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曾国藩家书大全集(超值金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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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窘困的团练大臣(10)

【经典格言】

是非之颠倒如此。余在省日日恼郁,诸事皆不顺手,只得委曲徐图。昨当面将朱石樵责备,渠亦无辞以对,然官场中多不以我为然。将来事无一成,孤负皇上委任之意,惟有自愧自恨而已,岂能怨人乎?怨人又岂有益乎?大抵世之乱也,必先由于是非不明,白黑不分。

训诫军中要务数条

(1854年4月22日与父亲书)

【家书】

男国藩跪禀父亲大人万福金安:

廿二日接到十九日慈谕,训戒军中要务数条。谨一一禀复:

(一)营中吃饭宜早,此一定不易之理。本朝圣圣相承,神明寿考,即系早起能振刷精神之故。即现在粤匪暴乱,为神人所共怒,而其行军,亦是四更吃饭,五更起行。男营中起太晏、吃饭太晏,是一大坏事。营规振刷不起,即是此咎。自接慈谕后,男每日于放明炮时起来,黎明看各营操演。而吃饭仍晏,实难骤改。当徐徐改作天明吃饭,未知能做得到否。

(二)扎营一事,男每苦口教各营官,又下札教之,言筑墙须八尺高三尺厚,壕沟须八尺宽六尺深,墙内有内壕一道,墙外有外壕二道或三道,壕内须密钉竹签云云,各营官总不能遵行。季弟于此等事尤不肯认真。男亦太宽,故各营不甚听话。岳州之溃败,即系因未能扎营之故,嗣后当严戒各营也。

(三)调军出战,不可太散,慈谕所戒极为详明。昨在岳州,胡林翼已先至平江,通城屡禀来岳请兵救援,是以于初五日遣塔、周继往。其岳州城内王璞山有勇二千四百,朱石樵有六百,男三营有一千七百。以为可保无虞矣,不谓璞山至羊楼司一败。而初十开仗,仅男三营与朱石樵之六百人,合共不满二千人,而贼至三万之多,是以致败。此后不敢分散,然即合为一气,而我军仅五千人,贼尚多至六七倍,拟添募陆勇万人,乃足以供分布耳。

(四)破贼阵法,平日男训戒极多,兼画图训诸营官。二月十三日男亲画贼之莲花抄尾阵,寄交璞山,璞山并不回信,寄交季弟,季弟回信,言贼了无伎俩,并无所谓抄尾阵。寄交杨名声、邹寿璋等,回信言当留心。慈训言当用常山蛇阵法,必须极熟极精之兵勇乃能如此。

(五)拿获形迹可疑之人,以后必严办之,断不姑息。

以上各条,谨一一禀复,再求慈训。

男谨禀,廿五日巳刻

【译文】

男国藩跪禀父亲大人万福金安:

廿二日收到十九日慈谕,训诫我在军中要务数条。谨慎地一一禀复:

(一)营中吃饭应该早吃,这是一定不变的道理。本朝各位圣上相承袭,神明且获高寿,就是因早起能振作精神的意愿。就是现在粤匪暴乱,为人神共怒,而他们行军,也是四更吃饭,五更出发行军。儿在营中起得太晚,吃饭太晚,是一件大坏事。营规振作不起来,就是这一错误所造成的。自接大人慈谕,儿每天在放明炮时起床,黎明看各营操练。但吃饭仍然较晚,实在难于马上改变。应当逐渐改作天色一亮就吃饭,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二)扎营一事,儿常常苦口教各营官,又写册子教他们,说筑墙需要八尺高、三尺厚;壕沟需要挖八尺宽、六尺深;墙内挖有一道内濠,墙外有外濠两道或者三道;濠内必须密密地钉上竹签,等等。各营官总不能遵照执行。季弟对这等事尤其不肯认真对待,儿也太宽容,所以各营不十分听话。岳州的溃败,就是因为未能扎营的缘故。以后当严格教训各营。

(三)调兵出战,不可太分散。慈谕所训诫得非常详细。昨天在岳州,胡林翼已先到了平江,通城多次禀告来岳州请兵救援,因此在初五日派遣塔、周相继前往。岳州城内王璞山有两千四百兵力,朱石樵有六百兵力,儿三个营有一千七百兵力,以为可以确保无忧了。不料璞山在羊楼司一败。而初十开仗,只有儿的三个营与朱石樵的六百人,合计不满两千人,而贼兵达三万之多,因此导致了败仗。此后不敢再分散兵力,而即使合并在一起,我军也只有五千人,贼兵是多出六七倍。准备添募陆兵万人,才够分派。

