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开江文史典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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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开江文史札记(之二)(1)

一、“水上八卦”与“武昌鱼”

清代时的开江永兴街道,曾被一场大火烧个罄尽。根据风水堪舆,遂迁建于三里之下的永兴河太极图河岸至今。街外河上,一块巨石立于河心沙洲,恰是太极的圆心所在,因而叫做“八卦石”。如此一个天造地设的好去处,人们洗衣休闲玩耍晒太阳都去那里。

少年时代的朱汉雄(1921-2008),在永兴小学参加抗日读书会,一次攀登狮子山,俯瞰山下,老校长邱树勋先生指指点点,讲解永兴河八卦石的文化魅力,给学生们留下很深印象。

1956年春,时任中南公安部中南接待处副处长的朱汉雄,接受中南局书记王任重指示,全权担负毛泽东主席畅游长江的保卫工作。毛主席安危系于全党全国。朱汉雄费尽心力,最终使毛主席游得又尽兴又安然无恙。其精选保卫干部、设计进行“水上八卦阵”的保卫措施,大获成功,名噪一时,成了朱汉雄毕生的得意之作。

根据著名作家、朱汉雄姨侄儿张一弓长篇报告文学《阅读姨父》的描述:但只见万里长江,毛主席横枕波涛,时而侧身挥臂,时而仰面向上。远处四只小船构成一个方形,随波摇荡。陪泳人员以其精锐机警的“浪里白条”身手,围绕在毛主席身旁,织成八卦人墙。这一“外方内圆”的队形,随主席移动而移动……一直在“轮渡二号”驾驶台守着的朱汉雄,这才算松了一口气。朱汉雄创造的“水上八卦”,就源于少年时代邱树勋校长关于永兴河八卦石的指点讲解。

毛泽东第一次畅游长江,大获成功,心情愉快。游毕上岸,早有精心安排的轮渡船更衣休息,一炉红火,清炖武昌鱼,顿让主席喜上心来。卫士长李银桥陪着毛主席走过来,向毛主席介绍说:“主席,这是湖北省和武汉市的警卫处处长。”毛主席微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答:“我叫朱汉雄。”毛主席又问:“哪个朱?”朱汉雄说:“朱总司令的‘朱’,武汉的‘汉’,英雄的‘雄’。”毛主席笑着说:“哦,你是武汉的英雄哇!”轮渡品鱼,大大激发了毛泽东的诗兴,挥毫写下“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的著名诗句。

“水上八卦”与“武昌鱼”,成为朱汉雄平生最靓丽的华彩篇章。这位抗战中失去一只手臂、人称“一只手的老八路”,“文革”中因中央办公厅杨尚昆“窃听案”下狱,1971年平反,改革开放后,出任中国远洋轮船运输公司(广州)党委书记。这可是开江籍历代官员中最高的职务哦。

无独有偶,毛泽东诗词与开江有关的事情,还有他写的另一首词《浣溪沙》,也跟开江有关。

1950年10月3日之夕,毛泽东与党和国家领导人于中南海怀仁堂观看西南各民族文工团、新疆文工团、吉林省延边文工团、内蒙古文工团联合演出的歌舞晚会。毛泽东观看时心情很激动。他对坐在前排的柳亚子说:“这样的盛况,亚子先生为什么不填词以志盛?我来和。”柳亚子遂即席赋《浣溪沙》词,呈献毛泽东,“用以纪大团结之盛会云尔!”

火树银花不夜天,弟兄姐妹舞蹁跹,歌声唱彻月儿圆。

不是一人能领导,哪容百族共骈阗?良宵盛会喜空前!

很快,毛泽东写了《浣溪沙·和柳亚子先生》,并写道:“一九五〇年国庆观剧,柳亚子先生即席赋浣溪沙,因步其韵奉和。”

长夜难明赤县天,百年魔怪舞翩跹,人民五亿不团圆。

一唱雄鸡天下白,万方乐奏有于阗,诗人兴会更无前。

毛泽东观看的这一台精彩晚会,其中西南各民族文工团的节目,是由在场开江籍人士、时任西南民族事务委员会秘书长的陈可大先生直接领导组织的。

据后来陈可大回忆介绍,西南军政委员会和西南民族事务委员会很重视这第一次的赴京演出任务。为了组织好节目,专门指定陈可大负责组建西南各民族文工团,挑选优秀演员、优秀节目,精心排练。

