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刘彻漫长的人生岁月里,滑稽派,词章派人才济济,名家荟萃,他们占据了刘彻的生活一个角落,甚至在刘彻最为空闲的时间里寸步不离。不过,这些奇人雅士的能量实在有限,他们始终被权力阶层排除在外,扮演着可有可无的角色。
建元六年(前135年)五月,太皇太后窦氏驾崩,对于祖母的离去,刘彻虽然不免伤感,但他也意识到,自己的时代算是真正开始了。
仅过一月,刘彻即在人事部署上做起了文章。
当了几年摆设的丞相许昌被下旨免职,而且免职理由含糊其辞,朝中不少大臣为许老头愤愤不平,但许老头反倒不以为意,他愉快地卷起了铺盖,离开了。许老头明白的很,这算是个不错的结果,从建元元年到建元六年,他的工作情况,只能用三个字来概括,混日子。混到今时今日,没有挨皇上的刀子,还能光荣退休,能不愉快么?
许昌一走,刘彻就迫不及待的把太尉之位给了舅舅田蚡,同年,韩安国升为御史大夫。
韩安国是个老面孔,治军治民都是把好手,御史大夫也算实至名归。
田蚡则不然,他是皇亲国戚,靠着国舅爷的身份在建元初年与窦婴搭档,当了几天丞相,却因为赵绾和王臧的连累,被窦太后免了职务。
之前的六年,窦老太太把持着朝政,刘彻无力过问政务,他也就没了露脸的机会。
现在那位讨厌的老太太的终于死了,田蚡算是拨云见日,可以扬眉吐气了。
田蚡是个机灵人,他了解刘彻的心思,许老头无故免职,刘彻是担忧免职许昌激起朝中大臣们的情绪,让他这个做舅舅的来做丞相,即是恩宠,也是必然。
刘彻的担忧并不多余,朝中黄老派的大臣们确实有不安情绪,回想起建元初年时的情景,谁也不能保证免除许昌不是刘彻秋后算帐的开始!
田蚡的继任又让他们感到了安心,田蚡是哪路货色,大家心里一清二楚。这个人头脑机灵,办事勤快,却有着极大的毛病,他喜好声色犬马,而且贪得无厌。
换句话说,只要把田蚡打点好,那么日子以前怎么过,现在还怎么过。
很快,田蚡的宅第,田园,金玉,妇女,狗马,声乐,玩好就已经不计其数,而这一切,刘彻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刘彻对他言听计从,而且允许他可以坐着奏事。
刘彻当然了解他这个舅舅,除了贪点,办事能力还是不错的。只要他能忠心为自己办事,贪点也还能够容忍。
之后不久,田蚡的行为就触怒了刘彻。
田蚡对于二千石以下官员的任命,几乎从来不向刘彻打招呼,刘彻为此很不满,在一次田蚡推荐他人担任二千石官员时,刘彻还没听完,便不耐烦地问了句让田蚡半天回不过神的话。
刘彻问道:“舅舅,你任命官员完了么?朕也想任命几个官员!”
等田蚡回过神来,刘彻已经拂袖而去。
田蚡不知所措,似乎感觉到了一丝丝脊背发凉。
不过,田蚡并没有就此收敛,随着他家的人口增加,现有的宅子已经显得拥挤,为此,他特地取了长安的地图,盘算着在长安城多弄一块土地,改善生活。
当田蚡选好了一块风水极佳的地皮,乍一看,这地皮靠近武库,是皇族所有,他便郑重其事地跑到刘彻跟前,表示有件事情要请示陛下。
刘彻见舅舅神神秘秘,以为有什么要事要说,赶忙停下手中公务,听取汇报。
田蚡兴奋地将长安地图慢慢在刘彻面前摊开,指着一块土地说道,“陛下,臣家中人口众多,想要这块地,增加宅子!”
田蚡的话刚一出口,刘彻便一掌重重地拍在了几案上,他勃然大怒道:“你干嘛不要了武库?!”
看到刘彻反应如此剧烈,田蚡吓得大气不敢出,虽然不敢说话,但田蚡的心里头却不免翻江倒海。
“好外甥可不是第一次对我发火了,看来以后得小心点为妙。”
之后,田蚡采取了在刘彻面前小心收敛,而在其他场合则变本加厉的策略。
田蚡的策略有了效果,他的权势日盛,导致追随效忠他的人越来越多,田府天天门庭若市,宾客络绎不绝。
而反观另外一位曾经风云一时的人物魏其侯窦婴,此时却门可罗雀,他的很多门客都离他而去,转投了田蚡。
这多少让窦婴有点世态炎凉的伤感,不过,他倒也不是特别在意,因为这种场面,他这几十年见得多了,不必大惊小怪。
恐怕窦婴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会是他们互相仇恨的开端,而且最终为此命丧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