(四)破贼的阵法,平时儿训诫得极多,兼画图教训诸位营官。二月十三日,儿亲自画了贼军的莲花抄尾阵。寄交璞山,璞山并不回信;寄交季弟,季弟回信说贼兵并没有这伎俩,无所谓抄尾阵。寄交扬名声,邹寿璋等,回信说应当留心。大人慈训说当用常山蛇阵法,但必须有极熟练极精强的士兵才能如此。

(五)捉到了形迹可疑的人,以后必定严办,决不姑息。

以上各条,谨慎地一一禀复,再次请求慈训。

男谨禀,廿五日(1854年4月22日)巳刻

【精华点评】

这是一封曾国藩向父亲禀报军中事务的书信,而曾父不是官员也不是曾国藩的上司,曾国藩怎么会跟父亲讲军中事务呢?原来,太平军进入湖南后,湘乡县四十三都,几乎都招募乡勇,团结自保。因为曾国藩的地位,曾父被公选为湘乡县的团练总领。加上家中几个儿子都积极投身于此事,于是一来二往曾父对战事了解的就越多。在写给儿子的信中,他向曾国藩指出吃饭宜早、扎营要实、出战戒散、讲求阵法、严防奸细等。

【经典格言】

调军出战,不可太散。

贼于水战一事极为无能

(1854年9月6日与诸弟书)

【家书】

澄、温、沅、洪四弟左右:

兄于初十日开船,十一日巳刻至螺山,去岳州八十里。杨载福、萧捷三(即彭玉麟之营)两营已下驻扎新堤,去螺山又四十五里。

杨、萧于十一夜入倒口黄介湖内搜剿余贼,贼仅开十余炮,即纷纷登岸逃走。各哨官谨遵我不许抢船之令,将六十余号空船一概焚烧。岸上百姓焚香于辫顶,跪岸上欢迎,呼各勇为青天大人。各勇每见一人即得如此称呼,高兴之至。倒口湖内即已搜剿,其下六溪口亦经搜剿,京口以上已无贼踪。自京口六十里至武昌,尚未探明。

大抵贼于水战一事,极为无能。渠所用者民船,每放一炮,全身震破,所掳水手,皆不愿在贼中久住。又以所掳之百姓,令其勉强打桨,勉强扶柁,皆非其所素习。即两次得我之船,得我之炮,皆我兵勇自先上岸,情愿将船炮丢弃与他,是以大败。若使我兵勇自顾其船,不将船炮送他,渠亦断不能拢来追我。此屡次打仗,众勇所亲见而熟知者。渠得我之战船洋炮,并不作水战之用。以洋炮搬于岸上扎营,而战船或凿沉江心,或自焚以逃,亦未收战船之用。惟贼中所擅长制胜者,在渔划百余号,每战四出围绕,迷目惊心。此次余亦办得小渔划百廿号,行走如飞。以后我军见贼小划,或不致惊慌耳。

衡州捐项究竟何如?便中可一打听。永丰大布厚而不贵,吾意欲办好帐房五百架,宽大结实,以为军士寒天之用。澄弟若可承办此事,望与尧阶细商,即在本邑捐项内支用。余不一一。望敬禀父亲大人、叔父大人,军中匆忙,不及楷禀也。

诸子侄辈于勤敬二字略有长进否?若尽与此二字相反,其家未有不落者;若个人勤而且敬,其家未有不兴者,无论世乱与世治也。诸弟须刻刻留心,为子侄作榜样。又行,凡我屡次所寄奏折、谕旨,家中须好为收藏,不可抛散。或作一匣收之,敬谨弆①藏。

咸丰四年闰七月十四日

北洋水师士兵臂章一览表(该臂章由丁汝昌拟订,李鸿章批准施行)

【注释】

①弆:收藏,保藏。

【译文】

澄、温、植、洪四位弟弟左右:

