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名夺利和自由是完全相反的概念。《西游记》第一回有一首诗:争名夺利几时休?早起迟眠不自由!骑着驴骡思骏马,官居宰相望王侯。只愁衣食耽劳碌,何怕阎君就取勾?继子荫孙图富贵,更无一个肯回头!
孔子说,君子没什么可争,如果一定要争,恐怕就要算射礼了。
射礼既是礼仪活动,也是体育比赛。体育比赛,总有一争,就算“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也还是要比一比,赛一赛。比赛要讲游戏规则,公平竞争,这样的争是“君子之争”。
社会上处处充满竞争,官场有竞争,职场有竞争,商场有竞争,情场有竞争,任何竞争都需要勇气,也更需要策略,而其中最大的策略就是不处处争第一,不处处争先。
人生如一场赛跑,但并非跑到第一才有意义。每个人可各有主张。
一位著名演员说:“我就是喜欢做第二。做第二很好,前面永远有个目标追,做第一高处不胜寒。无敌也很寂寞。”
不论在学校还是家庭,我们受到的人生教育,很少包括这类内容:如何保护一颗心灵的纯真和敏感,如何让这颗心能收获足够多的快乐,以和各种焦虑痛苦抗衡……我们熟悉的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做人上人?在这个世界上,第一永远是少数。
我们也可以快乐地做第二、第三,量力而行,宽厚自己。不能做总经理,就做个尽职的员工;不能做艳光四射的人,就做个善良真诚的人;不能吃上山珍海味,粗茶淡饭一样养生。
老子说:“圣人之道,为而不争。”“为”是脚踏实地地做事,所得是真正的事功。有利众人,亦有利自己,心平气和而爱人。争则是以压倒别人为能事,损人而不利己,心胸狭窄而嫉恨,所得是紧张焦急与寂寞。即使有成,亦必有限。
专心竞争的人往往忘记“为”,或无暇去“为”,或不屑去“为”。
反之,专心“为”的人也必然淡于世俗的竞争,退出跑道,而能统观全局,所见远大,所成者也必不被局限。
关于竞争,孔子在《论语·卫灵公第十五》里又说:“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矜而不争”,是自爱自尊,不与人争。“群而不党”,是合群,拿自己当普通人,甘当群众一分子,并不拉帮结派,搞小集团。朱熹评注这句话时说:“庄以持己日矜,然无乖戾之心,故不争。
和以处众日群,然无阿比之意,故不党。”
真正修养深厚、庄矜自重的人,不大与人争长叫短,因为他们把自身的优势,,向内变成为一种人格涵养,向外变成为一种不屑计较的态度。
宋代宰相富弼年轻时,有人告诉他:某某骂你。富弼说:恐怕是骂别人吧。这人又说:叫着你的姓名骂的,怎么是骂别人呢?富弼说:恐怕是骂与我同名字的人。据说,那位骂他的人,听到这事以后,自己惭愧得不得了。为什么惭愧?因为与自己一比,富弼人格上矜庄自重的优势太突出了。
被人骂,肯定是不舒服的事,以大骂回应也未尝不可。但那未免就要现出丑态。为这点小事,自贬身份,等而下之,不值得。所以,矜而不争,是一种高度的自信、高度的自尊,是在人格价值上超越对方、压倒对方。
有句话说得好:我并没有输,我只是没有赢。人人都以这种心态来面对竞争的压力,那各种自寻烦恼的情绪就不会有了,把心态放平和一点,低调一点,别人失败时鼓励他,别人胜利时也由衷地祝贺他,这样才能以更健康、积极的心态去面对生活中更大的挑战。
大智若愚
邦有道则知,邦无道则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见也
【原文】
子曰:“宁武子邦有道则知,邦无道则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论语·公冶长第五》)
【今译】
孔子说:“宁武子在政治清明时就聪明,政治黑暗时就愚笨。他那聪明是可以做到的,他那愚笨却很难做到啊。”
【评注】
程子曰:邦无道,能沉晦以免患,故日不可及也。亦有不当愚者,比干是也。
人们都希望自己充满智慧,但真正有智慧的人却在智慧中看到了愚笨的必要。人生不乏变幻,处世充满艰险,需要你有足够的智慧来权衡利弊,随机应变。不过,我们有时候不妨以静观动,守拙若愚,这是比一般的聪明更上乘的处世睿智。
孔子说的宁武子姓宁名俞,是春秋时期卫国的大夫,他辅佐卫文公时国家太平,为政清明,所以孔子说他“邦有道则知”。但到了卫文公的儿子卫成公当政时,国家内乱,卫成公出奔陈国,宁武子继续留在国内,一方面对国家忠心耿耿,另一方面在表面上显得糊里糊涂,呆傻愚笨,这也是明哲保身,因为作为国家重臣,只有先保身才有可能保国。后来周天子出面,请诸侯霸主晋文公率师入卫,诛杀乱臣,重立卫成公,宁武子依然做他的大夫。
孔子很敬佩宁武子“邦无道则愚”的做法,认为一般人可以像宁武子那么有智慧,但很难像宁武子那样愚笨。在古代上层社会的政治倾轧中,愚笨是官场权力杂耍的基本功,以三国为例,其中有两次充满睿智精彩的愚笨表演。一是曹操刘备煮酒论英雄时,刘备巧装愚笨得以全身,二是曹爽司马懿争权时,司马懿装病竟杀曹爽。这两则故事在正史中都有记载,绝非杜撰。后人总结说:“惺惺常不足,蒙蒙作公卿。”苏东坡一生聪明,反而仕途坎坷,因此写诗叹道:“人人都说聪明好,我被聪明误一生。但愿生儿愚且蠢,无灾无难到公卿。”
