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邪王和休屠王派人将联名上的降表火速送往驻守黄河的汉将李息那里,李息认为此事事关重大,便快马加鞭送到了长安。
刘彻一看到降表,心里就乐开了花,随即召集大臣上殿议事。
降表一在殿上公示,就听着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山呼万岁之声不绝于耳。
刘彻喜不自禁,他曾多次告诫群臣别只顾拍马屁,忘了正事,不过,此时此刻,他却十分乐意接受。
如此实力的和规模巨大的请降在本朝尚属首次,之前也有不少匈奴人请降,不过多是因为匈奴内乱,互相倾轧导致的结果,但这一次却不一样,它是被霍去病打出来的。
也有大臣认为这可能是匈奴人的阴谋,他们的诈降的目的是为了报河西之战的大仇。
刘彻也不能否认有这样的可能,但是既然匈奴人上了降表,是真是假都要把戏演下去,如果是真的,仅凭这件事他都可以与三皇五帝并列了。
刘彻的主意定了,不管真假,受降是一定得去的,否则就不足以显示大汉虚怀若谷,礼仪之邦的风度。
可是派谁去呢?卫青,霍去病,还是李广…
最有资格的是卫青大将军,毕竟他是军队的统帅,如此重大的时刻,非他莫属。
霍去病见刘彻久久不做决定,心急地跳了出来请求担负受降任务。
“冠军侯,你可刚从河西回来,还是让大将军去吧!”刘彻边说边瞟了一眼卫青,只见他竖立垂拱,一脸恭敬。
“不,皇上,此行亦有危险,臣怎能让舅舅以身犯险。”
刘彻略作沉吟道,“也是,冠军侯的孝心感人至深,如此,朕即命你前往河西受降。”
刘彻把受降的任务交给了霍去病,匈奴人投降是霍去病的功劳,他也知道霍去病定然会要求自己去,但是他得摸清卫青的意思,所以故意如此。刘彻在平衡术上着实费了不少脑筋,现在的他,早已是这方面的高手。
刘彻吩咐霍去病此行要见机行事,受降的声势要弄大些,也得有所防备,刘彻同时给了他一万骑兵。
小霍司令马不停蹄地赶到黄河边上,列阵准备迎降。
汉军的军容严整让前来打前哨的匈奴将领们起了疑心,看霍战神那架势,哪是来迎降的,倒像来杀人的。
他们急忙回去,把消息带给了浑邪王,休屠王。
浑邪王是老大哥,见过的世面多,经历的战阵也多,不见得有多慌张,但是休屠王却大不一样,他一声叹气,都已经带着哭腔。
“老哥,我早说汉军也不能轻易相信,要防着,现在倒好,他们来打我们来了。”
“你慌什么,你的脑袋难道没有在你的脖子上么?”
浑邪王比谁都了解休屠王,虽然两人在级别上一样,但是休屠王部势单力薄,要不是靠着他浑邪部支持着,早被别的部落给并了,眼前的这位老弟,不但身材单薄,性格上也是出了名的软蛋,别看有时候气势汹汹,遇着点事就头脑发昏,主见全无。
休屠王唉声叹气了一会儿,便回了自己的王帐。
浑邪王正为后路的事情头疼之时,休屠王就冲了进来,高声说道,“王兄,与其让霍去病灭了,本王还不如先行一步,我却王兄我们也跟我走吧!”
“休屠王,你…”浑邪王气得蹿了起来,当日他可是拍了胸脯保证一块投降汉廷的,现在又要反悔,即便不去投降,汉军打过来,他这一脚走人也太不够意思了。
“报,大王,霍去病领一队人马正在渡河,向我部前来。”
“王兄,你看,霍去病杀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浑邪王不理他,问道,“霍去病带了多少人马?”
“他们正在渡河,小的们尚不清楚。”
“再探。”
帐外突然一阵喧哗,浑邪王心中一震,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这时,马上有军士慌张地进帐前来禀报,“大王,不好了,军中要哗变了。”
“多少人?”