为兄在初十开船,十一日巳刻到达螺山,距离岳州有八十里。杨载福、萧捷三(就是彭玉麟之营)两营已经驻扎在新堤,距离螺山有四十五里。

杨、萧于十一日晚上进入倒口黄介湖内搜剿剩余的贼寇,贼兵只放十多炮,就纷纷登岸逃走。各位哨官严格遵守我不许抢船的命令,把六十多条空船全部焚烧。岸上百姓在辫顶上焚香,跪在岸上欢迎,称各位士兵为青天大人。各位士兵每见到一人就得到这样的称呼,十分高兴。倒口湖内已搜剿过了,在它下游六溪口也经过搜剿,金口以上已经没有贼寇的踪影了。从金口六十里至武昌,还没有探明情况。

大体上,贼兵对水战一事非常无能。他们所乘用的民船,每放一炮就全身震破,掠来的水手都不愿意在贼兵那里久住。命征来的百姓勉强打桨,勉强扶舵,都不是他们平素所练习的。两次获得我们的船,获得我们的炮,都是我方士兵先上岸,情愿把船炮丢弃给他们,因此大败。假如我们的士兵顾惜船只,不将船炮送给他们,他们断然不能来追击我们。这是多次打仗、众士兵所亲眼见到而且熟知的。他们得到我军的战船洋炮,并不用在水战上,而是把洋炮搬到岸上扎营,而把战船或凿沉江中,要么焚烧逃跑,也没有当战船使用。只是贼兵中有擅长打仗的,乘一百多条渔划子,每次打仗四出围绕,让人眼花缭乱、胆战心惊。这次我也置办了一百二十条小渔划子,在水中行走如飞,以后我军再遇见贼军小划子,也许就不用惊慌了。

横州捐项到底怎么样了?顺便可打听一下。永丰大布厚实而不贵,我计划置办好帐房五百架,又宽又大结实,以此作为军士们寒冷天使用。澄弟如能办理这件事,希望与尧阶仔细商量,就在本县捐款内支取使用。其他事情不一一叙说。希望敬禀父亲大人、叔父大人,军务繁忙,来不及用楷书书写。

各位子侄对“勤敬”二字是不是有长进了?如全都与这二字相反,那么家道没有不败落的;假如个个都勤劳而恭敬,家道没有不振兴的,不论乱世与治世都是这样。各位弟弟必须时时留心,为子侄们做出榜样。另外,凡是我多次所寄的奏折、谕旨,家中必须好好收藏,不可丢失了。或者制作一个盒子来收藏,谨慎地收藏起来。

咸丰四年闰七月十四日(1854年9月6日)

【精华点评】

六月,船厂修造战船完工。广东总兵陈辉龙到长沙添造浅水拖罟二号。李孟群灾广西招募的千余名水兵来到长沙与曾国藩新招募的水兵一起日夜操练,以期缴剿。七月初一,收复了岳州。七月廿八日,湘军由陆路进攻太平军,廿九日,水军与敌人大战,太平军溃不成军。闰七月初三,水陆两军四获胜仗。攻破敌营十三座,灭敌二千余人。李孟群、杨载福等率水师火烧敌船,乘胜攻击,尽平沿江两岸贼垒,穷追二百多里至嘉鱼县境。曾国藩督水军出江,进驻螺山。闰七月初九,驰奏水陆两军大胜,水陆屡捷,乘势扫荡,贼垒悉平,难民焚香跪道以迎。曾国藩对军队约束严明,秋毫不犯,抚恤疮痍。

【经典格言】

大抵贼于水战一事,极为无能。若使我兵勇自顾其船,不将船炮送他,渠亦断不能拢来追我。

治军以能战为第一义

(1858年5月21日与九弟曾国荃书)

【家书】

沅甫九弟左右:

四月初五日得一等归,接弟信,得悉一切。

兄回忆往事,时形悔艾,想六弟必备述之。弟所劝譬之语,深中机要,“素位而行”一章,比亦常以自警。只以阴分素亏,血不养肝,即一无所思,已觉心慌肠空,如极饿思食之状,再加以憧扰之思,益觉心无主宰,怔悸不安。

今年有得意之事两端:一则弟在吉安声名极好,两省大府及各营员弁、江省绅民,交口称颂,不绝于吾之耳;各处寄弟书,及弟与各处禀牍信缄,俱详实妥善,犁然有当,不绝于吾之目。一则家中所请邓、葛二师,品学俱优,勤严并著。邓师终日端坐,有威可畏,文有根柢,又曲合时趋,讲书极明正义,而又易于听受。葛师志趣方正,学规谨严,小儿等畏之如神明,而代管琐事亦甚妥协。此二者,皆余所深慰,虽愁闷之际,足以自宽解者也。第声闻之美,可恃而不可恃。兄昔在京中颇著清望,近在军营,亦获虚誉。善始者不必善终,行百里者半九十里,誉望一损,远近滋疑。弟目下义名望正隆,务宜力持不懈,有始有卒。