在《论语》里,孔子不只赞赏宁武子的“愚”,他也赞赏南宫适、蘧伯玉、颜回等人的“愚”。
子谓南容:“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以其兄之子妻之。(《论语·公冶长第五》)
南容即南宫适,适也写作括,是孔子的侄女婿。孔子说南宫适国家政治好,他不会被抛弃不用,国家政治不好,他不会遭刑罚杀戮,于是把他哥哥的女儿嫁给了南宫适。
知进退之机,识达变之微,是做人处世的必备素质。面对瞬息万变的社会,任何个人的力量都是有限的,谁也无法改变历史,只是在条件许可的境况下对社会和历史发生有限的影响。即使是伟大杰出的人物也不例外。自己所能做到,也应该努力做到的就是保存自己的生命,保持自己人格的完美。不论身处顺逆,能够做到不被埋没而为国家为人民尽力,也能够做到安身立命,是难得的大智慧,高超的大修养。所以,孔子赞同南宫适的做法。
谈到蘧伯玉时,孔子说:“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论语·卫灵公第十五》)在孔子看来,蘧伯玉是真正的君子,国家政治清明,他就出来做官,为国效力;国家政治昏庸,他就躲起来,退隐山林。
蘧伯玉,名瑗,事卫国三公(献公、襄公、灵公),因贤德闻名诸侯,孔子与蘧伯玉交往很密切。孔子几次到卫旅行,都住在蘧伯玉家中。
人生在世,各有各的出路和选择。
古代的读书人大体都讲究出进处退。所谓出进,就是指出任官职;处退,指退隐潜居。他们对自己政治道路抉择的前提就是国家政治是否“有道”。如果国家政治局面清正安定,就出来参与治理国家:如果国家政治腐败糜烂、政局动荡,就隐居远遁,明哲保身。因为,当社会现实不允许他们实现其政治抱负时,既不愿同流合污,但又明知回天无力,那又何必白白送死呢?
颜回是孔子最得意的弟子之一,其中缘由不只是颜回学习好,更是颜回精通处世之道,孔子说:“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回也不愚。”(《论语·为政第二》)孔子与颜回讲论经典要义,颜回自始至终都在听取,既没有疑难提问,也没有不同的见解提出辩驳,总是一副迟钝愚笨的样子。颜回离去后,孔子注意观察他独自修习的时间,他也能够充分阐发经典的要文。孔子赞扬说:“颜回并不是愚钝之人。”
《论语·述而第七》也有类似的话,孔子对颜渊说:“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唯我与尔有是夫!”国家任用我,我就推行我的政治主张,并一丝不苟地实施;不能任用我,我就退隐静处,远避世事,只有你和我能够做到这样。
这两段话道出了颜回处世的两大方法。“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这是讲颜回的谦虚;“用之则行,舍之则藏”,这是讲颜回处世有原则,用世讲机变。
正人先正己
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
虽令不从
【原文】
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论语·子路第十三》)
【今译】
孔子说:“自己行为正当,不发命令也办得通;自己行为不正当,发命令也没人听从。”
【评注】
《后汉书·第五伦传》:行作虽令不行。
很多时候,《论语》都是在指导我们如何立身处世,如何成为他人的表率,在他人的心目中留下美好的印象,孔子本人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他一生的所言所行,皆成为后人处世的模范。
许慎在《说文解字·止部》认为“正”是会意字:“正,是也,从止,一以止。”后人注释说:“正下云是也是下说直也。义即相当,无偏之谓。”也就是说,“正”的意思就是不偏不斜,平正,中正,正直。
“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这句话中的“正”就含有平正,正直的意思。任何一种制度,都是人在起着决定的作用,执政者本身端正(即思想的纯正,行为的中正),就是一个良好的楷模,用不着严厉的法令,社会风气自然会随着转化而归于正道,如果领导者本身的行为失正,仅靠权力去命令,去要求别人遵从,结果是没有用的,起不到多大效果。
将管理法则运用到处世之中,我们每个人同样需要中正,正直。
你要别人做到怎样,你自己就先要做到怎样。你不希望别人怎样,你自己就不要怎样。这一点在教育孩子方面尤其重要。
有一位父亲习惯每天上班之前先到镇上小酒馆里先喝一杯酒,在一个下大雪的早晨,他告别妻儿以后,又向酒馆走去。
