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道可道:晚近中国学人珍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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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撰述(2)

潘光旦写作很快,因此许多报刊约他撰稿。潘为了应付,往往一文写了一半,即送到印刷厂。在排字的同时,他“下笔干言”、“一挥而就”,写完下半部。朋友称他是“快马”。

邓之诚任北平《新晨报》总编辑时,曾一度逐日撰写社论,斥责当时独夫专制祸国殃民,事后剪贴成两巨册,题名曰“千金簿”。邓意颇自矜。

洪灵菲写小说,两年写了200万字。他写作的时间是清晨4至6时,两小时能写5000字。而近年作家中写作最快的当推台湾高阳,他每小时也只能写1300至1400字。

周瘦鹃喜“银屏”一词,自唐至民国的词作里凡有“银屏”的字句,必存录之。以3年时间,积有100余阕,汇编为《银屏词》。后又从绝诗中寻找“银屏”-词,但半年仅得20首。陈蝶仙肓诗记其事:“隔断巫山-片云,无端几日暂相分,银屏小影劳亲赠,说向书窗伴着君。”

夏曾佑以为,写小说有五易五难:写小人易,写君子难;写小事易,写大事难;写贫贱易,写富贵难;写实事易,写假事难;叙实事易,叙议论难。

郑天挺谈写传记文学有三忌:忌诡诈、忌虚美、忌曲隐。

郁达夫曾改清朝诗人王伴癯诗为:“两口居碧水丹山,妻太聪明夫太怪;四面皆青磷白骨,人何寥落鬼何多。”后友人将此诗截去上半段,重书以赠郁:“妻太聪明夫太怪;人何寥落鬼何多。”

1932年,汪静之写诗作《六美缘》,先写有诗100余首,后增至1000余首,接着删除三分之一,最后组成七绝600余首。这些诗很多是随口吟出、随手写下的,有的诗一二分钟即完成。他说:“我写诗有意学白居易,比白居易更随便,不严格遵守旧诗词格律,避免用典,力求话句自然,有时随意破坏格律,接近白话旧体诗。”

聂绀弩写《忆萧红·在西安》,别具匠心地在起首引用了清人《西青散记》中的两句:“何人绘得萧红影,望断青天一缕霞”,可谓巧合。

金山埋头创作《桃花源》童话剧。剧中人没有姓名,像《松花江上》一样,用妞儿、青年、祖父这样的称呼。至于对话,金山想尽量减少,最好能够一句都没有,完全用图画和音乐表达出来。这真是伟大的尝试。

顾颉刚于文言、白话两者都擅长。由于幼年时期作文言文成为习惯,故他后来写作,不得不先作成文言文,然后自己再分几次译成白话文。30年代,他为蔡尚思的《中国思想研究法》一书作序,声明道:“大作序文……因事务过烦,无暇作白话(弟幼年习文言文甚久,作文言文反容易,白话则必须易稿数回),乞恕之。”

1936年11月,邹韬奋被逮捕。在243天的牢狱生活中,他完成的著译文摘共有30多万字,其中有自传《经历》。他并将其在伦敦博物院图书馆研读马克思主义著作的笔记整理为《读书偶译》。

艾芜为写《南行记》,特到滇缅边境漂泊。在极端艰苦的环境下,他把墨水瓶挂在头颈上,带着书和纸笔,每逢坐下休息时,就随手写一些旅途见闻和断想。

柴小梵(萼)17岁时就在《小说月报》连续发表《红冰馆笔记》;后又行程万里,搜罗朝廷掌故、里巷琐事,于10年之间陆续以《梵天庐丛录》为题,在上海《神州日报》上发表文章。

苏州寒山寺因唐张继《枫桥夜泊》诗著名。当日军侵入江南,苏州人张一麐曾改张继诗以记悲惨景象:“月落儿啼妻哭天,江南劫火不成眠,姑苏城外寒山尽,夜半枪声到客船。”

张爱玲及其女友炎樱在上海开设时装设计公司,两人常在马路上散步,张将闲谈中炎樱的话编成《炎樱语录》。以致常有读者问询,“炎樱”是否即张爱玲的笔名。

白薇在病笃危险中,躺在病床上,稿纸摆在膝上,墨水瓶挂在颈子上,不停地写作;临去开刀前数小时,仍在写作。没有发表的作品,竟装满一大箱子。

孙伏园编写平民读物,找唱曲的、说大鼓的、唱秧歌的,请他们在一边唱,自己边听边记;记后,又按它的形式修改词句,注意选有教育价值的内容,然后加以分词、注音;再去找乡下人试读,有不合适的,再修再改。

