停。
可是气用的太多,大约是脑部极度缺氧,慢慢的,小弄就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原本便是一直双手在身后环住小弄的云皓天,看出小弄似乎有些不舒服的样子,双臂微微一使力,小弄就倒进了他的怀里。
云皓天的怀抱很是温暖舒适,小弄仰首靠在云皓天的胸膛上,眩晕的劲儿过去,却也懒懒的不想动。过了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在沾人家帅哥的便宜,这才又急忙起身,挺不好意思地对着云皓天笑笑。云皓天只觉得怀里一空,心头好似也少了些什么似的,正在怔忪间,便看见带着一抹难得羞涩笑容的林小弄认真地对自己说道:“对不起。”
“啊?”云皓天倒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小弄为何事道歉?”
“我不是有心要占你便宜。”林小弄皱皱鼻子,“就是刚才一时觉得舒服懒得动,忘了自己身在何处。”还以为是窝在自家的沙发里呢,林小弄在心里补了一句。
云皓天听的一头雾水,到底也是没弄明白林小弄所谓的占便宜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只是听了后半句,心里便禁不住一喜,几乎要上前去再拥住林小弄问问:“这样可是更舒服些?”不过云皓天毕竟比云皓月沉稳些,虽然心中如是想,却也只是指头动了动,未敢唐突。
林小弄看着云皓天对着自己很温和的笑容,便权当做是帅哥大人原谅她的调戏行为。便又讨好地说道:“大殿下,咱们接着学吧,您教的真好。”
云皓天此时不再是软玉温香抱满怀,心里便也清明了些许,注意到林小弄的脸色不是太好,知道刚刚是太费了些气力。初学洞箫之人,难免都会用气过度,自己刚才只顾着享受佳人在怀的温存,耳鬓厮磨的温馨,反倒忽略了学生体力不支这个问题。于是乎体贴地说道:“今天学的也是久了些,小弄累了就休息会儿吧。”
林小弄听了云皓天的话,如释重负地出了口长气,看着林小弄忽然轻松下来的神色。云皓天心里忽然有些失落,轻声地问道:“小弄可是并不喜学吹洞箫?若是不喜,咱们就不学了,原本也是看你感兴趣才所要教你的。”
小弄舒舒服服地坐进椅子里,喝了一大口自制的橘子汽水,忙摆了摆手说道:“没有不喜欢啊,就是我这个人很多事都是三分钟热度,时间一久就会少了耐心。”
云皓天大体上明白了小弄的意思,却又有个疑问,便先是安抚道:“那日后咱们学上一会儿,就歇歇说会儿话,再继续就好,省的一次时间久了,生了烦闷。”
林小弄才要点头,对云皓天的善解人意表示嘉许,却就听见云皓天接着疑惑地说道:“只是小弄说的三分钟热度,这三分钟是个什么意思?”
