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把手指放到嘴唇上,示意我不要说出实情。然后,他非常自信地小声说道:“电报上最后那几个字是‘看在上帝的份上支持我们!’我很着急收到回电。”
这位女士取出一张存根。
她说道:“就是这张吧,上面是没有名字呀。”然后,她把存根平放在柜台上。
福尔摩斯说道:“难怪我收不到回电。哎!我真蠢呀!早安,女士,谢谢你让我弄清楚了。”
等我们走上街时,他边拍手边笑着。
我问道:“现在怎么样?”
“有了很大的进展。华生,我刚刚想到七种办法来看存根,但我根本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就办好了。”
“你得到哪些情报了?”
他说道:“我现在清楚该从哪里着手查起了。”
他雇了一辆马车,去了帝国十字街火车站。
“我们要去很远的地方吗?”
“对呀,我们必须回趟剑桥大学。这上面的所有迹象都表明似乎同它有关。”
当我们走过格雷饭店大路时,我问道:“对于斯道顿的失踪,你又是怎么看的呢?我们所办理的案件肇事动机都非常不明确。你绝不认为这起绑架的目的简单得就只为了那阔叔叔的钱吧?”
“亲爱的华生,我承认,我并不那样认为。当时我忽然想到这一招,主要是想引起那个可恶老头的兴趣。”
“确实是这个样子,可是你到底是怎么考虑的呢?”
“我可以说几点有关的内容,我们首先看到事情发生在这场重大比赛之前,同一个重要队员连在一起。不过这两者也许纯属巧合,不过真的很有趣。业余比赛绝不允许下注赌博,但是还是有一些人在场外设了赌局,就像赛马场的流氓在那场赛马上下注一样,这只是其一。第二点更显而易见,虽说他现在身无分文,但是将来他可是个家财万贯的法定继承人,绑架他的目的为了钱,这也有很大的可能性。”
“这两种说法好像都与电报无关吧?”
“是呀,华生。现在电报对我们解决问题非常重要,我们的注意力绝不能分散,我们去剑桥大学为的是弄清电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们目前如何调查还不太清楚,不过肯定在天黑之前会有个结论的,最少也要有点进展。”
当我们又来到这古老的大学城时,天已经很晚了。福尔摩斯在车站雇了辆马车,让他带我们去莱斯利·阿姆斯特朗大夫家。不一会儿工夫,我们的马车走上了繁华街道,在一幢豪华的房子前停下来,有位仆人把我们领了进去,等了很久后,我们才被带进诊室,有位大夫坐在桌子后面。
我对这位大夫的名字真的很不清楚,这也正说明我同医学界人士打交道也太少了。到现在为止,我才知道他不仅是剑桥大学的负责人之一,同时在不少学科中有很深的研究,是一位非常出名的学者。即使一个人并不太了解他所取得的成就,可是当你看到他时,也会给你留下深刻的印象,方正的大脸,那双阴郁的眼睛躲在浓眉下,倔强的下巴如同用大理石雕刻出来的。我认为他是这样的一个人:个性阴冷、头脑敏锐、吃苦耐劳、冷酷无情、难以对付。他手中还拿着我朋友递过去的名片,抬头看了看,脸上没有露出一点儿喜悦的表情。
“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你的名字我听说过,也非常了解你的职业,不过我决不赞同你的职业。”
我朋友平静地说道:“这样的话,你在无形中给全国的每一个罪犯投了支持的一票。”
“你从事制止犯罪的事业,这无疑会得到社会上任何一个通情达理人的支持与帮助,但我觉得还是交给官方会好一点儿。不过你做的那些,我实在无法理解,也不能接受。你搜寻私人的秘闻、家庭生活的隐私,这些都应该加以隐瞒,而你却把它们说了出去,还时常麻烦比你还忙得多的人。例如,我现在应该写论文而不是与你说话。”
“大夫,你讲得很有理,不过事实足以证明我们的讲话会比你这篇论文重要得多。我顺便跟你提一下,我完全不赞同你所指责的那些话,我们会尽全力使得个人隐私不向外泄露,如果这事要到警方手中,便必然会宣扬出去。我如同一支非正式的先锋队,走在正规军之前。我是来这儿向你了解高夫利的情况的。”
“他怎么了?”
“难道你不认识他吗?”
“认识,他是我的好朋友。”
“他失踪了,你知道这事吗?”
