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越王勾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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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子贡救鲁(1)

当伍子胥拔剑向伯噽逼去的时候,伯噽竟然没有退缩,亦拔剑在手,怒目而视伍子胥。

勾践见文种之计得逞,乐得眉开眼笑,商之文种曰:“吴粟绝收,民大饥,寡人欲兴兵伐吴,可乎?”

把个陈桓,笑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指着子贡的鼻子说道:“你真不愧是孔子高足,难易颠倒,竟敢为鲁国使!”

由于陈音的到来,南林剑女轻松了许多,每日抽出半天时间,传授徐骁剑术,不知不觉,已有一年有余。在这期间,不断有消息传来,吴王夫差,在姑苏山上,为西施建了一座玩花池。

不只玩花池,还有玩月池。玩月池边有一井,井泉清碧,西施常常照泉而妆。每当她照泉而妆的时候,夫差立于旁,亲为理发。

在玩月池的旁边,又挖一洞,取名西施洞,夫差与西施同坐于此。洞外面有小陷,今名西施迹。

除了玩花池、玩月池、西施洞之外,尚有采香泾。

何为采香泾?

因西施爱香,夫差便命种香花、香树于姑苏山之南,西施常常泛舟而采之。今姑苏山之南,一水直如矢,称之为箭泾,又名采香泾。

西施采腻了香,又要狩猎,又要饲养鸡、鸭、鱼,还要饮酒,饮自酿的酒。于是,夫差便命城南百姓迁往他处,建一长洲苑,为游猎之所,占地两万余亩。又在鱼城养鱼,鸭城畜鸭,鸡陂畜鸡,酒城造酒。又曾与西施避暑于西洞庭之南湾,湾达十余里,三面皆山,独南面如门阙。夫差曰:“此地可以消夏。”因名消夏湾。

西施遵范蠡之嘱,尽其所能,迷惑夫差,弄得他神魂颠倒,以姑苏台和馆娃宫为家,四时随意出游,弦管相逐,流连忘返。伍子胥实在看不下去,求见夫差。夫差一辞再辞,就是不见。

勾践见夫差沉湎于美色之中,心中大喜,召文种计之曰:“夫差宠幸西施,日事游乐,荒于国事,寡人欲出兵伐之,可乎?”

文种连连摇手道:“不可,不可也。”

“为甚?”

文种道:“古人有谚,‘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咱国今年,先旱后涝,五谷几乎绝收,莫说征收军粮,连百姓吃饭都成了问题。当务之急,是筹粮以救百姓。”

勾践道:“如大夫所言,咱国先旱后涝,五谷几乎绝收,这粮怎么筹?”

文种道:“不能筹可以借嘛!”

勾践道:“向谁借?”

文种道:“向吴国借。”

勾践苦笑一声道:“吴国视我为附庸,又怕我强大起来对他不利,巴不得咱们受灾,岂能借粮于我!”

文种道:“天若弃吴,必借粮于我。何况,咱们手中还有一个伯噽呢。”

“那,那就请文大夫辛苦一趟了。”

文种受命之后,携黄金百镒、细绢百匹、美女四人,前往吴国,求见伯噽,送上黄金、细绢和美女。伯噽一一笑纳。第二天巳时,便带上文种,前去馆娃宫谒见夫差。

文种再拜请曰:“大王,下国今年不旱即涝,五谷绝收,百姓饥困。恳请大王发悲天之悯,从太仓中赊谷五万石,以救下国之馁,明年谷熟,即当如数奉还。”

夫差不假思索道:“越国既已臣服于吴,越民之饥,即是吴民之饥也,寡人当发谷以救之。”

此事,不知因何为伍子胥所知,闯进馆娃宫,向夫差问道:“大王,老臣闻听,越大夫文种前来借粮,不知有无此事?”

夫差道:“确有其事。”

伍子胥道:“不知大王可否应允?”

“寡人业已应允。”

伍子胥连道了两声不可:“不可,不可也!今日之势,非吴有越,即越有吴。今之越向吴乞食,并非真的饥困,是以空吴之粟也。与之不加亲,不与未成仇,大王不如辞之。”

夫差曰:“勾践入吴为奴三年,居于石屋,不只为寡人驾车,还为寡人尝屎,列国莫不闻之。今寡人复其社稷,恩若再生,贡献不绝,岂复有背叛之虞乎?”

子胥对曰:“老臣听人言讲,勾践不居宫殿,恤民养士,劝民农桑,重建舟师,还请了一个剑师南林剑女和箭师陈音,教练三军剑术和箭术,志在报吴。大王又输粟以助之,臣恐麋鹿麋鹿:动物。亦称“四不像”。哺乳纲,鹿科。毛色淡褐,背部较浓,腹部较浅。雄的有角。尾长,尾端下垂到脚踝。过去一般认为其角似鹿非鹿,其头似马非马,其身似驴非驴,其蹄似牛非牛,故名“四不像”。将游于馆娃宫矣。”

夫差笑曰:“勾践业已称臣,岂有以臣伐君者乎?”