没走多远,这位父亲感觉有人跟在后面,他转过身,看见儿子正踩着他留在雪地上的脚印。他问道:“儿子,你在干什么?”儿子笑着喊道:“爸爸,爸爸,我正在踩你的脚印啊。”
儿子稚嫩的话语使这位父亲为之一震,他心想:“我要上酒店,但儿子却跟随我的脚步。”从此,这位父亲再也没有光顾酒馆了。
身教重于言教,为人父母责任重大。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父母的言行举止时刻都在潜移默化地影响孩子纯真的心灵。我们总是教孩子要爱护环境,自己却践踏草地;我们总是教孩子要遵守交通规则,自己却乱闯红灯,横跨栏杆;我们总是教孩子乐于助人,自己却在危险时、在坏人面前溜之大吉。正人先正己,要教育好自己的孩子,作为父母的就先要具备良好的品格、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要知道,自己的今天很可能就是孩子的明天。
社会上有那么一人.常常要求别人不要辜负自己,而自己却一直辜负别人。更有甚者常标榜自己,自命正人君子,而背后却搞小动作。孔子为此反问:“苟正其身矣,于从政乎何有?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论语·子路第十三》)要求别人品行端正,首先自己应做到,自己做不到,要别人去做,不合情理,自命正人君子,难以服人,只有为人表率,要求别人做到的,自己率先做到,这样才有说服力。
鲁哀公问:何为则民服?孔子对曰:“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论语·为政第二》)鲁哀公问如何做才能让别人信服?孔子说:“褒奖正直的人,处事公正,提倡正气,打击歪风邪气,别人自然心服口服。对错误的人和事置之不理,压制正气,别人就不会服从。”
孔子之所以成为我们的圣贤先师,根本的原因之一在于他的所有言行都是别人效仿的榜样。《论语·乡党第十》一章里有许多记载,如:君见使摈,色勃如也,足(足矍)如也。揖所与立,左右手。衣前后,(詹)如也。趋进,翼如也。宾退,必复命曰:“宾不顾矣。”这是讲孔子在迎来送往方面礼仪为先。
席不正,不坐。这是讲孔子对自己的要求十分严格。君子席不正不坐,不为苟且之事,不怀非分之想。
升车,必正立,执绥。车中,不内顾,不疾言,不亲指。这是讲孔子在乘车时也严格遵守礼制,表现了他对生活、人生的严肃、认真及“敬畏”态度。
在孔子看来,生活无小事,礼仪无小节,仪容、举止、走路、站停、坐卧在处世时都是重要的,它们无不体现着个人的人品。
孔子是一位教育者,他清楚地知道,教育中以对人的道德教育最为重要,道德决定一切。道德,不只是理性的认知,更重要的是情感的体悟;它不能只停留在道德认识上,更重要的是要体现在实践中的道德行为上,因此,道德教育也不能停留在口头的说教上,它的根本原则还是在“正人先正己”,要以教育者的表率作用来影响、感化受教育者。
如果教育者不能身体力行,做出表率,只是口头说教,那所说的一切都只能是苍白无力的;而古今的圣贤、英雄人物榜样的力量则是无法估量的。古代的岳飞、文天祥,当代的**、焦裕禄、孔繁森等一大批英雄人物、道德楷模,他们的事迹和精神,他们的人格魅力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中国人,汇成了中华民族的民族精神。
自有人类开始,人们都在寻求一种变化,都想成为成功者,成功需要个人能力、技能等等,也就是在处世上要通达。《论语》启示我们,一个人的成功,不在于他获得了多少财富,不在于他做了多大的官,而最主要的,是他的道德品质。品德被称为心灵的根本。充满爱心的、公正的、创造性的行为,以及其他一切品德都从根本上展示了我们精神的境界。
成功者的成功离不开天资和人缘,即便从根本上来说,处世当以品德为本,才能获得真正的成就和满足。
凡事都有个度,无论你做什么都不要过度。凡事都先想想、先思考;凡事都能严于律己;凡事都能以身作则;凡事都能身先士卒;凡事都能秉公处理;凡事都能遵纪守法;凡事都能先公后私;凡事都能先人后己。所以,不管我们是已成为成功的人,或是正向成功迈进的人,最好每天都要问一下自己:今天我的行为端正吗?
识人之术
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
【原文】
子曰:“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度哉?人焉度哉?”
(《论语·为政第二》)
【今译】
孔子说:“看他的所作所为,观察他的由来始末,了解他的心理寄托,他还能躲藏到哪里去呀!他还能躲藏到哪里去呀!”
【评注】
朱子曰:以,为也。由,从也。安,所乐也。程子曰:在己者能知言旁理,则能以此察人伦如圣人也。
对于许多人来说,有一项能力是被忽视的,而这项本领对于我们为人处世却极为重要,它就是如何认清别人、洞察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