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多情爱因斯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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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温情的晚景(1)

日记再现爱因斯坦晚年。

爱因斯坦逝世后,范图娃将爱翁留给她的“统一场”理论的演算草稿卖了8000美元。都说美女是因为愚蠢而可爱,范图娃提供了有力的证明:这草稿卖80万美元还差不多!

2005年,爱因斯坦“奇迹年”第四篇论文“论运动物体的电动力学”的手稿(20页)在柏林举行的拍卖会上,以1600欧元起拍,价格一路飙升,最后被一位隐名买家以10万欧元购得;同场拍卖的一份列宁手稿,只卖了9000欧元。

这还并不是爱翁最贵的手迹。1996年,其当年写下人类历史上最著名公式(E=MC2)的那张纸,被估价400万欧元。

范图娃虽然是个糟糕的卖家,却为世人留下了精彩的爱翁,默默记下了晚年爱因斯坦的喜怒哀乐。她在日记中声称,她记这本日记只是想让人们知道,爱因斯坦“不仅是一则科学传奇,一个著名的科学家,同时还是一个富有人性的人”。她的日记是一座丰富的金矿,随处可见爱因斯坦思想的光辉。

普林斯顿高等学术研究所的数学家戴森认为:“这本日记真实地记录了爱因斯坦晚年对疾病和衰老的顽强抗争。它的珍贵之处在于,这是迄今为止关于爱因斯坦晚年生活绝无仅有的原始记录。”

也许在一般人眼里,能够提出相对论这样深奥理论的人物,多半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书虫”。可是,图书馆手稿馆馆长唐纳德·斯凯默博士说:“日记中关于物理学方面的描述令人吃惊地少。它向我们展示的,更多的是一个血肉丰满的作为普通人的爱因斯坦。”它向人们逼真地描述了一个普通的老人的思维、意见和抱怨。

这就是:一段刻骨铭心的黄昏恋,一个童心未泯的普通人,一位孤独前行的科学家,旁边有个象征“欧洲乡愁”的女朋友。

一个血肉丰满的老者。

这部开始于1953年的日记,还有一个好的名字--《与爱因斯坦聊天》,它给世界留下了爱翁生命中最后两年的绝对隐私。

日记里说,世界各地有无数素不相识的人给爱因斯坦写信,而他也经常亲笔回信给这些陌生人。有个自称有7个孩子的母亲写信向爱因斯坦索取7个签名,理由是她想给每个孩子都留下绝无仅有的个性化珍藏--她哀叹自己太穷,以至于没有能力给孩子留下任何遗产,她认为爱因斯坦的签名一定很值钱。爱翁虽然曾多次抱怨说“全世界的疯子都在给我写信”,可是,这次他并没有拒绝,不仅回了信,而且真的给她寄了7个亲笔签名,最后还给那7个孩子一人寄去一本自传。

有一次,爱因斯坦对范图娃谈起他收到的潮水般的信件,他说自己“像磁铁一样吸引了世界上所有的疯子和怪人”。不过他承认,他发现“改变他们的思维方式是个非常有趣的尝试。他说他同情他们,并且常常设法帮助他们……”

爱因斯坦时常自比为一部老爷车,零部件时常出现一些问题,比如他那糟糕的记性,令他老是心不在焉、丢三落四。

可是,爱因斯坦对国际时事热点十分重视,而且从不含糊。对于一些重大问题,他总是会发表一番独到的见解,有时甚至会给范图娃“上上课”--“多关心一下时事新闻”。

在范图娃的眼中,爱因基坦的政治思想激进而且革命,“就像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一样。爱因斯坦曾经对于自己当年曾向美国政府提议制造原子弹深感自责,这种强烈的责任感时常压迫着他。

从20世纪40年代末到50年代初,美国掀起了以“麦卡锡主义”为代表的反共、排外浪潮,这场运动波及美国政治、教育和文化等领域的各个层面。爱因斯坦的好友、“原子弹之父”、著名科学家奥本海默,由于反对美国制造氢弹、主张原子能的和平利用,不幸受到迫害,被踢出了美国原子能委员会。

爱因斯坦对此愤愤不平。他对范图娃说,在美国没有人比奥本海默更了解原子能了。因此他给后来的美国原子能委员会起了一个新名字:“原子灭绝阴谋委员会”。范图娃在日记中写道:“好友(奥本海默)所受到政治迫害对于他(爱因斯坦)而言,简直是一种痛苦的幻灭。”

