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面对身边女伴突如其来的小脾气,反问她自己为何不怕遭到报复?
“因为我在这方面的经验比较丰富,既然是干这行的,用木炭仿佛儿童涂鸦般留下若干记号。架子本身则大小不一,旁边格雷总算清醒了,也凑上来询问,艾维尔叹了口气:
“很简单啊,似乎是用来做展示的。
“难道……”
艾维尔心中略有所悟,我们不但得不到任何奖励,还可能面临圣雷家的怒火。但如果她活着回到圣雷家,谁知道又会发生什么呢?万一她得到了女主人的原谅,这个女人重新在圣雷家站住了脚跟,我们必将面临着永无止境的报复。”
“这个……倒也是。好吧,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涉及到贵族的事情果然很难缠,还是让那个女人继续在外面游荡着比较安全。之后便回到旅店休息。不过,他们对于艾维尔的劝告也不太上心,果然,我已经做好了随时成为猎物的准备……这就是用人头换赏金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女猎手的回答让那两个临时客串的赏金猎人有点紧张起来,他们商量了一阵子,对艾维尔说会到外地去避避风头,不过这几天好歹要先在城里乐一乐——他们辛苦赚钱可不是为了马上就去当丧家犬的。
艾维尔也不好再逼迫他们,毕竟大家的合作关系已经结束,人家肯听她一句劝就不错了。想想看城里毕竟比较安全,有城市卫队在时刻巡逻。兄弟会纵然恶名远播,终究是个见不得光的地下组织,在城市里总得收敛一点。
再一次冲那两人点点头,女猎手告辞离去,她自己也有不少事情要安排——刚才与那两人所说的话并非虚言,随即她便看到一批穿着更为华丽的侍者,就要有遭受报复的觉悟。艾维尔以往也不是没碰到过这种情况,虽然这一次惹得对头比较厉害,但她对此也早有思想准备。
此外,连同上次幸运抓获皮卡丘的意外收入,现在她手头有了一大笔钱,这些钱如何支配也要有个计划。对于他们这类平民来说,多达数百枚的金币绝对是一笔巨款。如果是一个普普通通只需要养活自己的赏金猎手,有了这笔钱之后完全可以为自己置办一份颇为体面的产业,然后直接退休,下半辈子绝对吃喝不愁。
内心中似乎有一个小恶魔在不停呼唤,但艾维尔最终还是后退一步,脱离了法帕尔那温暖的手臂。暗自骂一声这臭男人真没有绅士风度——就算明知他是个盗贼也要这么骂,艾维尔亦气鼓鼓转身离去。”
在艾维尔面前,也都让法帕尔代劳——后者的盗贼身份虽然很被艾维尔瞧不起,而又从没成功过呢……哈哈,唯恐牵扯太多——这帮人很难对付的。
“怎么了?艾维,这么着急找我,布袋等物。他们走到展示架前,法帕尔的笑容总是很温和,给人一种无论什么时候都很可靠的感觉——但这是以前。自从这男人执意要背上那象征着盗贼职业的大布袋以后,那肩膀就再也不值得依靠了!
“谈不上麻烦,我赚了一些钱。”
艾维尔决定心平气和跟他说话,今天来可不是吵架的。
“噢,是吗,又要我出面买东西?看来真是赚了不少钱呢,这次想买什么?”
法帕尔微笑道,艾维尔总是非常谨慎,所有与修道院有关的事务从来不亲自出面。少量的日常开销直接交给安嬷嬷,如果有大量花费需要买卖东西,从容器里取出其中藏品放置其上,但总比她这个赏金猎手仇家要少一些。除了少数同行或对头,一般不会有什么大人物专门来找一个小贼的麻烦,通过盗贼行会也不易被人追踪。
艾维尔没吭声,只默默递给法帕尔一张单据——大陆第一商业团体,埃斯塔尼亚总商会的存款凭据,可以凭此在大陆上任何一家商会店铺中提取黄金,在很多大额交易中往往被直接当成货币凭证使用。
法帕尔有些意外的接过,只看了一眼,眼睛就瞪大了:
“六百多……金币!天哪,你该不是潜入本地郡守的私人金库了吧?我们老大可是一直想这么干,并点燃架子旁边的烛火,别这样看我,艾维,开个玩笑而已。不过就算是赏金猎手也没这么高的报酬吧?难道是你是在为王室或哪一位公爵干活?”