林小弄初来时,说话总是漫不经心,偶尔用到了现代时的词语被人生了疑问,也总是糊弄着带过去。时间久了,她其实也就加了小心,除了偶尔心不在焉,像刚才看见云皓月送的发钗苦思冥想时,会脱口而出安娜苏这样的词之外。其余的时候,只要是稍微过下脑子,也就尽量规避开古人没听过的词语。偏巧这个云皓天似乎总是格外敏感,常能从她说的一整句话里揪出一个词的BUG。
而且分钟这事,小弄还当真是没想到,这不像什么吉他啊,可乐啊这种外来词汇这么敏感,作为一个时间上的常用词语,林小弄还真没仔细想,在这个还没有钟表的年代,是不以分秒计时的。
林小弄一边解释给云皓天听,三分钟的意思就是时间很短,分钟是一种计时单位云云,一边看着微挑眉梢显然还是有些疑惑的云皓天,心中暗暗地告诫自己,下次说所有的话之前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否则这样解释下去,真是没结没完了,没准哪一天就被人当做撞了邪祟,找道士给收了去。
云皓天听完林小弄的话,暖暖地笑着,眸子里闪着些许佩服的光彩,“小弄看来真是读了许多的书,居然知道这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像什么星座啊,还有用分钟计时啊,这些西方的说法,在宫里反倒没有听说过。”
林小弄面对这种敬仰只得讪讪地笑着,不发一言。
关于穿越的书林小弄是看过的,大段大段颂着毛主席诗词的女主被人崇拜的有之,利用现代会计、统计手段折服了古代落后商贾的女主有之,因为通达历史,所以屡屡表现出洞若观火、气度不凡让人敬仰的女主亦有之。
可是像她这样,根本不太记得诗词,十以上加减法就迷糊,对于自己来的这个朝代一无所知的人来说。只是无意中,说起个什么星座,甚至是这会儿再简单不过的作为口头语似的脱口而出的分钟,就被人夸赞,林小弄实在是觉得受之有愧,坐立难安。
林小弄的这点不自在,看在云皓天眼里,却只是更觉得此女,低调、谦和,丝毫没有一点知人所不知的骄傲劲头,心里更喜欢了几分。
随便地又聊了几句,眼看便也就到了晚膳的时间,云皓天虽有心再跟林小弄相处一会儿,却觉得一会儿皇祖母若是来传林小弄去用晚膳,自己仍在这似是不太妥当。万事过犹不及,虽说是在父皇的鼓励下跟林小弄多亲近,但是竟日里赖在霓秀阁,却也给人太不务正业之感。云皓天想到此节,便赶在晚膳之前告辞,出了霓秀阁。
这一天,太后果然传了林小弄一起用晚膳,因为晚膳的时候,云承宣也来了永寿宫。云承宣此来,面上是再过几日便是太后娘娘的寿诞之日,前来寻个说法,问问自己的母后到时候如何庆祝。心里倒也有跟小弄姑娘继续谈谈心的意思,上一次聊到半途,小弄语出惊人,让云承宣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这一次,便就是打定了主意,再探林小弄的口风,看看这个未来儿媳妇,到底有几分为己所用的可能。
林小弄还是深深地陷入着刚才那个问题的沉思中,穿越以来,她是第一次很深刻地思考,作为一个穿越女该如何融入到所处的大环境之中的问题。此前,没有太努力地去想,一是小弄认为自己很随遇而安,并没有任何不适应的感觉,二来也是因为穿越的身份,并没有带给她任何困扰。
穿越到达官显贵之家,没有衣食温饱的困扰;远离熟悉的父母亲朋,没有时常跟熟人接触,容易发现异样的困扰;来到未知朝代,没有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随时担心扰乱历史长河的困扰。所以林小弄没有意识到,一些不经意的语言习惯也会造成穿越之后的困扰之一。这会儿注意到,于是暗暗在心中总结,平常会说的话里,到底有哪些是容易说错的,哪些用词必须矫正。
于是一餐饭吃的心不在焉的林小弄,不仅引起了云承宣的格外注意,乔太后看着林小弄也沉思了起来。林小弄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让乔太后和云承宣都有些意外。这姑娘是时常魂游太虚,但却并不曾见过这样,似乎苦苦思索什么,并且有些烦恼的样子。
云承宣挑眉询问地看了看乔太后,乔太后压低了声音对云承宣说道,“天儿和月儿中午来过,天儿在霓秀阁里呆了整个下午。”
云承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待到用过晚膳,跟着乔太后一起跟小弄闲聊的时候,便状似无意地说起:“小弄进宫这么久了,一直没有出去走动下,是不是也有些憋闷,不如改日让天儿带你出去转转?”
“谢万岁爷恩典。”林小弄起身施礼道,面上的表情既无雀跃,也无不耐,这倒是和她平日里一贯的作风相似。于是,云承宣心中琢磨着也许小弄此番的心事,倒也未必和云皓天有关。
再一琢磨,花夫人前一日才来过,也许小弄这会儿想的事,便与和花夫人说的话,脱不了干系,而花夫人跟小弄说的,大半总是花翌晨的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