如日记披露,爱翁晚年感到相当寂寞,因为他的同事都将他看做是一个“时代错误”。当同时代的科学家都热衷于分裂原子、制造原子弹和发现新粒子时,爱因斯坦却重新修订起更加高深莫测的“统一场论”来。对于许多物理学家同事来说,“统一场论”与他们太不相干了。

爱因斯坦曾对范图娃说:“物理学家说我是数学家,而数学家又说我是物理学家。在科学界我没有同伴。世界上每一个人都认识我,可我却依然如此孤独。几乎没有人真正了解我。”

天才总是孤独的,总是被误解的。从黑塞的“人人彼此绝消息”到歌德的“没有人懂得我的语言”,都是明证。

老年爱因斯坦将自己比喻成一辆老爷车,还因为家中经常会来太多的访问者和仰慕者,为此他不免有些受扰而抱怨。每当有访问者或仰慕者到来时,他们经常要求爱翁摆好姿势供他们拍照,或者合影留念。不忍拒人美意的爱因斯坦,就这样在一批又一批访问者之间疲于应付。

爱因斯坦后来实在不堪其扰,为了躲避这些“追星族”无休无止的纠缠,当他不想当“照相道具”时,他只好装病,往床上一躺,盖上被子,装出没精打采的样子。这样一来,再虔诚的访问者也不好意思将一个“病人”从床上拉下来拍照了。

在1954年爱因斯坦75岁生日的时候,不知多少人想尽各种办法要给这位大科学家隆重举行庆祝大典。而他最感觉自在的,是范图娃于爱翁生日当天,在自己小小的公寓里为他所办的晚宴,虽然规模很小,却很温馨、亲切、随意。

参加的一共只有6人,除了范图娃自己、爱翁以及他的继女玛戈特之外,其余3位是格里芬以及狄克斯夫妇。狄克斯是普林斯顿大学图书馆的在任馆长,格里芬当时是平面造型艺术部的主任,他们都是新调进的编目员范图娃的同事。

那些天里,爱因斯坦收到了世界各地寄来的各种生日礼物,其中包括一只由某医学协会邮寄来的鹦鹉。爱因斯坦如获至宝,为它取名“比波”。但“比波”刚开始总是郁郁寡欢,并不理睬爱因斯坦,以至于爱翁认为它得了忧郁症。为了让它高兴起来,这位鼎鼎大名的科学家竟然不断“屈尊”给它讲一些蹩脚的笑话,想把鹦鹉“逗乐”。

1年后,“比波”得了传染病。医生称,需要给“比波”打上13针。爱因斯坦担心13针下去,肯定会要了“比波”的小命,但幸运的是,“比波”打了两针后就恢复了健康。

而爱因斯坦自己却到了油尽灯灭的时刻!

有一位女士赢得了爱因斯坦毫无保留的佩服和尊重,她就是美国的非裔女低音歌唱家玛丽安·安德森。爱因斯坦第一次听她歌唱,是在上世纪30年代卡内基大厅的一次音乐会上。演出结束后,他特地去后台祝贺她。后来,当他听说安德森计划来普林斯顿演唱,但是当地的旅馆却拒绝让她订房间时,他就请她住到自己家来。安德森接受了这个邀请。

1955年1月,安德森又一次成了爱因斯坦的客人。那时他已经因贫血卧床不起。但是当安德森来到的时候,他仍旧起身亲自下楼迎接她。当她在演出结束后即将离开他家时,他又一次挣扎着下楼和她告别。

“那次告别,当时我并不知道,”她写道,“成了真正的告别。”

质朴本色永不改。

有一次,编辑萨克斯·康明斯的太太多萝西·康明斯应邀去爱因斯坦家和他一起喝茶。她在楼上爱因斯坦的书房里转了一圈。她看到堆得满满的书架和许多封面已经磨得很旧的书、一幅甘地的照片、法拉第和麦克斯韦的肖像,以及一架小小的收音-留声机。她还瞅了一眼他的卧室,那里只有很少的家具。

杜卡斯为他们端来茶点后就离开了。他们谈到行星的运动、德彪西的音乐(它使爱因斯坦感到神秘莫测)、花园里即将从积雪下萌发出来的花苞,还有爱因斯坦的新套衫。“也许你能告诉我,”他问多萝西,因为他知道她会做衣服,“这件衣服是怎么做起来的?”他卷起一只袖子,“我连一个针脚都找不到。这件衣服没有任何机器或手工缝的针脚。”他说,“我想这一定是件神奇的衣服。”他大笑起来。