“估计..估计…不下万人。”
浑邪王的额头微微沁出汗珠。
休屠王却相反,他好像有了底气般,“王兄,看来将士们也不愿意投什么鸟降,我要带着本部人马先行告退了。”
休屠王转身准备出帐,才迈开两步,却不想后背一阵绞痛,紧接着一口鲜血从嘴角流出,他看了看自己胸膛,一柄剑已经穿出,他扭头去看清后面出冷剑的人,还没看清整个人却咚地一声倒了下去。
浑邪王从休屠王的尸首上抽掉宝剑,嘴里说道,“非常时刻,只能借老弟的头颅一用了。”他示意随从将休屠王的尸首拖了下去,然后命令所有将领进帐议事,当然,包括那些哗变的将军。
浑邪王适当时候拿出休屠王的头颅震慑那些不听话的将领。
所有将领都来了,有的嘴里还骂骂咧咧。
这个时候,本已喧闹的军营中又是一阵嘈杂,所有人听得心中一颤,这分明是马蹄声,谁在军营里跑马?不要命了!
作为两个部落的头头脑脑,他们却是最紧张的时刻,帐外人心惶惶,就像是一片等待点燃的草垛,稍微不慎,就容易引火烧身,而真到那一刻,局面就不是他们所能控制的。
浑邪王正要派人出去看看哪个不要命的人在闹事,突然,营帐被掀开,走进来一个穿戴汉军重甲的年青人走了进来。
所有人都被他给镇住了,有人惊呼,“霍去病。”
浑邪王眨了眨眼睛,他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但是他没有眼花,此人正是霍去病。
他的脑袋嗡嗡作响,霍去病,就这么一个人来闯我数万人的军营?他来干什么?
霍去病不管帐中人的惊讶,他径直走到浑邪王跟前,逼着浑邪王的眼神说道,“浑邪王,本将是来受降的。”
浑邪王木然地站在那里,不知道用什么话来掩饰自己的惊异。
霍去病见他木在那里,站在帐中,向所有人冷冷说道,“本将奉大汉皇帝陛下意旨,接受各位成为大汉子民。”
浑邪王在霍去病冷冷的喝令中回过神来,他此时才明白,休屠王的担心是多余的,霍去病为了表示诚意,竟然只带几个亲兵独闯自家营寨。
如此的英雄,千百年来兴许只有霍去病此人。
浑邪王历来敬重英雄,这与他身为匈奴人的天性有关,而英雄是不分敌我,不分国界的,一向自诩为英雄的浑邪王这一刻被眼前的年青人深深折服了,他,霍去病,才是真真正正,震古烁今的真英雄。
人就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当碰到自己敬服的对象时,便会甘为驱使。他本可以将霍去病扣押为人质,向伊稚斜换取性命,但是面对如此的英雄,他只愿甘为前驱,而不忍加害。
“浑邪王,你已是大汉子民,本将命你将不愿降的士卒全部杀掉。”
浑邪王的汗珠再一次滴了下来,他的脑中迅速地盘算着,之前已经杀了休屠王,哗变的军士中多是休屠王的人,现在杀了他们的首领,将来让这些人得知,定然会对自己不利,现在借机干掉他们,一来除掉后顾之忧,二来可以算作给汉廷的见面礼,这可是对自己一本万利的买卖,只是可惜了那些将士,况且今日就算能把霍去病除掉,也未必见得伊稚斜不会对他下手。
“罢罢罢,一将功成万骨枯,不是本王对不住你们,是你们不识时务。”浑邪王在心中嘀咕住。
“杀吧!”在霍去病的逼视下,他摆了摆手,下了这个命令。
“大王…”帐中的匈奴将领都扑通地给浑邪王跪下了,更有不少人手按刀剑,瞪着眼盯着霍去病。
霍去病见胡人并不听话,于是,哗地抽出宝剑,剑光闪过之处,已经直指浑邪王的喉咙,这点距离,霍去病只要一挥手,浑邪王便要人头落地。
他高声道,“浑邪王,本将的一万铁骑可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到时候一个都别想活着回去!”
浑邪王的脑门沁出汗珠,心中暗惊,他差点犯了糊涂,霍去病能孤身闯来,决不是仅凭个人胆色,这么优秀的将领没有十分的把握,他断然是不会冒这个险的。
他后背一阵发凉,厉声向跪在帐中的将领厉声喝道,“还不快去,你们难道要为了那些乱军赔上全族人的性命吗?”
浑邪王的一声厉喝果然起了作用,将领们都沮丧地出了帐。
八千颗头颅落地,霍去病又一次露出了胜利时才有的冷漠。
从此之后,河西少了浑邪王这一号人物,却多了一个万户侯—浑邪王被刘彻封为漯阴侯。河西之地被刘彻划为四郡,敦煌、酒泉、武威、张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