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这几个人又汇聚在餐厅里。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闪亮的笑容。少校早上的灰白头发这时候也不见了踪影。上尉的胡子也被剃掉了,只剩鼻子下面的一点,简直就是一个小火苗。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穿上了整齐的着装,就像是要进行阅兵似的。他们一个个“涂脂抹粉”,着实打扮了一番。每个人都与早上的形象大为不同。
虽然外面的大雨还在继续,但是他们还是打开了窗户。这空当儿,总是有人焦急地凑到窗前,听着远处的动静。快到六点十分的时候,上尉慌忙声称他听到了车轮的响声。这一下所有的人都着急地跑了出去。果不其然,有四匹马拉着一辆大马车,不停地狂奔,连地上的泥浆都溅落到马匹的脊背上。等它们到了跟前,一个个气喘吁吁。马背上升腾起一股白热之气。
有五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相继从马车中走了出来,来到台阶上。上尉在鲁昂地区有一个朋友。勤务兵到了他那里,就把上尉的名片交给了他。之后,他就帮忙精心挑选了五个女人。
这五个女人知道她们会有不少的收入后,便立刻答应下来。这帮普鲁士人占领这里已经三个月了。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她们早对他们的所作所为一清二楚。还有一点,做她们这个行当,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人或者事情,都只是委曲求全。“我们既然做了这一行,就只能这样了!”一路上,她们不断地对自己这么说道。她们似乎对自己的行为也有所不满,用这样的话语来宽慰良心所受到的谴责。
她们走进了餐厅。房间里闪烁着灯光,随处都是遭到破坏的痕迹,总是让人感到一阵凄凉。城堡主人的那些银器被他们发现了,从墙壁的空洞中取了出来。此时,这些银器都被堆满了大鱼大肉,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餐桌上。在她们看来,这里俨然一群强盗作案后归来聚会的地方。
上尉的要求终于如愿以偿了。他早就迫不及待地把这几个女人搂在身边,就像他们之间很熟悉一样。他仔细地打量着她们,并不时地凑上去亲吻她们。那三个年轻的军官们此时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每人都想从中挑选一个看得上的女人。但是上尉并没有同意他们的主张。他按照惯以常用的标准把这个几个女人分成几等,并声称要按照军衔大小依次分配。
为了显示公正和避免不必要的争执,他把这几个女人喊到一起,要求她们按照个头大小排成一队。之后他扫视了一番,就用命令的口吻对着个头最高的那位喊到:“你的名字叫什么?”
她听到后,斩钉截铁地大声回答道:“帕梅拉。”
于是,上尉做出了自己的裁决:“一号帕梅拉,与少校一起走。”
接下来,他走到第二位的身边。排在第二位的这个女人叫布隆迪娜,他在她的脸上吻了一下,表示她应该跟他走。然后,他把体型较为肥胖的阿曼达分给了奥托中尉,把爱娃分给了弗里兹少尉。最后,他把个头最小的那个分给了菲菲小姐。这位名叫拉切尔的年轻姑娘,是一个犹太人,长着一头褐色的头发,眼珠非常黑,看上去像两点墨迹一般。她还长着一个高高隆起的鼻子,一看就是犹太民族典型的相貌特征。
这五个女人算得上青楼里最有姿色的几个了。她们的身材都很匀称,体形丰满。单从外貌上分辨她们,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几乎没有什么差别。还有,由于她们长期苟存在同一种生活环境中,共同的生活经历使得她们身上的言谈举止大同小异。
那些年轻的军官们即刻就想离开餐桌,与心爱的女人一起上楼。他们的理由是,她们风雨颠簸了一路,身上的衣服和身体都很脏,需要上去清理一下。对于他们的那点小心思,少校早就了然于心。于是,他根本不同意他们的说法,说她们本身就已经很干净了,并明确指令他们就地吃饭。如果一会儿上楼去的人下来想要调换口味的话,势必会影响其他的几对人。这样一来,他们只能一一入座,在餐桌上亲吻起来。
这时候,菲菲小姐故意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在与拉切尔接吻的时候,他又把烟喷进了她的嘴里。顿时,一股青烟从拉切尔的鼻孔中冒出来,她被呛得喘不过气来。她的两只眼睛直冒泪花,不由自主地咳嗽起来。她没有说一句抱怨的话,更没有表示反抗,只是瞪着黑色的眼睛,怒火中烧地望着菲菲小姐。
餐桌上的少校看起来神采飞扬。他的右边坐着帕梅拉,左边坐着布隆迪娜,一边熟练地铺着餐巾,一边对上尉说道:“看来,你出的这个主意真是不错!”
