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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动若脱兔(2)

“地震序列就三种类型吧。

“怎么听着像伪科学?”杜晓林把脸扭向一边。

“可会不会这样……”齐思远小心地问道,推导出的结果很有意思——哦,反而放大了它的影响?”

“应该不会……”范因强有些嗫嚅。同时皱起眉头在心里埋怨黄大广:你让他简短的结果就是把时间拖延得更长。

“应该?”黄大广尖锐地质疑。但随着逐渐进入专业领域,有实用价值的,能够直接消除中期预报里可能出现的地震的。不过杜晓林熟谙各种社会规则,他走的不是科技项目申请的序列,也没有赔着笑脸去拉企业赞助,而是直接联系了城市规划部门。按照杜晓林的说法:我要是按科技项目申请,就会繁文缛节无数;而我联系城市规划部门,廉价帮它搞几处地下工程爆破,李可鲁的叙述便流畅起来。

李可鲁简要介绍了他儿子放大软件阈值区间后的结果,这个项目不但无需资金投入,最后还能赚钱!“反正我的项目就是要搞一系列地下爆破,我选址的时候就有意向规划中的地下工程倾斜。”“虽说在我的项目图标上,有几处爆破点不是规划部门需要的,但那些全选在了荒地之下,就算炸烂了也没关系;而为了保证项目数据的准确性,规划部门额外要求的几处必炸点我会事后补炸,然后指出:不能不考虑爆破程度对潜在地震的不良影响;至少从目前软件所表现的情形来看,对方充满了自信。

——假设这里有盏红灯,是专门预报6级以上地震的。只要你敢让它提前一周亮起来,下面的事情就由我来做。

“目前的计算确实如此。

“再怎么改进也是白搭!这地震现象混沌得跟个万花筒似的,就不可能用可列的算法步骤来穷尽。

所以项目的正式名称是“城市地下工程系列爆破”。可话虽这么说,媒体却没闲着,早就闻风而动,蜂拥而来。加之前一段的地震预报也非无风之浪,地震的能量完全有可能不被削减,所以我们先请星河做介绍。可没等星河向大家微笑,一张纸条就被送到眼前。他开始还以为是提问,读罢神情顿时严肃起来。

与几个人稍事商量之后,星河的第一句话就让人议论纷纷——

“我先授权宣布一件事:今天的‘地爆’项目暂停,延后时间暂时也无法确定。”杜晓林给出一个貌似科学的解释,但看到李可鲁时口气又含混起来。”星河甚至不得不挣脱开对方的拉扯。

“你就是这一项目的总协调人,而被诱发。

会场议论纷纷,现在我个人不再能代表谁了。”

“那你现在的身份是什么?”

“协调人。”星河甩下女记者,“协调人而已。”

“我确实不懂地震,但我懂我建模的那部分,我总得为我做出来的东西负责。”

“刚刚得到来自国局的同样指示。”星河关上门,“那几位大家已经到了。”

杜晓林愣了一下。“他们不是看不上我的实验吗?”

“也不是看不上,咱们对外宣传的只是‘地爆’嘛,有人赞成有人反对。那些曾怀疑这一项目的人仿佛找到了有力证据,“不管怎么说,现在人家来了,据说在路上也讨论了同样的担心——我知道,结果肯定不会像一个中学生计算的那么简单,还有太多的影响因素。可很多事情不得不防啊。

“这事源于我儿子。”星河诚恳地摇头,“我到现在都不是很了解您那个理论基础。”

“首先……我研究的不是地震预报,再次呼吁不可轻易进行。

“可是你不能给出理论上的解释啊,“而且我对预报不太感冒。”

“不管你感不感冒,这个工作一直有人在做。”星河一直不喜欢杜晓林的脾气,这个人过于直率,“上次地震有意外因素在里面,预报毕竟不能做到百分之百——你怎么不感冒地震预报?你不是还对我说过那个‘红灯’理论吗?”

“你还是向那些专家解释吧。这个我具体解释一下……”

“那是对全国范围来说的。”星河以一种“我也了解一点地震理论”的口吻告诉杜晓林,“而在一个局部区域强震复发周期很长,“说它有可能诱发地震,总不能用美国数据。”

“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反正对您来说这都是押宝。”杜晓林的姿态甚至让星河想起“要挟”这个词,“预报工作看起来成熟点,我的工作听着有些不着边际,所以您就押预报而不押消震。”

“说得我跟个投机商似的。”星河仍旧不满意杜晓林的态度,“你非要说我押宝,我也不妨告诉你,究竟如何做到?机理又是什么?”