陈可大很为这次的成功演出而欣慰,此后一生,更以此次演出成功而感到最大的骄傲和幸福。

二、“精神”一词与开江

“精神”一词的“精”,本义是指经过拣选的大米;“精粹”的“粹”,则是指纯净而无杂质的米。精与粹两者并列,引申出来的意思就是提炼出的好东西。发挥一下,“精神”一词,可理解其本义为:吃米饭吃的好米饭,又吃得饱,精神才会好。

开江被誉称为巴山“米粮仓”。因此,对于开江来说,“精神”一词,便有了特别的意义。历史上,开江平原盛产大米,周边县无不羡慕开江人天天吃米饭的福气。而开江人自身,因为吃好米好饭,其“精神”面貌也就特别好。

可见,开江精神所蕴含的文化正能量,是有其特别厚重的底气哟。

开江精神,乃是开凿江河的治水精神,放大了看,其实就是大禹治水的精神,就是李冰治水的精神,就是中华民族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的精神。

说到大米,特录以下数据存照。 四川人充满奉献精神。要说四川人民对中华民族的贡献,可谓竭尽全力。抗日战争时期,当时全国吃的粮食主要依靠四川,1941-1945年,国家向四川征收稻谷达82,285,990石。1959-1961年,一碗饭可以救活一个人。四川征粮比全国平均粮食征购率高10个百分点,人均留粮数量却比全国平均数低38%。3年时间,四川向中央上交粮食587万吨,而同期省内购销余额只有353.4万吨,运光了所有库存粮食不算,就连少得不能再少的留粮也没全保住。1960年冬季,每月人均留粮5公斤,持续7个月之久。局势如此严峻,1961年,四川还调出粮食27.9万吨,以致全省粮源枯竭。

三、“振兴民族”

从个人的小历史看真实的大历史。

——摘记

记得我小时候,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在三姑父家第一次爬木楼梯上到楼屋,看到门楣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振兴民族。毛笔书写的行楷笔墨,记忆犹新,那凝重的笔力,恢弘的气势,我至今仍倍感亲切。

对于当时见惯了红字书写“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一类街头标语的我,第一次见到“振兴民族”四个黑色大字,不是在书页里,不是在黑板上,尤其显得耳目一新,使我一下就产生光芒耀眼的感觉,引起我的关注,像触电似的产生某种“一点通”的兴奋感和莫名的激动。虽然,我当时仅仅还是一个孩子。

一问,四个大字出自幺叔黄朝炳的手笔。当时幺叔在外地工作,我从没见过,但常常听大人说起。那是解放前,他正在读中学,楼上是他的书房。正值青春激荡的年代,我脑子里立即联想幺叔戴学生帽、穿中山学生装的那张发黄照片。 我个人自小以来的阅读记忆和学习经历,当即被火焰似的这样四个字点燃,浑身血液涌流,爆出火花,从此开始形成一个既模糊但又明确的国家意识,一个充满理想和追求的意识。

在后来“文革”的疯狂年代,在普安商贸古镇上,少年的我们也不难读到民国时期的书籍杂志,更不要说新中国建立后的“封资修”书刊了。当时,虽然“文革”几乎没有什么读物, “封资修”的书报又焚毁严重,但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我们阅读的“封资修”书刊比例却大大高于“文革”读物。我清楚记得,曾多次读到过民间家藏的诸如《东方杂志》、《青年界》、《中学生》等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出版发行的读物,对“商务印书馆”、“开明书店”、“中正书局”一类新文化符号都很眼熟。特别记得,创办于清光绪三十年(1904)的上海《东方杂志》,我多次读过,至今记得它的精致印刷和装帧设计。那种充满文化意味和现代气息的阅读,并没因“文革”而彻底中断,依然像空气一样弥漫于我等所在的生活空间,润物无声地给我们以呼吸,以滋养,以培育。

清理记忆,我要说,三姑父楼屋门楣上的“振兴民族”四个大字,是发生在那个年代最具震撼力的一次阅读,最富激情和想象的一次阅读。它所赋予的感召力、驱动力,于无声中引领少年的我,去学习,去奋发努力。