奥托和弗里兹此刻陪伴着身边的女人,言谈举止与之前大为不同,显得有些温文尔雅。他们两个人估计都把这当成是与上流社会的贵妇人一起聚餐。不过,这样一来,倒使得他们身边的这两个女人忐忑不安。旁边的上尉却不是他们这般行为,原本他对这些就很在行,说了一些挑逗的话儿,顿时便恢复了往日的风采。他绯红的脸色在红色头发的映衬下更加显眼,就像一堆燃烧的火苗一样。他对莱茵河畔一带的法语比较熟悉,便用生硬的口气对着心爱的女孩儿说了几句讨好的话。牙齿上的漏洞使得他的口音更加含糊,口中不时地喷出一阵唾沫星子。就这样,它们一道灌进了周围女孩们的耳朵里。
实际上,由于口音的关系,这个军官到底说了些什么,女孩们并不是很明白。不过,当他说出那些淫秽的话语时,女孩们似懂非懂地听进了一些,接着便扑进各自的男人怀中,哈哈大笑起来。上尉不时地说着一些下流话,女孩们也跟着学起来。于是,他费尽心机地把知道的淫秽语言都一股脑儿搬出来。他们一边说笑着,一边喝着酒,不一会儿几瓶酒就被他们喝完了。这个时候,女人们恢复了她们往日的神态,一边凑着所有的酒杯分别喝起来,哼唱着法兰西小曲和几段刚从德国人那里学来的小调,一边抱着两边男人的胳膊,不断地亲吻着他们的胡须,还发出阵阵的狂喊。
这些男人们很快沉醉其中,被眼前的美女迷得魂不守舍。他们又是大声喊叫,又是摔东西。站立在一旁的士兵漠然地服侍着他们。
此刻,只有少校一个人还没有迷乱。
拉切尔早就被菲菲小姐拉住,并被压在了他的大腿上。他这个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冷静,但是内心却异常兴奋。他有时候兽性大发,使劲地拧着她身上的肌肉。虽然隔着衣服,但是他使劲较大,疼得她不禁呼喊起来。他有时候亲吻着她的头发,为了感受她的体温和气味,还把鼻子贴到她的肉体上。在她的裙子和身体之间,到处留下了他亲吻的痕迹。为了体验与她融为一体的感觉,他拼命地把她抱住,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身体上。他长时间地亲吻她的嘴,使得她根本喘不过一口气来。更为过分的是,他还在亲吻的最后狠狠地咬了她一口。顿时,这个犹太女人的下巴上冒出了鲜血,顺着肌肤慢慢地流到她的胸前。
这次她终于忍不住了,低声呵斥道:“你一定会为此付出代价的。”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恶狠狠地瞪着他。他朝正忙着擦拭伤口的她露出满脸的轻蔑,之后就放声大笑道:“不用担心,一定奉陪。”
该上饭后的甜点了。餐桌上的人都斟满了酒。少校第一个人站起来,用敬祝奥古斯塔皇后的口吻说道:“来,大家起来,为在座的女士们干一杯!”说着,他就喝完了手中的酒。
接着,大家都纷纷向身旁的女士敬酒。他们每个人的嘴中都不时冒出讨女人欢心的字眼儿,同时还掺杂着一些低三下四的玩笑。那些讨好女人的话大多出自市井粗人或酒鬼之类,而那些玩笑则由于语言的隔膜更加显得不堪入耳。
在女人们面前,他们故意卖弄幽默,接二连三地站起来,又是说笑,又是摆弄动作,尽量表现出一副滑稽的形态。女人们此时喝得酩酊大醉,都快站立不住了。她们两眼直愣愣地看着,嘴中感到黏糊糊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不住晃动,她们只是尽情地鼓掌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