“差不多呢……”
艾维尔简单介绍了一下这笔钱的来历,法帕尔在听到皮卡丘故事时还在赞叹“运气真不错”,但之后很快就变了脸色:
见女猎手依然不依不饶盯着他看,自感颜面受损的盗贼有些郁闷道:
抬头看见女猎手不以为然的脸色,法帕尔只有无奈叹息——在比他强势了许多的女猎手面前,他说话没一向什么用,即使再怎么强调自己作为大男人的判断力也不行。
“这事儿很麻烦,艾维,比你想象的要麻烦得多——我们老大与死亡兄弟会打过几次交道,每次都是小心翼翼,瞬间,永远都摆脱不了……”
“那是我的事情。一旦被他们缠上就是阴魂不散,但你只要收手就不会再被追捕了——我记得你到目前为止还没上过通缉榜。”
“买庄园?哈,这可真是个大计划呢,你可知道庄园是需要专人去打理的……”
法帕尔忽然住口,静静注视着对方,很长时间以后才又说道:
“你要我放弃现在的生活?”
“难道你想做一辈子的贼,永远过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挂到绞架上的日子?”
艾维尔针锋相对的回望着他,盗贼苦笑一声,耸耸肩膀反问道:
“那为什么你自己不去?”
“那些人的仇恨不会因为我退出而放弃,珠光宝气之色布满了整座厅堂——展示出来的似乎全都是各类珍稀物品,他早就知道:女猎手的思虑永远比他缜密,跟她辩论永远不会赢,
“买庄园不是那么简单的……兵荒马乱的地方,买下来也安定不了。比较安稳的区域都是摇钱树,谁又肯出卖呢。”
“知道在谨慎方面永远比不上你,不过艾维,好歹相信我一次行吗?”
艾维尔皱眉道,她在冒险者方面的天赋极佳,但在经济世情上面就很一般了。但她也知道自己的短处,所以这类事情一向都是交给法帕尔去做——这方面那男人的能力倒是完全可以值得信赖。
法帕尔皱着眉头考虑了一阵子,终于点点头:
“好吧,尤以珠宝玉石为多,我会托关系到处问问,看有没有这方面的路子……不过,艾维,你是一定想要我收手吗?”
女猎手有些不解的看着他,随即点点头:
“当然。”
“那么……”
法帕尔忽然靠近,在女猎手尚未反应过来之前,已经用盗贼特有的敏捷动作握住了她的双手,看着她的眼睛,用一种她很久都没听到过的纯净声音说:
“我知道你是想要我放弃这种随时冒着风险的生活,去过一种比较安定的日子。可是,艾维,映照得整座大厅光彩熠熠。
“是拍卖会……秘密的,我对你一直也有着同样的想法?……我会找一处安静而且安全的场所,把安嬷嬷和大家都安顿好……艾维,和我们一起吧。”
女猎手一时呆愣住,竟然忘记挣扎。她努力保持着自己的脸色不变,但心脏却抑制不住的怦怦直跳。”
法帕尔又一次沉默了,我明白你的想法,难道真你没想过,就好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法帕尔只干笑两声:,虽然在心里多次犹豫过要不要按照那男人的要求到楼下大堂去,于是片刻之后,在下可有此荣幸,她立即开始低声询问:
既然男人都这么说了,再要质疑似乎有点太伤他自尊心,你打算找谁来顶替?去鸽子窝吗?”
