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弄偏过头去,看了眼穿着一身枣红色袍子的云皓月,再瞧瞧自己身上榴色的长裙,这会儿俩人站在一起还的确是格外的协调,尤其都是这喜气的红,倒还真像是一对就要拜堂的新人一般,她就也跟着程依瑶笑了起来。
云皓月看到林小弄笑,只当是她也赞许娘亲大人的说法,心里霎时也似绽开了朵花似的,一双水灵灵的桃花眼,当即就笑成了弯弯的一条线。
程依瑶审视着林小弄的神情、举止,心里却有点淡淡的疑惑。故意调侃小弄和云皓月般配,原本也是想要看看小弄的反应。只是这姑娘既不羞,也不恼,好似程依瑶说的,倒只是句无关紧要的玩笑话,丝毫没有一般姑娘家被这样打趣之后的自觉。这让皇后娘娘一时也有些迷糊了起来,不知道小弄心里到底是作何想法。好在她这笑眯眯的表情总不是反感的表现,程依瑶也就暂且当做,小弄心里也是认可了她说的话的。
一餐饭,云皓月在程依瑶的暗示下,对小弄招呼得极是殷勤。程依瑶本人嘴里更是不闲着,从家事到样貌,从举止到气度,从才识到见识,只要是能想到的好听的话,都毫不含糊地奉送给了林小弄。这让小弄姑娘听着,笑的面皮子都有些发僵,慢慢地连客气话也懒得再说,只是挂着一成不变的笑脸望着程依瑶。
倒也不是小弄的脸皮厚如城墙,什么奉承都能照单全收,只不过在她心里,从来都是批评才更真挚地接近现实,表扬却不过是应景的客套而已,这客套一句半句还招架的住,多了便也就毫无感觉了。所以程依瑶夸到中途,林小弄的思绪就已经不知道飞到了哪去。
能让小弄走神的事太多,比如程依瑶保养的很好皮肤,也总是三十开外的年纪了吧,却丝毫没有皱纹、色斑、暗沉的困扰,倒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纯天然的化妆品才能有这么好的效果。比如程依瑶秾纤合度的身材,虽是华袍遮身,没有那么曲线毕露,但至少小腹平坦、胸脯丰满还是看的出的。就不知皇后娘娘闲暇时,都会进行什么健身减肥运动,怎么就不见丝毫的赘肉和走形。林小弄脑子里不期然地飘进程依瑶一身凤袍,顶花带朵地做着仰卧起坐的画面,脸上的笑便更深了些。
程依瑶见小弄被自己夸得眉开眼笑,心里就更安稳了几分。李络锦那一向不理事的女人会走婆婆路线,她程依瑶又如何不会,只能是走的更漂亮些才是。心里暗暗得意,待到看着时候差不多了,小弄临走时,程依瑶便又是胭脂水粉,又是珠宝翠玉的一通赏赐,方才罢休。
趁着小弄谢了恩,跟着丫头收拾被赏的物件时,程依瑶还拉了云皓月跟他耳语了一阵,听的云皓月美目圆睁,直是疑惑地望向程依瑶,程依瑶则是满不在乎地摇摇头,低语道:“月儿啊,你就听母后的话吧,难道还会有亏吃?”
这一天,该是轮到云皓月给小弄当先生的日子,二人在皇后宫中用过午膳,当然也就一同回了霓秀阁,喝会儿茶,歇息了片刻,便进入了正题。
小弄照例是学的挺认真、勤奋,云皓月却多少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拉着小弄的手去拨弄琴弦,攥着小弄的手微微用力,却又僵在了半截半晌不动,还在等待指点的小弄不解地回首去望云皓月。却只见他一脸紧张的表情正望着自己发呆。
看见小弄回头,云皓月的脸瞬间便又红了几分,一咬嘴唇,忽然另一只手也上来握住了小弄的手,几乎是屏着吸说道:“小弄,我喜欢你。”
林小弄愣了片刻,点点头说道:“哦。”
云皓月看着小弄这种反应,一下子就急了起来,也顾不得刚刚那点不自在的感觉,几乎是嚷嚷着说道:“花弄影,我说我喜欢你,你听到了没有?”
林小弄用了一秒钟才醒过神来,确认这个花弄影喊的是自己,赶紧安抚地捏捏云皓月正使劲捏着她的那只手,很诚恳地微笑着说:“小弄听到了,二殿下,您别着急。”
云皓月双目圆睁,有些气结地望着林小弄道:“你既然听到了,怎么没个反应?”
“我点头了……”林小弄话音未落,便被云皓月拎着双臂拉了起来,二人对视了半天,气咻咻地看了会儿林小弄的神态,云皓月忽然表情一垮,几乎是有些委屈地说道,“然后呢?你呢?喜欢我吗?”