四、梦绕魂牵两岸情

《梦绕魂牵两岸情》,系普安籍王广篱女士编。A4纸双面打印,48页。该稿是其令尊大人王伯鲁与旅居台湾王广植叔侄二人隔海书信唱和的汇集。

王广植,在国民党军中获授中将军衔。1988年,台湾开放大陆探亲,得以与普安古镇老家五叔王伯鲁书信往来并诗词唱和,时近一年,留下一段佳话。王伯鲁,上世纪50年代初,因从政从军经历而身系囹圄,达23年之久。叔侄二人,当年“同赴前方参加民族圣战,在硝烟弥漫中生死相顾,甘苦与共。襄樊鄂北为吾叔侄之第二故乡”。王伯鲁写道:“予乃得罪于天,天降之灾,既夺我目,复困其身。……而吾能得七十八之高龄,可谓幸矣。吾之愿望:倘能天假以年,能在短期内与侄聚首,畅叙往事,欣看儿孙绕膝,乐亲戚之情怀,瞻国步之绥和,庆祖国之统一。吾叔侄皆为幸福老人,不亦陶然自乐吗!”“惟老迈写作,别无所取,只能表达心迹以慰远人。”1988年3月,伯鲁信:“函中殷殷垂词,悃悃布诚。爱女反复念读,唤起四十年之回忆,不禁百感交集,喜出望外。今得海外佳音,慰我渴念”。“犹记江东战役之后,部队整编,予得由前方返襄樊。吾叔侄于詹有梅家,抵足夜谈,百感交集。予曾作词以志不忘。其辞曰:

襄阳城内东道楼,古代碑林观从头,更有樊城米公祠,书画古迹美难收。

战罢江东过襄河,拖倦足拽癁马,夜抵樊城公侠家。茶味浓,酒生花,把年来征尘洗净。 抵足眠,话国、话家、话别后生涯。都道是路线走差,是呀,非呀,满怀心事乱如麻。

“……嗟乎,往事如烟,故复何言!吾老矣,侄亦老矣,回首往昔:检点行藏未觉非,学书学剑顺风雷,十年戎马十年教,一生坎坷岂足悲。”“岭云海日浪滔天,玉惨花愁离蒋山。一别神州四十载,公侠犹自住台湾。”

五言绝句一首,1988年3月寄台湾公侠贤侄王广植:

将军百战死,日寇八年降。举国求一统,未许梦南唐。

“与吾侄别久矣,仅一海之隔竟成数十年之阔别!虽曰天命,岂非人事哉?近日在寂寞之中,偶忆六朝《别赋》有言:‘默然销魂者,惟别而已矣。况秦吴兮绝国,复燕宋兮千里。’此乃地域所限,在交通发达之今日,亦不足为奇。唯一别永别,动辄数十年之久,引颈遥望明天,不胜依依之情。”王伯鲁《七律·和广植》有句云:“留得读书种子在,千秋功罪问哀鸿”。

民国21年(1932),青年时代的王广植于金山寺口占五绝一首,云:“丰林迷古径,落日照寒泉,一路潇潇雨,空山乡暮蝉。”1988年10月,致其五叔王伯鲁信中说明,“此诗曾经剑鸣过目,颇蒙嘉许”。

五、一棵树

这些年,老家的那一方水土长成了一棵树,一棵风景树。他是那样静静地甚或是默默地站立在那里,将他的那一抹“七月雪”似的绿色生态,那一缕“六月茉莉”般的馥郁芬芳,无私无怨地融入自然,化入空气,分布于大地天空。

本土、朴素,正是他的品质所在,特色所在。

他不是开江本地人,不是,但他是在开江的土地上成长起来的。这让我联想到了邻县的梁平柚。名满天下的水果佳品——梁平柚,老家在福建漳州,经过千里迢迢的迁徙,得幸于梁平一方水土,受爱于巴蜀千里雨露,终至于出落得大大方方,漂漂亮亮,甜甜蜜蜜。

我说的是一个叫贾载明的文化人。他写诗,写散文,卓有特色地研究开江地方历史和文化。

开江建县已有1400多年历史,不可谓不古老吧,但就社会人文环境来看,它是一个偏远县份,地域面积小,人口数量少,作为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的县城也就很小,历史上被笑称是“大堂打板子,四门都听见”,“东门搭扑爬,西门捡帽子”。一般来看,百万人口大县,县城人气、城区规模、物质财富、历史文化积淀、人文景观等的综合作用,才可能共同营造一个人才教育成长的良好环境,产生积聚效应。县城一小,经济总量有限,信息交流很少,人气不旺,人才生长所需要的环境条件也就不甚完备,也缺少浓厚的文化氛围。即使是少年才俊,其所见、所闻、所思也是十分有限。因而形不成文化积聚、发散所需要的空间、规模、容量。好比是一条小溪,纯洁是纯洁,但毕竟清浅,怎么会拥有江海的博大深厚呢?怎么可能产生江海那样的冲击力、影响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