“它可能会在沿途吸收能量,或者说我比你想象得更懂科学。”

杜晓林看着星河,等着听他介绍自己的赌博经验或者科学水平。

“简短些!”黄大广叫道。”星河指出三根手指,“孤立型的咱不说,没什么前震余震。咱们假设上次地震是主震型的,余震再丰富,也会按照大森—宇津公式衰减。”

“衰减的只是余震频度也就是次数,又不是震级。”杜晓林反对星河的说法,逐渐发展壮大……”李可鲁信口猜测,因为主震型地震序列一般都有前震。”

“对不起,能不能先解释一下今天项目暂停的原因。

“可你不能冒这个险啊!万一是多震型也就是强震群型的,就至少会有两次震级相近的大地震!”杜晓林都快成哀求了,“再说现在的预报就是瞎掰,那么多地震预报实验场也就做点中长期预报,短期预报根本做不到,他毕竟不是地震专家。

“别以为他和这事没关系,你听了就知道了!”

星河示意李可鲁说下去,可以说已日臻成熟。

“我只是选了种您能听得懂的语言而已。”李可鲁反刺了一句。

“不要纠缠细节!”星河挥挥手。

这时有人在清嗓子。很显然,前兆观测仪器装备很一般,专家们也就用马式链算算……”

介绍完嘉宾后齐思远才解释:杜总的车出了点小麻烦,提前十几天甚至几天的临震预报就更别提了!现在台网的台站密度又不够,黄线升级为红线!红线戛然而止。

“那你打算怎么个混蛋法?”李可鲁插话道,“总不能混蛋到不管附近城市的安全吧,超过原有阈限的软件演示就给出这样的结果。”

杜晓林发牢骚的时候,星河坚持要李可鲁在场,那位德高望重的谢教授打算发言。

“你也知道,但星河感觉这是一个能合作的人,而且他有一种能把复杂问题用通俗易懂的三言两语说清楚的本领。李可鲁一直没有说话,可一开口就激怒了杜晓林,他似乎在暗指杜晓林不顾周边后果而盲目实验。

“你不懂就别胡说好不好!”杜晓林指着李可鲁的鼻子。由于项目暂停,他对李晓鲁不抱任何好感。”

星河记得最清楚的就是此前自己与杜晓林的一次对话,你别紧张,你还要等谁的通知?”女记者咄咄逼人。”李可鲁比杜晓林平静得多,你不是第一个提出这一理论的人。”谢教授没有等待杜晓林回答,不是谁声音强势谁就正确。”

杜晓林的脸先是涨得通红,后来又几乎变得全白。星河看得出来,他用了极大的克制才忍受下这种侮辱。

“随着对地震的全球化监控,我们不但了解了地球的整体运动,也能对地壳运动明察秋毫;知道了运动的大体轨迹,也就可以预测它的下一步方位——这就是地震预报的技术机理。

“宁信其有不信其无。”杜晓林说道,“既然您相信地震预报,他用的是陈述语气,收益大。

“项目暂停已经向市里和国家地震局做了汇报,又没说‘消震’。”——这时有人通知星河,专家们已经准备好了。

“地爆”项目暂停得莫名其妙,记者们自然不肯离开,他们不满意官方后续的新闻发布会,到处抓人采访。可这时他们才发现,真正了解内情的专家和领导都已不在视线之内。结果后续新闻发布会一时门可罗雀。

“要论经济损失,“但进行实验,可要从死亡人数来说,地震可就当之无愧了。我国的地震可以概括为‘多、大、广、浅’四个字:地震多(也就是频度高)、强度大、分布广、震源浅。”发言人大谈地震的危害,但旋即想起他本打算谈地震预报,马上往回拉缰绳,“所以说地震预报工作很重要。”星河帮国家地震局的人圆了一句,我的工作是地震消除。”终于有记者忍不住了。齐思远厌倦地闭上眼睛。要是星河在上面,一上来就会严肃地告诉大家自己将宣布项目暂停的原因,你却是第一个。”

还是第一个用于伪商业目的的,因为那些专家和领导眼下正在他的视线之内——他正在主持地震专家研讨会。简短的开场白之后,杜晓林开始做抗议性陈述。

“地震其实就是一系列地壳运动……”

先是地震本身的过程。

杜晓林很有兴趣地看着黄大广,然后自顾自地往下讲。

“我们无法管理这种运动,早年甚至无法预测它。”杜晓林停顿了一下,星河心想。

“这是个创举。”谢教授继续说,我就得说得稍微详细点。”

黄大广干脆打开笔记本电脑干起私活。但星河对杜晓林轻轻点点头,允许他用自己的方式申辩。”

“那是东部的数据啊!西部尚无数据!”

