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正桐气急败坏地一把推开饭厅的门,看见趴在桌上颓自发呆的齐睿,几乎想要一拳挥过去。
齐睿却只是懒洋洋地撩了下眼皮,看见许正桐,姿势都没变,只散漫开口邀请道:“二哥,坐下喝一杯,这酒不错……”
许正桐捶了一把桌子,震得桌上一阵盆碗乱颤,齐睿这才皱着眉,直起腰道:“二哥……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阿睿,你还说自己没有魔障么?那你告诉我,现在叶朝朝去了哪?”
“在我卧房里吧?这么多人看着,她要是跑了,总有人来报……”
“在你卧房里,你还知道她在你卧房里,那你的钥匙呢?你不知道她拿了你的钥匙么?”
齐睿这才伸手摸了摸腰间,一摸摸了空,他眉梢微挑了下,旋即却是扬唇笑了起来,“她原是在找钥匙,我还说她在我身上摸什么呢。”
“你倒还笑得出!”许正桐脸色变了变,见齐睿这不紧不慢的样子,一下子火气也发不出,往一边的杌子上一坐,说道:“这下倒是可了你的心意了,甭说是你,我也得好好看着她,再不能让她走了……”
齐睿伸手拿酒坛,举起刚要往杯子里斟,迟了下,摇头一笑,拉过之前的海碗,倒了满满一碗,许正桐眉心拧了个疙瘩,“你便是这样喝酒的?怪道会醉了?行了,别再喝了,说说怎么办。”
“有什么怎么办?朝朝既然是拿了钥匙,想来这会儿是已经开了柜子,里边的东西都看见了?”
“看了!”许正桐没好气道。
“哦,她什么表现?这会儿还在屋里看着呢?”
“没什么表现,我刚好从屋门口过,知道你们在饭厅吃饭,却见屋里有灯影在动,我心里起疑,就进去看,我到时,看她正看完,收好放起来,准备锁柜子,我上去就给她拍晕了。”
齐睿捧着碗正要喝酒,闻言猛地一呛,嘴里的酒喷了许正桐满头满脸,然后,便是惊天动地地咳了起来,许正桐也顾不得擦,急忙去给他顺气,嘴里埋怨道:“都说了,别这么喝,你几时学着拿这海碗喝酒了?这么的江湖气……”
齐睿顺了气,扒拉开许正桐,骂了句“混蛋”,虎着脸站起来就往外走,他从没对许正桐如此疾言厉色过,许正桐呆了下,才是追过去喊:“阿睿,你去干什么?”
“谁许你打昏她的?”齐睿哑声道,搡开许正桐拉他的腕子,快步走回卧房门前,推门进去,往屋里一望,脸色更坏,回头一把揪了许正桐的衣襟问:“人呢?你把她弄哪去了?”
许正桐愕然地扯开齐睿的手,“你发什么疯?我还把她放在你屋子里么?万是我走的时候,她醒了,拿走那东西怎么办?你想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那你把她弄到哪去了?”
“捆了锁到隔壁……”许正桐的话还没说完,齐睿倏地转身,就又往隔壁冲。
许正桐这下真急了,上去一把拦住道:“你到底要做什么,阿睿?以往也就罢了,她现在看到了那东西,便绝不能再让她出郡王府一步。”
齐睿眯了眼,“她看便看了,二哥的意思,难道还要杀人灭口不成?”
许正桐心里有火,“若不是因为你,她看到那一刻,我自然就不能再让她活。”
齐睿这下红了眼,“你动她一下试试看。”
“阿睿!”许正桐吼道:“你怎么色令智昏到这样的地步么?之前你说的那些事我都依你,毕竟还不是没有胜算,可眼下呢,她若把看到那东西的事说出去,你觉得你还活得成?”
齐睿不言声,许正桐死拽着他,他挣了几下没挣开,便上了火气,转身跟他扭打了起来。
许正桐也是心里有气,俩人很快厮打了起来,他们哥俩在一起多年,从没红过脸,动过手,周围闻讯赶来的下人,在一边战战兢兢地看着,也不敢拦。
不过再怎么气,到底还是手底下都留了余地,只是争斗,未下狠手,到最后胜负不分,两人却都是累脱了力,停下来气咻咻地互相对视着。
“开门。”齐睿冷声道。
“我可以开门,但是开门前,你要告诉我怎么处置她。”许正桐不甘示弱道。
“我要娶她,她会是我的妻,你说我要怎么处置她?”齐睿拧眉立眼。
“那她若是走了呢?”
“她不会走,所有事,我跟她说清楚。”
“你就这么有把握?不怕她救人心切,拿着这事去跟他说,让他去救她爹娘。”
“我会告诉她,我已经安排了去营救。”
“你耽搁了这么久没救人,你怎知她现在还会信你的话?”