子胥曰:“汤伐桀,武王伐纣,非臣伐君乎?”

是时,伯噽正站在夫差身旁,见伍子胥苦苦逼问夫差,大声斥道:“太师出言太甚,大王岂桀纣之辈乎?昔,秦、晋,世仇也。晋饥,向秦借粮,秦穆公慷然而允,遂运粟数万斛斛:中国古代的计量单位。“石”与“斛”,是古代同一级别计量单位的不同叫法。十斗为一斛(石)。于渭水,直达河、汾、雍、绛之间,舳舻相接,史称‘泛舟之役’,以救晋之饥。越,吴之附庸也,岂能不借?况且,越已有言,明岁谷熟,便如数偿还。此举,无损于吴,而有德于越,何惮而不为也?”

伯噽越来越不像话了。你是什么样人?伍子胥又是什么样人?伍子胥是吴国的大英雄、大功臣,是吴国的擎天柱!你算什么玩意儿?若不是伍子胥力荐,你能有今日吗?仗着会溜须拍马,得到了夫差的信任,便不把伍子胥放到眼里,甚而公开指责,这口恶气,伍子胥如何咽得下去。呛啷一声,拔剑在手,向伯噽一步步逼了过去。

伯噽竟然没有退缩,亦拔出腰中佩剑,怒目而视。

他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心中有数,伍子胥失势了,若是在十年前,借给他一个天胆,他也不敢这样对待伍子胥!

两个重臣,一为太师,一为太宰,竟然在寡人面前拔剑相向,大有一拼之势,这成什么话!王威何在?夫差越想越气,暴喝一声道:“你二人像话吗?你二人眼中还有寡人吗?你二人也是老臣了,难道连朝堂的规矩都不懂——在朝堂上拔剑,是要杀头的!”

听到“杀头”二字,伯噽忙将宝剑还入鞘中。

伍子胥亦还剑入鞘。

“大王!”伍子胥强压怒火,一脸诚恳地说道,“大王,伯噽是一佞臣,您知道他受了越国多少好处吗?”

伯噽立马反驳道:“伍子胥,你不要血口喷人!你说我受了越国好处,你得拿出证据来,要不,我伯噽和你没完!”

伍子胥冷哼一声道:“还需要证据吗?你的两个小妾——旋波和移光是从哪里来的?”

问这个问题,伯噽不怕。旋波和移光,固然是越国送来的,且是和西施、郑旦一块儿送来的,送给伯噽的时候,夫差并不知道。一来,伯噽怕这事终究要被夫差知道——帛里包不住火;二来,为了便于旋波、移光和西施、郑旦走动,事隔仨月,他便告诉了夫差。但他打了一个时间差,说是他奉命出使越国的时候在晚宴上见到了旋波和移光,疑为仙人,为之走神。宴后,正要入寝之时,勾践把这两位美女送了过来。因多喝了几樽酒,难以自制,便和这二位美女上了床。等自己从醉酒中醒来,已是第二日巳时。既然睡了人家,少不得便将她二人带回吴国。说来也巧,二美女也和西施相识。不只相识,拐了个弯儿,还得问西施叫表姐呢。这话,夫差深信不疑。正因为他深信不疑,伯噽才不害怕,哈哈一笑说道:“伍子胥,你管得未免有些太宽了吧!连别人纳妾之事也要管。实话告诉你,我的那两个小妾——旋波和移光,是越王送给我的,难道因为这事,你还要治我伯噽一个死罪不成!”

伍子胥移目夫差,见他表情依旧,暗道了一声“糟糕”,这事怕是伯噽已经向大王说过了,大王并不反对。可他府中还有二十八位越女,是越国送来的,这事,夫差肯定不会知晓。想到此,便向伯噽问道:“伯噽,越国为什么要白白地送给你两个小妾?你肚如明镜一般,这事咱暂且不说。我问你,你府中那二十八位越女,又是从哪里来的?”

伯噽乜斜着眼道:“是从越国买来的,难道买几个奴婢也犯法吗?”

伍子胥道:“不犯法。但老朽很想知道,你买这二十八位越女的时候,花了多少钱?有无契约?”

“这……”伯噽移目夫差道,“大王,您看,太师本为是否借粟与越国而来,咋这矛头对准了老臣,这……这……”他双手一摊道:“叫老臣怎么说呢?”

夫差移目伍子胥:“伍太师,借粮于越,乃是寡人的主意,与太宰无关。你如果有气,尽管朝寡人来撒!”