治军之道,总以能战为第一义,倘围攻半岁,一旦被贼冲突,不克抵御,或致小挫,则令望隳于一朝。故探骊之法,以善战为得珠,能爱民为第二义,能和协上下官绅为第三义,愿吾弟兢兢业业,日慎一日,到底不懈,则不特为兄补救前非,亦可为吾父增光于泉壤矣。

精神愈用而愈出,不可因身体素弱,过于保惜,智慧愈苦而愈明,不可因境遇偶拂遽尔摧沮。此次军务,如杨、彭、二李、次青辈,皆系磨炼出来,即润翁、罗翁亦大有长进几于一日千里。独余素有微抱,此次殊乏长进。弟当趁此增番识见,力求长进也。

求人自辅,时时不可忘此意。人才至难,往时在余幕府者,余亦平等相看,不甚钦敬。洎今思之,何可多得?弟当常以求才为急,其鳦冗者,虽至亲密友,不宜久留,恐贤者不愿共事一方也。

澄侯弟初九日晋县,系刘月槎、朱尧阶等约去清算往年公账。璞山先生近日小疾,服黄芪两余,尚未痊愈,请甲五在曾家坳帮同背书。如再数日不愈,拟令科四来从郑先生读,科六则仍从甲五读;若渐愈,则不必耳。纪泽近亦小疾,初八日两人皆停课未作。纪泽出疹,咳嗽亦难遽期全瘳。余自四月来,眠兴较好,近读杜佑《通典》,每日二卷,薄者三卷。惟目力极劣,余尚足支持。四宅大小眷口平安。定三舅爹三月十六来,四月初六归去,在新宅住四天,余住老宅。王福初十赴吉安,另有信,兹不详。

再,弟前请兄与季高通信,兹写一信,弟试观之尚可用否?可用则便中寄省,不可用则下次再写寄可也。

迪庵嘱六弟不必进京,厚意可感。弟于迪、厚、润、雪、次青五处,宜常常通问。恽廉访处,弟亦可寄信数次,为释前怨。《欧阳文忠集》,吉安若能觅得,请先寄回。

兄国藩草

咸丰八年四月初九日

【译文】

沅甫九弟:

四月初五,得一他们回来,接到你的信,得知一切。

我回忆往事,不管是时间上事业上都有很多悔恨的地方,我想六弟一定都跟你说了。你的劝告都深中要害,按照我现在所处的地位,“素位而行”这一章,我也经常用来警惕自己。只因我阴分素亏,血不养肝。即使是一点事不想,也觉得心慌腹空,就像饿极了想吃东西的样子,再加上忧心忡忡,更觉得心里没有了主张,烦躁不安得很。

今年有两件事使我很得意:一是你在吉安的名声很好。两个省的官长和各营的将士,江西省的绅士,对你的称赞没有在我耳边断过。各处寄给你的信,还有你给各处写的信,都翔实妥善,我经常看到。二为家中请的邓、葛两位教师,品行学问都是优等,勤谨严厉,都很有名望。邓老师终日端坐,威仪可畏,文章有根底,又能切合时尚,讲书能讲明正义,而又深入浅出。葛老师志趣方正,学规谨严,小孩们怕他像怕神明一样,而且代管琐碎之事也很妥当。这两件事,都使我很欣慰。即使是愁闷不乐的时候,也足以自宽自解了。好名声,只可以追求,不可自满。我以前在京中,也很有声望,近来在军营,也有些虚名。善始的人不一定能善终,若走一百里路则有一半人走了九十里就不能坚持下去了,声望一旦下降,远近的人都会产生怀疑。你目前名望正高,务必要坚持不懈,有始有终。

治军总要以能战为第一义,如果围攻半年,一旦被敌人冲破,不能取胜,或者受到小挫折,那么你的名声在一个早晨的时间便下落了。所以按照探骊得珠的方法,善战就是得到的珠。能够爱民为第二义,能和谐上下官绅的关系为第三义。希望你兢兢业业,日慎一日,凡事做到底、决不松懈,这不仅为我补救了从前的过失,也可以为我父增光于九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