既是企业家又是学者的安子介,发现外国人都为中国的历史和文化所折服。无奈中国的方块字犹如天书,令人望而生畏。于是他用了3年多的业余时间,写成了5大册、3200多页的《学习汉语》一书。书中用分析的方法,使外国人眼中如咒符一样的方块字,变成一幅幅图画,使人兴味盎然。

40年代胡山源执教上海各大学,暇时自诸书刊中编集《古今茶事》。此书重印时,胡有诗记咏:只喝白开水,茶事不兑现;昔日为无聊,今朝似有见;闲庭忙碌甚,洗杯烹蟹眼。

1944年,于伶37岁生日,在重庆的乔冠华等将他创作剧名集为一绝:“长夜行人三十七(冠华),如花溅泪几吞声(夏衍)。杏花春雨江南日(胡绳),英烈传奇说大明(廖沫沙)。”但郭沫若读后,稍嫌情绪低沉,遂作更换:“大明英烈见传奇,长夜行人路不迷。春雨江南三七度,如花溅泪发新枝。”

1948年9月的《中国儿童时报》,有一整版各种体裁的作品,全系浙江大学学生鲁兵所作,其间有用笔名“小讨饭”写的诗《中秋节》。

杜鹏程写《保卫延安》,4年9易其稿,反复修改了数百次:先是把逾100万字的报告文学改为60万字的长篇小说;又先后改写为17万字、40万字,最后改为30多万字才出版。

罗广斌、杨益言等写《红岩》时,每天工作十七八个小时,从初稿到定稿,重写了三次,大改两次,3年写了300多万字草稿,最后仅留下40万字出版。

吴晗写《朱元璋传》前,曾仔细读过维多利亚女王传和莫洛亚的著作,存心想学,结果,就如他自己所说,“画虎不成反类犬”。但他的《朱元璋传》,却被人认为是写得最符合“信达雅”标准的一本名人传记。

范政20岁就写出了中篇小说《夏红秋》。但父亲(李常青)劝他30岁之前不要急于动笔,因此他第二部中篇小说《中农问题》的工作就停了下来。

马叙伦《说文解字六书疏证》全书240万字,1911年开始撰写,1939年完成,1957年出版,三易其稿,用了毕生精力。

梁实秋的小品文,富于幽默感。但有人说“文字太刻薄”。他解释说:“我写作的原则:开玩笑,必须先开自己的玩笑;打人的本领不要有,挨打的功夫必须好。”他还说:“文如其人,一个人一个样,各有各的风格和特点,不需要模仿。”“文章要深,要远,要高,就是不能长。描写要深刻,意想要远大,格调要高雅,就是篇幅不一定要长。”

1959年,吴晗应马连良请,首次创作历史剧,7易其槁,写成《海瑞》一剐。蔡希陶读后认为题目太大,剧本不是写海瑞的一生。于是在封面标题《海瑞》旁,另外加了“罢官”两字,成为恰如其分的《海瑞罢官》。

李英儒“文革”时入狱,在-本《资本论》的天头地脚和字里行间写书。后因笔被没收,他又用牙膏皮蘸着紫药水写。未及一年,即完成了长达30多万字的小说《女游击队长》。尔后,他又在《列宁文选》的天头地脚上,创作了一部反映土改的长篇小说。

李寿民(还珠楼主)善写妖魔怪物。他用高倍放大镜观察各种昆虫,通过高度的夸张,再添上别的动物的爪、牙、角、尾,便创造出世间所无的狰狞奇异的怪物。

“还珠楼主”李寿民,从1932年7月在天津《大风报》发表《蜀山剑侠传》起,至1961年2月病逝前以3天时间完成历史小说《杜甫》止,共著作近40部小说,总字数1700万字。

宫白羽、郑证因合写《十二金钱镖》。郑帮宫修改了前三章的武打场面后,留下几本拳谱、刀谱走了。宫只好单独完成。因而作品多写人间百态,而少写刀光剑影。

郑证因懂得技击,但《鹰爪王》描写繁芜,读者感到枯燥;白羽(宫白羽)不懂技击,但他的《十二金钱镖》写得好,因为他有个朋友和他合作。

金庸《天龙八部》共5集,每集的回目自成一首词,合起来便是《少年游》、《苏幕遮》、《破阵子》、《洞仙歌》和《水龙吟》。

金庸小说《射雕英雄传》中,出现有“宋代才女唱元曲”的纰漏。

1966年梁羽生化名“佟硕之”写《金庸梁羽生合论》,分析两人作品异同:“梁羽生是名士气味甚浓(中国式)的,而金庸则是现代的‘洋秀才’。”