“你,嗨!”伍子胥将右脚狠狠一跺,愤愤然出了馆娃宫。

等伍子胥出了馆娃宫,夫差宣文种见驾,长叹一声说道:“文大夫,为借粟之事,寡人与伍太师闹翻。明岁谷熟,当如数偿之,不可失信。”

文种再拜稽首稽首:是古代臣子对于君父的拜礼,行礼时屈膝跪地,拱手于地,左手按在右手上,头缓缓至于手前面的地上,并停留较长的一段时间。这是拜礼中最重的礼节。曰:“大王哀越,救其饥馁,敢不如约。”

夫差道:“诚如此,寡人也就放心了。”遂拨粟五万石,交付文种。

文种再拜而去。归越,勾践大喜,群臣皆呼万岁。勾践即以吴粟颁赐国中之饥民,百姓拍手称快,齐颂王恩。

翌年,越国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勾践商于文种:“借吴之粟怎么办?是还,还是不还?”

“还。”文种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

“若还之,损越而利吴,奈何?”勾践问。

“若不还吴粟,不只失信于吴,吴国也不会答应。”文种回道。

“他们不答应又能把咱们怎么样?无非是向咱们开战,寡人正巴不得他们这么做呢!”勾践一脸鄙夷地说道。

“有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咱们虽说不怕打仗,但真的和吴国打起来,还不是他们的对手。还得想办法继续削弱他们的力量。”

“怎么削?”勾践问。

“谚曰,‘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谚又曰,‘民以食为天’。咱就从粮食上削。”

“既然文大夫要寡人从粮食上来削弱吴国的力量,为什么又要寡人还粮呢?”勾践又问。

“那看你怎么还。如果还以普通的粟,那确实是‘损越而利吴’。若是还以熟粟呢?若是还以又粗又大的熟粟,再让伯噽或者西施从中说点什么,让吴人作为种子,那……”

勾践未等文种把话说完,二目放光道:“你不必说了,寡人知之矣!熟粟的事,由卿去办;还粟的事,让范大夫或曳箴尹去。”

文种道:“范大夫使吴最合适,但他忙于练军,还是臣去吧。”

“好。”勾践一连将头点了三点。

半月之后,文种押着装满熟粟的大船,来到吴国。除了熟粟之外,尚有黄丝细布、甘蜜、狐皮……

伯噽听说文种到了,亲至渡口相迎。乘文种与伯噽寒暄之际,伯辛将细布、甘蜜、狐皮等物,搬进伯噽车中。

由于西施的作用,一年多来,夫差很少上朝,就是上,也是日上三竿之后。

伯噽安顿好文种,用丝巾包了一些越粟,径直来到馆娃宫,一见夫差,便高声嚷道:“大王,越王真信人也!”

夫差正与西施相拥而饮,将头微微一抬说道:“什么事,看把你乐的……”

“越王遣文大夫前来还粟,也许是越地肥沃的缘故,那粟又粗又大,食之,又香又甜。您看……”一边说,一边将丝包放到夫差面前,打将开来。

“哇!”西施惊叫一声道,“这粟恁饱满呀,除了臣妾的家乡,别的地方绝对种不出这样的粟来!”

夫差抓了小半把越粟,一边看一边说道:“嗯,这粟不错,收入内府内府:国君内廷的府库。,留作王食。”

伯噽笑了:“大王,这粟是五万石呀!您吃到猴年马月呀?”

夫差也笑了:“依爱卿说该怎么办?”

伯噽道:“若依老臣之见,交给内府三百石,余之散与国人,以做粟种。这样一来,明年咱们的粟,将会翻着跟头往上长,您也可年年吃到精粟了。”

“嗯,这主意不错,就依爱卿所奏吧。”

于是,国人皆以越粟为种,因越粟乃熟粟,能出得了苗吗?没有苗,哪来的粟?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来年,吴民大饥,夫差还傻哈哈地认为,粟苗之不出,是土地的不同,非粟种之过也。

勾践见文种之计得逞,乐得眉开眼笑,商之文种曰:“吴粟绝收,民大饥,寡人欲兴兵伐吴,可乎?”

文种道:“吴粟虽说绝收,军中尚有陈粟。此时伐吴,顶多打个平手,不如再等一等。”

勾践不甘心,又召范蠡进宫。范蠡曰:“文大夫之言是也。”

勾践道:“是攻战之具尚未备乎?”

范蠡对曰:“非也。”

勾践又道:“是卒不精乎?”

范蠡对曰:“非也。”

勾践道:“吴民大饥,吾之攻战之具已备,卒又精,为什么只能打个平手?”

范蠡对曰:“其因有二。伍子胥未死,一也;吴之师,就兵员来说,为我四倍,又是百战之师,二也。”

勾践轻叹一声道:“诚如爱卿所言,这吴何时才能伐呀?”

范蠡对曰:“必等伍子胥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