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木台伸进怀中的手,摸了个空,正是错愕,听见叶朝朝的话,脸登时绿了大半,转头低喝道:“叶朝朝!你又偷我的东西!?”
叶朝朝哪想得到,她适才还得意着,亏了她机灵,临时顺走程木台的银针派上了用场,才算是逃出了郡王府,转眼却又因为没了银针救急,而陷入险境。
“师兄……”她拧着身子,可怜巴巴地仰头看程木台,撇嘴道:“我以后再不敢了……”
可层层围拢过来的黑衣人,怎会给他们聊天的功夫,机会稍纵即逝,程木台呆愣那一瞬,早就失了先机,再要动手,七八个手持兵刃的人,围住他一个赤手空拳的,他再怎么厉害,却也施展不开,更甭说一旁还有个叶朝朝,失神间,已被三个黑衣当场按住,正尖叫着喊师兄。
程木台若抬腿踹翻身前的那一个,凌身跳出包围,一人突出去,也并非全无可能,但眼见叶朝朝被捉,他哪还肯逃,扬臂与那几人便是缠斗在一起。
不远处的另一搓,小七也是陷入同样的情况,一人敌着数人,边战边退,正在往程木台这边靠拢过来。
黑衣人各个都是高手,争斗起来虽是毫不漏空,但是却并不下杀手,所以程木台跟小七,虽是抵抗得狼狈,却并无性命之忧,程木台心中也渐渐有了数,这伙人与当初劫掠云霄山庄的,该是同一拨人。知道了他们并无害人之心,他心里虽是焦急,但也暂且安顿下来,手下不停,嘴里便说道:“众位英雄不知何故与咱们兄妹为难,不如说出目的,也省的如此争斗下去,耽搁彼此的功夫。”
为首的黑衣人听了程木台的话,手下稍顿,一个眼色制住了同伴,小七那边闻言,也同时收了手,见所有人一起住了手,叶朝朝那边便挣得更厉害了起来,嘴里一个劲儿地跟拧着他的人打商量,“好汉,我师兄都说了,有话好说,你别拽着我了成不?我不跑,我听你们说!”
首领忖了下,走过去示意那几个人手底下松了点劲儿,却也不敢全放开,他便抱拳拱手,客气道:“姑娘得罪了,敢问您可是叶大侠和白女侠的千金?”
叶朝朝眼珠咕噜地转,瞥了眼程木台,见他似乎蹙了下眉梢,便是赶紧摇头道:“没有的事,叶大侠是谁?白女侠是哪个?我不认识他们啊!”
那人愣了下,旋即一笑,“姑娘玩笑了,这位程少侠既是您师兄,那您又怎么会不认识叶大侠夫妇?程少侠可是叶大侠青云派的得意门徒!”
叶朝朝一瘪嘴,心里暗想,看来这话没留神说漏了,感情他们是认识她师兄的,她脑筋一转便又匆忙解释道,“哦,您冷不丁一说叶大侠、白女侠,我没转过来,我平时就喊师父师娘,那,您认识我师父师娘?”
那人审慎地盯着叶朝朝看了几眼,便问道:“那姑娘叫什么名字?”
“我叫……谢若青……”叶朝朝仓促间不及多思,便报了她五师姐的名字。
那人一听便笑了,“你叫谢若青?那不知上次我们拿到的那个谢若青又是谁?”
叶朝朝一听这话,便什么都忘了,当场瞪圆了眼,咬牙切齿道:“你们拿了我五师姐?原来毁我云霄山庄的,就是你们这帮混蛋,说,你把我五师姐藏到哪去了?”
叶朝朝这样一喊,那人显然心中便有了数,对着叶朝朝一颔首,只说道:“恕在下失礼了。”便对旁边几个人使了个眼神,当场就上前几个人,将叶朝朝绑了起来。
程木台见了,在一边大喝一声,“混账王八蛋,说好有话老子说跟你们好好说的,你们怎么又绑了我师妹?”吼完,一撸袖子,便又要动手。
那人赶忙伸手拦道:“程少侠莫急,咱们没有歹意,只是咱们家主人想请叶姑娘见一面,有话要说,上次云霄山庄的事,也是咱们得罪了,其实都是为了找寻这位叶姑娘,这次只要叶姑娘见了我们主人,把话说清,那青云派咱们上次带走的人,回去便立即系数放了,这些日子,咱们虽是拿了他们,却绝没亏待过丁点儿,到时候定让他们毫发无损地跟着您们回去。”
程木台有些犹豫,“此话当真?那你们主人是谁?襄西郡王齐睿么?”