“是真的吗?”在那张肥胖的面孔上根本看不出有何表情的变化。
“昨晚在他离开旅馆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他肯定会回来的。”
“大学橄榄球比赛就要开始了,可他却不在。”
“我根本不喜欢这种比赛。我对斯道顿很关心,因为我认识他,也很喜欢他,我才不管有没有这场橄榄球比赛。”
“我现在正在调查斯道顿先生的情况,我很想让你帮忙。他现在在哪儿,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
“从昨天到现在,你一直没见到过他吗?”
“没有。”
“他身体好吗?”
“非常健壮。”
“以前生过病吗?”
“好像从未有过。”
突然,福尔摩斯取出一张单据摆在他的面前,“那么请帮我解释一下,这张开有十三个基尼的单据。这是他上个月在你这儿开的,我在他桌上的一些文件中找到的。”
大夫被他气得满脸通红。
“先生,我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
福尔摩斯又把单据放回日记本里。他说道:“如果你愿当着众人的面解释的话,那你就等着吧,那一天终归会来的。我跟你讲过,别的侦探肯定会把这事传出去的,而我会把这些掩饰住的。如果你聪明的话,就该把这一切全部告诉我。”
“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在伦敦给你写过信没有?”
“没有呀。”
福尔摩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说道:“哎,邮局的事又来了!昨晚六点十五分,他在伦敦给你发了封电报,不用说,这与他的离奇失踪肯定有关。但邮局太疏忽了!你没收到吗?我必须去趟邮局责问他们一下。”
阿姆斯特朗大夫突然从桌子后面站了起来,愤怒让他的脸由黑变为紫红。
他说道:“先生,请不要说什么了。”他愤怒地摇着铃,“约翰,快,把这两位先生送走!”一个肥肥胖胖的管家严肃地把我们领出大门。我们来到大街上,福尔摩斯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说道:“阿姆斯特朗太倔了,我觉得他最适合解决著名学者莫阿蒂大夫所遗留下来的问题了。华生,现在我们在这个城镇举目无亲,不过,我们不弄清此案决不回去。那个与阿姆斯特朗家对着的小旅馆最合适不过了。你先去订一间临街的房屋,再买一些晚上吃的和用的东西。我再去查查看。”
不过,这回调查所用的时间比他所想的要长很多,一直到晚上九点钟他才回来。他脸色惨白,精神沮丧,浑身上下全都是土,又累又饿。桌上放着的饭菜早就凉了。他吃了饭,点上了烟斗,正想给我讲讲他那既幽默又富有哲学的意见时——事情不是很顺利时,他总是这样讲——马车声让他站了起来,我们同时朝窗外望去。在昏暗的煤气灯光下,一辆由两匹灰马驾着的四轮马车,停在大夫家门口。
福尔摩斯说道:“马车每天六点半离开,三个小时后回来,那么他能够走十到十二英里,他天天都要出去一次,甚至有时两次。”
“大夫出诊是很常见的事。”
“但阿姆斯特朗大夫绝非是一个普通的出诊大夫,他可是个讲师兼会诊医生。一般的病,如果是那样做的话,会阻碍他的研究工作,可为何他那么有耐心地去那么远的地方,又是去看谁呢?”
“他的马车夫……”
“亲爱的华生,你可能想不到我原先就想找这位车夫了解一些情况吧?不知是因为他的无耻下流还是因为他主人的唆使,他放狗来咬我,不管人还是狗都不喜欢我这副样子,事情显然以失败告终,关系也变成了僵局,调查根本进行不下去。我从一个友好和善的当地人那儿获得了一些情况,那个人就在这家旅馆工作。是他告诉我大夫的生活习惯和每天外出的情况,我们正讲着这些时,马车来到门前,可以证明他讲的话可信度很高。”
“难道你没去跟踪看一看吗?”
“妙极了,华生,我俩的想法不谋而合。你肯定看到了挨着我们旅店旁有家自行车铺,我赶紧进了那儿租了辆自行车。多亏马车跑得还不算远,我用尽全力最终还是追上了,与它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我在后面跟着,一直跟出了城,后来又走了一大段乡间土路,这时发生了一件令我尴尬的事,马车忽然停下来,大夫走下来,迅速地走到我停车的地方,用嘲讽的口吻跟我说话,他说前面的路很窄,会阻碍我的车子前进!他说话用词很巧妙。我没有办法只能超过马车,又在大路上骑了几英里,然后停下来。回头再看时,马车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明显拐到另一条岔路上去了。我继续往回骑,但仍然没有看见它。现在看来,它在我回来后才到。原先我并未把高夫利的失踪与这大夫的外出联系起来,跟踪他只想注意与他有关的一些事。不过,我现在发觉他对自己的外出非常小心谨慎,也就是说他的外出一定很重要,我必须得弄清楚,要不然的话,我会不安心的。”
“我们明天还去跟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