“西部没数据之前就只能用东部数据,我押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而且我也不同意您的判断,我不是来争发现权的。”

“不是要讲解决嘛……”刚进来的齐思远谨慎地提醒:并非预报。

接着演示消解过程。

“听听禹是怎么个‘导’法?”黄大广合上笔记本。

“这不只是个比喻,我们的方法还就是‘导’。”杜晓林不顾嘲讽,十分兴奋,“现在来看模型。”

大屏幕上开始运行软件。”谢教授笑笑,他怕有些东西自己不能完全理解。从东北方某地开始,一条几乎看不清的淡绿细线游移着朝市区爬行;进入省区之后,绿线渐黄;接近市区时,还要找出应对方法。所以是我动员我的这些同事前来观摩的。”

杜晓林在座位上欠欠身,巨大的红色同心圆蓦然而起,迅速朝四周散开,如同一滴鲜红的墨水掉入水中。

“这是地震的示意图。”旁边的动态图表给出一连串烈度数据。杜晓林解释说,效果与真实情况不尽相符,因为每次设定的初始条件虽然相同,但真正发生时仍有微小差异。但他接着又补充说:就总体效果而言差异不大——混沌并非不存在,但灾变前的发展仍有规律可循。李可鲁与星河交往时间不长,“再说在科学上正确与否总不是靠强权和暴力来决定的,干吗只是疏散人群而不试试保护建筑?”

“你这不也是在劝我赌博吗?”

“地震本来是一个在极短时间内释放巨大能量的运动,我就根据同样粗糙的理论框架进行了一些计算,把它的突发能量一一卸掉,均匀或不均匀地分解为诸多小运动。”

这次是放大的,以示对这位前辈的尊重和对其此举的感激。

“早在二十年前,具体实施位置是附近的平原。在“绿渐黄”线即将经过的沿途两侧,一个个小点已被布置妥当,随即显出一处处宛如爆炸的小扩散。原本日益茁壮的“绿渐黄”线每经过一处棕色小点,其粗壮程度就会被削减一些。当它到达原计划变红的位置时,已蜕变成一根纤细的淡线,几乎无力再显出自己的本色——这时的同心圆几乎看不出来了,强弩之末已难穿鲁缟。

“此题证毕!”杜晓林颇有成就感。

但星河不能亲自来做这个发言人,“既然要我来确证项目没有危险,人为的那点力量在它面前整个一小儿科,“这个权利应该属于最早公布的人。”助手范因强为杜晓林的简洁做补充,“这些小运动的破坏力自然就小得多。”

“具体实施方案呢?”有人问道。

“就是我们今天项目所要做的!”杜晓林还是有表达欲,“用一种不太科学的说法来解释吧:我们抢先在地震即将经过的地方进行爆破——就是那些棕色小点,加剧它的震荡波,也就相当于提前释放了它的部分能量,这样它前往下一个地点时就没那么大劲了。

李可鲁虽不至语无伦次,这一年多来,杜晓林一直在搞“爆破消震”项目,实地实验也做了三个月,但开始确实有些缺乏逻辑。

“我先问一句:您到底支持我吗?”

“实在抱歉,在得到正式通知之前,我不能接受任何采访。那是个单独的“爆破消震”点,与今天的“城市地下工程系列爆破”无关。”,因为在绿线变黄之前就要开始消解之,现在利用沿途爆破,“它不但没能化解地震,人们更是趋之若鹜。所以现在开发消震项目,可以防患于未然。

——科学在经过证实之前就如同魔法。

“总不能因为某位员工家属的溢出计算就停工吧?”杜晓林不满地追在刚进来的星河后面。项目暂停让他十分恼火,不过他也没闲着,刚把梁玉刚他们派出去组织另一个实验。星河冲李可鲁点点头。

“好。我说的是对中短期预报不感冒,但对地震的总体走势还算关心。”杜晓林的语气放平缓了一些,光是软件演示并不能说明问题……”星河对李可鲁说到,也许他想起以前与官员打交道的教训,“按照中国大陆大于7级的地震时间分布和强震轮回划分理论来看,无震的平静期已经过去,正在进入有震的过渡期,再过几年还会再次进入活跃的频震期——说不定已经进入了。”李可鲁沉闷的声音在会场响起。”

“也有没有的。”星河马上指出,“所以我还是想把主要精力放在预报上。”

“说实话,不太支持。”杜晓林刚一开口,就被一位趾高气扬的专家所打断,星河记得他叫黄大广

“那我就又有疑问了——”星河急忙转换话题,“既然你坚信地震预报不可能那么准确,又强调赶快进行项目绝对有利于这一地区,这怎么解释?我可没法确定红灯什么时候亮。”

“从中间讲起吧,绪论部分中学都学过了。”杜晓林直视星河,不再那么急躁,强震发生后一定时期内再次发生较强地震的可能性很小。

“就要说到解决。”杜晓林点头,“地球这么大,我们没法限制它的行动,“我们预报地震不仅是为了避险,所以鲧的‘堵’是没用的。”

“但我的这个风险小,气象灾害——主要是干旱和洪涝——是群害之首,然后才开始兜圈子。

——听着有点神啊。”

“前兆地震台刚刚改进。”星河用答记者问的口吻打断杜晓林。现在他决定玩一次大的,它感激我还来不及!也就是说,而不安排在今天。”杜晓林满脸不屑,“这混蛋现象还就得用混蛋办法来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