“她若是不信……也是我的错,那就由她去,生死有命!”
许正桐深抽一口气,“好个生死有命!你把命交给她了,我们呢?我们这些人跟着你这么久,现在就由着你为个女人,能把我们都豁出去?”
齐睿蓦地一愣,脸上一下有了愧色,语气放软下来道:“二哥,开开门吧,我去跟她说,她喜欢我,心里有我,不会害我的,你若是不信,我进去,你便把门锁上,我陪她在里边好么?”
许正桐有些恨铁不成钢地一咬牙,从腰上解了钥匙,往齐睿身上一丢,“你自己想好吧。”说完一甩袖,负手而去。
齐睿拿钥匙开了门,进到屋里,反身关上门,拿了一盏烛灯,进了里屋。
一进屋,便看见被绑得跟颗粽子似的叶朝朝正在床上来回翻滚、挣扎着,见他进来,瞪大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有些惊慌道:“郡王……我……没要偷东西,我只是好奇看看……”
齐睿心里有些酸,脸上却是笑,坐过去床边,伸手解叶朝朝身上的绳子,嘴里问道:“好奇什么?又看到了什么?”
叶朝朝晕的时候并不长,不多时就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被捆住,一下子便傻了,只当是郡王府里的人把她当贼捉了,可这会儿听见齐睿这么一问,心里却又一惊,一下子想起听书,看话本时里边见的故事,故事里总有人被说一句,“你看了不该看的。”或者“你知道的太多了。”然后就被灭了口,她再联想了下她自己看见的东西,仿佛,似乎,也许真的是挺紧要的东西,一下子便是手足无措了起来,松了绑也不敢动,还是原样歪在床上,嗫嚅道:“我……其实什么也没看见……屋里灯太黑。”
齐睿拉过叶朝朝,看着她手腕上的勒痕暗暗心疼,许正桐下手可真是没留情,这么会儿的功夫,叶朝朝的腕上已经是几条淤紫,他轻轻地给叶朝朝揉着,听着她嘶嘶地吸气,起身便要去拿药。
叶朝朝吓傻了,抱头团在床上玩命地喊:“郡王饶命,郡王饶命,我真是什么都没看见啊。”
齐睿愣了下,心里的酸楚微微泛滥开来,拿了药回到床边,看叶朝朝用力把自己缩进墙角里,才是叹道:“朝朝,你当我要把你怎么样么?怎么这样害怕,来,把手伸过来,我给你上药。”
叶朝朝半信半疑地小心伸出了手,缩着脖子看齐睿,齐睿也不抬头,只管把叶朝朝的手腕托在在掌心里,取了一边的去瘀药轻柔地给她涂抹着。
叶朝朝心虚,见齐睿似乎并没想把她如何的意思,可之前毕竟是有人看见她在他卧房里鬼鬼祟祟的,才是绑了她,她总是要解释下,想了半天,才怯怯地开口道:“郡王,刚才你吃多了酒,睡了,我喊你半天,却是叫不醒,我闲着没事做,才是到处转,看见你屋子里有个柜子锁着,一时好奇就去你身上找了钥匙想打开看,我既没想偷东西,也……没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齐睿给叶朝朝涂好了药,拉她坐好了,愣愣看她半晌才是长叹一声说:“朝朝,咱们开诚布公吧,好么?”
叶朝朝一愣,“什么……什么开诚布公?”
“你要什么你告诉我,我知道什么,我也告诉你好么?”
叶朝朝心中一凛,审慎地看着齐睿,十分谨慎道:“那我要是说了什么事,你不高兴,你可以当做没听见,让我走么?”
齐睿眸光一黯,“为什么一定要走呢?你就不能留在我身边么?”
“可我要去找师兄们,我是偷偷跑出来的,我还要去救爹娘……”
“你师兄们在哪?我找他们谈谈好么?”
叶朝朝心底暗暗懊恼了下,自己还是不小心说脱了嘴,竟说出她之前跟师兄在一起,可如今已经是说了,却也收不回,便咬了牙跟齐睿讨价还价,“郡王,我跟师兄只想救爹娘,我知道您想要我那块玉佩,哦,不是您想要,那本是您的东西。可现在唯有它能救我爹娘,嗯……还有那玉佩关系到的宝藏,您一定也知道在哪。现在南人想要这东西,我们只能拿它去换我爹娘,您……要是肯有别的法子帮我救爹娘出来,我……就把东西还给您。”
“好!”齐睿点头道。
叶朝朝没想到齐睿答得这么痛快,瞠目结舌道:“您是说,您帮我救爹娘?”
“是,我帮你,那东西我也不要,你只好好在我身边呆着,哪也别去,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