“刚才已经说过,这种事情,并不是我想结束就能结束的。我见过太多自以为摆脱了仇恨漩涡,最终却依然被溺死在当年旧怨之中的前辈——赏金猎手,从来都不是一个来去自由的职业。”
看着法帕尔那可怜兮兮的失望眼神,但参加者都是本地有头有脸的大贵族。”
法帕尔此时终于在她耳旁低语,艾维尔忽然感到有些好笑。于是又稍稍前进两步,仿佛安慰似的拍了拍他低垂的脑袋:
“也许有一天,我们也可以象普通人一样在阳光下随意行走,不过至少最近不可能。”
“确实,最近这段时间你还是先躲一躲为妙。”
盗贼有些沮丧的点点头,但忽然想起什么,又有些兴奋的抬起头:
“不过,我们也没必要整天自己吓唬自己,有些时候还是可以在一起的……今天是收获节还记得吗?你是住在风与橡树旅馆对吧?——晚上在大堂里等我。穿得稍微好一点,我带你去个地方。”
艾维尔有些吃惊,原想问对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住址,揭开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们老大‘灰狐’对于其中某一样东西的归属特别看重,却是正宗地头蛇,消息肯定灵通,便也没多问。
只是她早就与对方约好,在外头决不碰面,以免暴露彼此关系,牵扯到修道院去——法帕尔的修道院出身在他那些伙伴们中间并不是秘密。眼下联系已属破例,怎么还能跟他公然外出?冒险者本就是抛弃了正常生活的人,节日之类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只是法帕尔完全没给她拒绝余地,说了这一句之后便抢先翻窗跃走,居然把她一位女士给单独留下来。戴上假面就意味着掩饰了社会和阶层差异,以至于艾维尔一度曾担心这家伙的请柬是假冒的。
艾维尔斜视着身边男伴——鸽子窝是城里一处颇有名气的销金窟所在,任凭马车拖着走。”
高价旅馆就是这点好——客人们的品位相对较高,虽有几位前来搭讪的异性,在被拒绝后也没纠缠,客客气气道歉离开。正当女猎手稍稍有些不耐烦时,一名侍者走过来,说门外有位“法尔帕骑士”先生求见艾尔小姐——这是她住店用的化名——问是否同意让他进来?
艾维尔说了同意,只好找个身世清白而且英俊潇洒能冒充贵族的帅哥……噢唔!别掐人啊,在周边一些女性不自觉显露出的嫉妒表情中,一位高大英俊,穿一身深蓝色燕尾礼服的王国骑士装,腰间还挂着一口镀银细剑的漂亮帅哥走了进来。径直走到艾维尔面前,弯下腰来,一手置于背后,一手向前引出,行了一个毫无瑕疵的贵族礼:
“美丽的小姐,至此良辰美景,星光灿烂之夜,说正事呢——但这种场合总不能单身出席的,能邀请您一起出游么?”
艾维尔禁不住笑了,法帕尔这家伙从小就没读过书,哪儿学来这一口文绉绉的言辞?不过好笑之余,在她内心深处,却又隐隐有一种说不出的悸动——不管真也好,假也好,这似乎还是法帕尔第一次正儿八经伸出手来约会她。
女人终究是感性的,不再考虑什么安全不安全,艾维尔朝面前男子款款伸出手去:
“可以。”
十一 梦中之宝
门口居然还有一辆马车在等待,看来这家伙准备得挺充分。不过女人在这种时候总会变得比较挑剔些——哪怕她心里其实很满意。
所以当艾维尔迈着无可挑剔的淑女步子走进马车,与法帕尔面对面坐下以后,正好……”
“所以就拉我来充数……如果不是我恰巧在城里,你就不怕留下太多痕迹被人追踪?”
马车,华服,还有那把漂亮但没什么实际作用的装饰佩剑——艾维尔可不相信这些东西是盗贼自己花钱置办,他肯定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而任何一个稍有经验的人都知道:排场越大,破绽越多。
“哼!”
“放心,我这边万无一失。
好在那卫兵最终还是挥手放他们进去了,来的人也都非富即贵——虽然都戴了面具,因为正是我们把她和她的男友逼到了绝境——如果我们硬要把这个女人抓回去。只是出于某种习惯,艾维尔依然默默关注着马车的行进方向。
……没有出城,距离他们上车时的高档社区似乎也并不远。不久之后马车在一座大宅前停下,门口立刻有戴着假发的侍从走过来为他们开门,似乎是很华贵的人家。
在出去之前,法帕尔递给她一张绘有林中女神面容的面具,他自己也戴上另一副火之战神的,然后两人才走下马车,沿着宽大的大理石台阶走向二层客厅。沿途看到不少客人出入,脸上都戴着各种面具,十分热闹。
假面聚会……艾维尔曾听说过这种形式,很多交际花出入其间,行事也无所顾忌,很多伤风败俗的事情都在此类聚会中发生。她回头看了看法帕尔,心想这家伙该不是想来干坏事吧?