林小弄再次诚恳地点了点头,还没待醒过神来,忽然就被一双手臂牢牢地拉进了怀里,“真的吗?小弄?你也喜欢我吗?那咱们现在就去跟我父皇说,让他给咱们指婚。”
林小弄听了这话,趴在这还并不算太宽广、有力的怀里,一时有些茫然了起来。
她在现代的二十几年生命中,似乎也有过类似的被告白的经验,倒不是什么追求者,而是相亲的对象,见过几次面之后,会很乏味地跟她说:“小弄,我觉得你还不错,不如我们交往一下看看?”
林小弄通常的答复都是,“好。”
因为只要还有意愿去见第二次的相亲对象,总是不让人讨厌的那种,只要是不让人讨厌的那种,小弄就不排斥交往一段时间的可能,其实小弄从来也不是什么太挑剔的人。只要是卫生习惯良好,不喜欢说脏话的男人就不会被她列到讨厌的范畴之内。所以虽然几个月后那段尝试的交往的感情总是无疾而终,开始的时候却还是很顺利的。
但是,这会儿云皓月说的话,倒让林小弄有些难办了,没错,云皓月并不是个讨厌的人,甚至还很可爱,林小弄早在父亲跟她提起在两个皇子中做个选择时,便想过,无论是云皓天还是云皓月都是挺靠谱的男朋友人选。可是,林小弄再怎么不经心,也懂得这皇家的婚事,总不能也是郎情妾意,你说爱,我点头,就这么简单的事情。更何况,她之前也早就想过,日后真的若是嫁到帝王家,也一定要挑那个做不了下任皇帝的皇子比较省心。
她本来就是安心地等着自己的宰相老爹替自己挑好了人,到了日子嫁了就是。无论是嫁了哪个皇子,她都觉得日后的日子都还是挺不错的。可是却没想到,在老爹的指示还没到来之前,便有人会直接问到了她的头上,而且还问的这样的直白。
林小弄虽然也意识到自己穿越的这个身子是个俊俏姑娘,却也没有自恋到认为现在的自己就到了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地步。这皇上家的人看上她,无外乎还是因为她爹的缘故多些,电视剧里不也都是这么演的,皇家子弟总是要娶个大官家的闺女才是,在现代不也如此,高干子弟自然是跟高干子弟联姻,那这事最后拍板的还不是老爷子,哪有私底下就能定了终身的道理。
林小弄脑子里才乱七八糟地想着,到底是该说好,还是该说要听爹娘的心意,亦或者该直接问问刚刚表白心声的小伙,“你日后打算做皇帝不?”再做定夺,还迷糊着没个定论,就听见门边传来了轻轻的咳嗽声。
林小弄和云皓月听见声响,齐齐地望向门口,云皓天逆着光影站在那里,看不清表情,姿态却微微有些僵硬。云皓月下意识的手臂一收,赶紧就松开了林小弄,林小弄却还没进入到状况,刚才想事时,倒把一半的体重放心地倚在了云皓月的身上。那边一撤身,她失去重心,微微一个踉跄,再次朝云皓月靠去。林小弄本能地一抓,云皓月本能地一扶,俩人再次抱在了一起。
门边处的云皓天,匆匆地别开头去,声音有些沙哑地开口说道:“看来是我打扰二弟和小弄了,只是母妃让我拿些舅舅们托人从番邦带来的水果,我想着你们学了这么久或许累了,该是歇歇的时候,就拿来给你们尝尝。水果交给丫头去处理了,那我就先走了。”
“谢谢大殿下,殿下替小弄也谢过和妃娘娘。”林小弄赶紧站稳了身子,追出两步喊道。
云皓天的身子一滞,却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道:“客气。”说完便径直地走了出去。
林小弄听着那熟悉的动听声音,带着抹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冷意,心里忽然有些烦乱,看着那逐渐在眼前消失的背影,愣愣地发起了呆来。
云皓月过了初时尴尬的劲儿,这会儿倒又高兴了起来,让大哥看见这一出,没准儿就会打了退堂鼓,那么无论这会儿小弄是不是应下,自己也总是赢面更大了些。于是欢乐地说道:“小弄,让人赶紧给水果拿上来,咱们尝尝鲜吧。”
林小弄回了回神,嘱咐着人把水果赶紧着端了上来,水果已被宫人洗净,切好了码在盘子里,鲜黄色的小块看上去很像芒果,林小弄拿起银叉挑了一块,果然如她所想,并且异常得甜蜜、多汁。
林小弄才咽下去嘴里的这块,就听见云皓月大声地夸赞着:“这番邦来的水果还真是新鲜好吃。”说着,他又叉起一块递到小弄的唇边,林小弄下意识地一张嘴接了。云皓月笑眯眯地看着她说,“那咱就这么说定了,我这就去跟父皇请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