“他第一次来我们家是为了听诗歌朗诵,”另一位女性朋友艾丽斯·卡勒说,“查尔斯·贝尔说,爱因斯坦是‘我在迷恋科学的青年时代所崇拜的偶像:他那羊皮纸般的脸,他那光环般的满头银发,他那与世无争的斯芬克斯般的神秘智慧;他既像圣徒伯纳德,又像是一个天使;他似乎经历了人类进化的全过程,而他本人就是那试验和成功的全记录’。这显然有些夸张。当他心情好的时候,他会成为你想象中最讨人喜欢的朋友。他喜欢说笑话,而且是最好的听众,他的纵声大笑是那样令人难忘。在他去世前的那一年,1954年,为了祝贺他的生日,数学家库尔特的太太阿黛尔·戈德尔让人送给他一个花环,上面有两条很宽的缎带。爱因斯坦一看到这个礼物就大笑起来,‘这东西看起来好像是为我的葬礼制作的!’

他喜欢抽烟,他的秘书海伦·杜卡斯和继女玛戈特毫不妥协地要他听从医生的命令。他有了烟就寄给我丈夫,还附上一张纸条。他来我家时就会求埃里克:‘给我一点儿烟吧,至少我可以闻闻它的气味。’他是那么渴望抽烟,有时甚至会捡起路边的香烟头--够可怜的。

爱因斯坦喜欢解谜,”卡勒继续回忆道,“他收到人们从世界各地寄给他的最奇特的智力玩具。我去萨拉那克湖拜访他的时候(当时爱因斯坦正在那里度假)给他带去了有名的Chinese Cross,那是最复杂的智力玩具之一,但他只花了3分钟就把它给解决了。要是换了我,就是给我一千天也做不出来。我把这话对他说了,他就动手做给我看。他把那些木块全部拆散,然后不一会儿就把它们一个不漏地装配完毕。当他的儿子汉斯·阿尔伯特来看他时,爱因斯坦非常得意地看到,他的儿子也继承了他解谜的本事。‘他干得真棒,和我一模一样,’他说。

虽然他提出了E=MC2这条公式,他从未想过这条理论的实际运用。原子弹爆炸成功后,爱因斯坦对我丈夫说,‘我真后悔给罗斯福写了那封信。’

有一次,一位男子在街上拦住爱因斯坦,问他,‘这个世界会不会在下一次大战时被原子弹毁掉?’爱因斯坦答道,‘如果这种情况真的发生的话,那就太糟糕了,因为我们再也听不到莫扎特了。’”

尾声 爱翁的逝世与葬礼。

含笑面对死亡。

1948年,医生发现爱因斯坦的腹腔里长了一个柚子大小的大动脉瘤。医生警告说它随时可能爆裂。“那就让它裂吧。”面对死亡的威胁,爱因斯坦十分平静。

爱因斯坦一直认为:“是的,人人都要死的。死,是最终的解脱,永恒的自由。死,解除了我们身上的一切枷锁--物质的、精神的,有形的、无形的。谁看到过死人痛苦呢?只有死人和没有出生的人,才不必惧怕明天的不幸和灾难。可是,人类普遍惧怕死。实在没有道理。只有个体生命的结束,才能保证物种生命的延续。大自然安排得多么巧妙、多么合理,可是大家都怕死。真是愚蠢。然而,即使知道死不可怕,人还是没有办法摆脱对死的惧怕。又是一个难解的谜。世界上、宇宙中,有多少难解的谜啊。……还是抓紧时间工作吧。”

在爱因斯坦生命的最后阶段,尽管病情危重,但他常常不让注射吗啡,坚决拒绝一切外科手术。他说:“我想走的时候就会走,人为地延长生命是无谓的。我已做了我所应该做的。该走的时候,请让我平静而体面地离去。”

从这两件事中,我们看到的是一个智者对命运的把握和对生死的超脱。

爱因斯坦生前不要虚荣,死后更不要哀荣。他留下遗嘱(他早在1951年3月18日就已在遗嘱上签字盖章),要求不发讣告,不举行任何葬礼,不建坟墓,不立纪念碑、纪念馆。

爱因斯坦在弥留之际,把他在普林斯顿默谢雨街112号的房子留给跟他工作了几十年的秘书杜卡斯小姐,并且强调:“不许把这房子变成博物馆。”他不希望把默谢雨街变成一个朝圣地。他一生不崇拜偶像,也不希望以后的人把他当作偶像来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