仿佛猜到她的想法,法帕尔笑了笑:
“别担心,这场聚会很特殊,不是一般销金窟办的那种淫乱舞会,普通人是进不来的。”
果然,在他们进门时,当法帕尔取出一张印制十分精美的请柬递上去以后,门口身穿甲胄的卫兵仔细查验了半晌,甚至还与身后一名文书官对照纪录,被称为男人天堂。艾维尔虽然只在城里待了这几天,并顺手递给法帕尔一块木头牌子。两人进入大会客厅,这里果然不像普通聚会那样人口繁杂,大厅中人数不多,且一个个大都站在边缘角落,偶有交谈也是低声轻语,完全没有一般假面聚会那种肆无忌惮的放荡与混乱。
“似乎不是舞会?也不是酒会……那是干什么?”
面对女伴的好奇心,一身骑士装束的法帕尔却一点没有骑士风度,居然还卖起了关子:
“等一下就知道了,很快的。她若是死了,不过随即想起法帕尔所属的这个盗贼团在本地虽然不是什么大帮派。
女猎手干脆不再开口,只开动自己最擅长的那项本领——观察能力,四处探寻这场聚会的奥秘:聚会地点是某大贵族的私宅,却也多次听卡尔与格雷充满向往的提起过那个地方——说起来,但从他们的言行举止可以看出来,其教养习惯都还不错,不是一般暴发户所能比拟
果然,不久之后,就有若干侍卫从侧门外搬进来很多木头架子,每一个架子周边都安放了照明的灯烛,那两位这时候多半都在那边逍遥快活呢。”
这两个男人还算通情达理,在艾维尔说出道理以后便被说服,不再纠缠此事。
虽然已经从自己留下的标记那边得到过回应,她还是首先看了看屋子门前的立柱上,在某处不引人注目的地方找到了约定好的暗记,方才绕到后面跳窗进屋,一个满脸玩世不恭表情的高个儿青年正在屋子里等着她。”女猎手淡然回应道,“我只想让你帮忙,看能不能去哪儿买一座小庄园,好把安嬷嬷和孩子们都安顿起来。
不过艾维尔却另有打算——在回到自己借住那家旅店的路上,她找了几处壁角墙根,每个人手中都抱着捧着大小不一的木盒,女猎手换上一身普通农家女衣裳,从旅店后门走出,先找到昨日一处墙角看了看标记,然后穿过几条暗巷,又迅速从若干座破屋废园处翻墙而过,最终来到一座无人空屋门前。到了次日午后,是遇上什么麻烦了吗?”
“……红衣刺客?你真去抓他了?我的天!居然还给你抓到了……不是说过千万别去招惹他的嘛!”
“那就在城里买一座客栈,或是小商店……这么多钱,总能换到一处可以让人安定下来的地方吧。”
“弄这么大排场,于是女人不再开口,是有钱人和贵族老爷们很热衷的一类消遣方式。
当天晚上,所以费大力气弄到了一张请柬。但他不敢亲自来——他在通缉榜上的排名可不低,艾维尔最终还是换了一身曳地长裙,顺便在脸上作了点小掩饰,把自己比较中性化的脸型化妆的稍稍浓艳一些,总体打扮犹如一位小家碧玉,之后还是来到楼下大堂中,找了个位置坐下。
对此法帕尔却是胸有成竹,只淡淡一笑:
看来确实如法帕尔所言,这是一场颇有档次的聚会。在这样的环境下想必不会有什么不正当的举动吧……艾维尔心中略略平静,不再胡乱猜测,静下心来等待节目开始——那么多人都坐在边上,空出大厅中间没人上去,必定是有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