黄谷柳在香港写《虾球传》,因住所是鸽子笼式小间,放不下写字台,只好在楼梯间用肥皂箱充作书桌,埋头写作。

台湾作家欧阳子初稿划得乱七八糟。除了她本人,大概没人能辨读。她写任何文章,每个句子总要默念三四遍;有时为要不要多用一个“的”字,也三番四次改变主意。

台湾作家王文兴写作十分缓慢,曾有一两年时间,一天只写30个字,以后一天大约写100字。他说:“杂声及打扰会破坏我写作句子的节奏,这也是我写作慢的原因。”

张默将今天台湾全部诗人的笔名,不加一字,草成七绝三帖:“归人管管南方雁,落蒂萧萧陌上尘;向阳绿野谢东壁,零雨朱门钟鼎文;林泉林绿林双不,夏宁夏菁夏万洲。”

华裔女作家於梨华经常是在开车到学校去时,或在洗衣服做菜时构思小说,因为她每晚只能写二三个小时。她说,“平时每晚我写完了,就让这人物同我一起睡去了,第二天他们又跟我一起起来。”

於梨华热爱写作,她说:“书桌对于我,就好像饭桌对于一个饥饿的人一样,有无尽的吸引力。”“一天不写作,就觉得生活失去了平衡,一切都不对了。”

钱钟书的两部学术巨著《谈艺录》和《管锥编》均用文言文写成,那是“因为都是在难以保存的时代写的”。《谈艺录》写于40年代上海陷落后的孤岛时期;《管锥编》完成于黄钟毁弃、瓦缶雷鸣的十年动乱时期。

季羡林为《大唐西域记校注》撰写了长达10余万字的前言,为中外交通史、佛学和敦煌学的研究独辟蹊径。

启功1954年开始写关于诗文声律问题的著作,1964年才定稿。1978年他将字数压缩列6万字,以《诗文声律论稿》为书名出版。这部以20多年精力完成的书稿,按字数计,得到区区稿费200元。

梅兰芳口述《舞台生活四十年》。为求内容翔实,他常委托笔录者许姬传向老艺人萧长华、王瑶卿等反复核实资料,弄清史实。此文在上海《文汇报》连载时,常有来信纠误,梅都一一加以核实,更正错误。梅说:“掌故资料,对后学有启发教育,不可掉以轻心,误人子弟。”

汪曾祺就他执笔的《沙家浜·智斗》唱词:“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摆开八仙菜,招待十六方。”后来说:我在那里是搞了一组数字游戏。“铜壶煮三江”,是受到苏东坡诗词的启发。其中“人一走,茶就凉”,也是数字概念,它表示零。

乔冠华在重庆期间,与医生李颢相识。40年后乔与任苏州医院院长的李颢寄诗:“长忆寒山寺,江枫映火明。何时一杯酒,促膝话生平。”1983年乔又应李求题字:“李颢李颢,不知有何好,千里送册页,要人签个到。可笑可笑,无以为报。”

诗人戈壁舟在川中油田体验生活,写有顺口溜:“绿竹映红旗,井架上蓝天。”工人说:“井架可不敢‘上’蓝天,那是井喷,是事故。”他便改“上”为“接”,且称工人为“一字师”。

冯骥才的中篇小说《三寸金莲》,被称为“莲学小百科”。举凡裹小脚的起源、衍变、流派,以及缠脚、亮脚、赛脚、评脚、赏脚、玩脚等技术、规矩、套数、讲究之类均有分解,且伴以趣闻轶事。书中写道:“小脚里头,藏着一部中国历史。”“缠了放,放了缠,再缠再放,再放再缠。……你还别以为,如今小脚绝了,万事大吉。不裹脚,还能裹手、裹眼、裹耳朵、裹脑袋、裹舌头。”

浩然念过半年私塾、三年小学。他的短篇小说《喜鹊登枝》花了七个年头,才获得发表。他说,“《喜鹊登枝》,按版面计算7000多字,正好是一年写1000字。”在此期间,作者还写有小说、故事和诗歌等150万字,但其中95%都被退稿,所余5%是新闻报道稿和这篇《喜鹊登枝》。

马波(老鬼)以10年时间,写出长篇小说《血色黄昏》。他说,他母亲(杨沫)开始确实对这本书很有些看法。她只看了一半,认为此书丑化了她,还骂了她。

李尔重从70岁到80岁,用10年时间写完500万字长篇历史小说《新战争与和平》。为写此书,他潜心研究《孙子兵法》和中国、日本的各种专门史,甚至日本的传统习俗。

郑渊洁上学只读到小学四年级,但7年间竟发表了300万字作品。在他知悉敬老院老人读他的童话学识字后,他就把只发表他一个人作品(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杂志《童话大王》的宣传广告词改为:这本杂志“适合8至90岁的读者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