那人听了程木台的话,似乎是怔了下,才摇头道:“不是睿郡王,不过在下敢保证,我们主人并非是歹人,找叶姑娘,也实属有事相求。”
程木台蹙眉暗忖,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势不如人,再强硬下去,也不过就是拖些时候罢了,最后的结果,他们还是能把自己拿住。
程木台知道,以他的本事,即便这会儿他自己还能走,却也不可能再带走叶朝朝了。
心中再一想,这伙人的话中至少有一样是实情,他们主人无论是谁,到目前为止,对他们都尚算仁慈,无论是那夜在云霄山庄,还是眼前,都并不曾下过杀手,想来,这会儿找上他们,该还是为那宝藏的事而来。
这么一想,他倒也释然了,如今也算是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除了南人跟睿郡王,再多一伙人惦记那东西,于他们已经算不上是坏事,也许因为他们几厢里相争,反是没准儿最后他们倒能得利。
青云派现下里分崩离析,他们为救师父师娘也是一筹莫展,横竖再坏也不过如此了,只要他们不伤朝朝性命,那就跟他们走一遭就是。
程木台想到这,深吸口气,对那人拱了拱手,“你既如此说,那咱们就跟你们走,不过还请跟我师妹松了绑,她从小也是娇惯养大的,受不得这个。”
那人似乎是迟疑了下来,便点头道:“程少侠为人咱们素来知道,您一言九鼎,想必不会诓骗咱们,那咱们也不束着各位,只请各位跟我们到主人跟前,也就算是咱们交了差事了。”
叶朝朝让人松了绑,赶紧躲回到程木台身边,见前后人押着他们,往一边的马车走去,她低声地从齿缝中吐出声,问程木台道:“师兄,咱们什么时候跑?等上了马车,开动起来之后?还是上马车之前?”
程木台抓了她的腕子,同样在她耳边低语道:“朝朝,不跑了,到底看看这次又是谁吧,不是南人,也不是睿郡王,我倒猜着,八成是朝廷的人,若真是,我看不是坏事。你且记着,若还是问你宝藏的事,你就咬死了说,这事就师父师娘知情,这话也不算骗人,他们若对那东西势在必得,师父师娘,反倒是有救了。”
叶朝朝似懂非懂,只是又不死心地确认道:“真不跑了么?那大师兄呢?”
程木台抿了抿唇,“不跑,大师兄也出去寻你了,这会儿或是还没回来,或是看见咱们这里出了事,没敢现身,大师兄比咱们聪明,他若是看出什么不对,会想办法救咱们出去的。”
叶朝朝在大事上一向还算听师兄们的话,尤其是之前在齐睿那里,又真应了师兄们说的,险些有去无回,这次见程木台这样说,便是安生地不再折腾,被黑衣人送进车里,往车角一歪,便混沌着要睡。
程木台皱眉看她一眼,捅她道:“对了,你个丫头片子,我还没跟你算账,现在本事越发大了,还学会了阳奉阴违了,竟敢一个人偷跑去郡王府?还有,你又偷我的东西,说了你多少次了,要拿什么跟我说一声,哪次师兄短了你什么了?你若告诉我你拿走了银针,我再去备了来,咱们刚才也不至于那么被动,也许这会儿也不用跟着他们走。你给我说清楚,你为什么偷跑,拿了我的银针又干什么了?”
叶朝朝瘪了瘪嘴,程木台问的话,有些能说,有些还真是不能说了。
她垮着嘴角笑,“师兄,咱不提这事了行么?我……知错了,以后再不敢了。我本是想去套套郡王的话,结果想知道的没套出,不想知道的知道了一堆,险些便是被关在郡王府出不来,没辙了才用的你的银针,放倒了郡王,扮成他的样子跑出来的……那……反正现在也是这样了,你就别再说我了……”
程木台皱眉,“你拿针放倒了郡王?想知道的没套出?套出不想知道的?比如?”
叶朝朝搓手,“也没什么……就是我外祖家跟这些事的渊源呗,横竖都是大事,我也听不懂……”
程木台倒也只是好奇一问,见叶朝朝说不出所以然来也不深究,就只压低声音又嘱咐一遍适才说的事,要是能说动朝廷出兵去救叶无期,那他们此次倒算是因祸得福了。
马车足赶了有一日,叶朝朝在马车里都昏睡了三觉醒过来,这才是到了地方。
黑衣人领着他们三个到了一处看起来十分富丽的大宅,让他们在大堂里待下,不多时引进来一个一身华服的老者。
老者身上有着一种久居高位者的威严,可表情却是十分得和气,进门便是客气地先揖手跟三人行礼道:“三位少侠,此番如此作为,实在是得罪了。”
程木台挑眉看了看他道:“这位大人为了找咱们来,您们可是没少费力气,我看咱们也别说其他的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吧。”
那人笑吟吟地看了眼程木台,却是踱步到叶朝朝跟前,上下打量番,神色有些感慨道:“想来姑娘就是白涧大将军的外孙女了吧,这眉眼处便能看出相似呢,老朽与将军这一别,已经是二十多年了,也不知,此生还能否得见。”
叶朝朝警惕地看着他,“您是谁?跟我外祖是旧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