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民国枭雄杜月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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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后来居上,三大亨并驾齐驱(1)

结交革命党人,给自己留条后路

杜月笙一生重情义、讲道义,他总强调“多个朋友多条路”,还颇有民族危机感和爱国热情。且不说后来的拒绝日本人的拉拢,在杜月笙发迹初期左右,他就已经结交了许多革命党人,一来也为国家存亡做些所及之事,二来将来“改朝换代”了也好有个好出路。所以,他对于早期国内的革命党人,总是极力协助,提供大量帮助以求为自己留条后路。

早在清朝后期,国内已经有了革命机构的建立。其中,尤其是上海法租界,有一大批革命人士落脚在这里。1908年,陈英士自东京回国,在法租界平济利路德福里一号建立革命机关;与此同时,张静江由巴黎归来,和前浙江盐运使蒋孟苹合伙,在法租界福建路四○八号开设通济公司,表面上做买卖古董的生意,实际亦为策划革命的大本营。另外,在1911年,革命党于法租界有机关和重要人物住宅,先后还有孙中山先生的莫利爱路二十九号和环龙路四十四号寓所,陈英士的蒲石路新民里十三号,今总统蒋公的贝勒路三百六十九号沪寓;新桥街宝康里曾经是陈英士的机关,八仙桥文元坊住过于右任和陈英士,霞飞路渔阳里尤且成为二次讨袁时的淞沪司令长官总部。湖北来的革命党人如居正和孙武,都曾在莱市路莱市场亭子间里搭过地铺。

既然革命党人以法租界为工作基地,那么跟巡捕房里的人物免不了要经常打交道。而捕房的人吃的是外国公事饭,必须谨守本身的立场。所以他们知道法国人应付革命党人的问题,和他们同样是左右为难:一方面必须敷衍当权的中国政府,也就是清朝廷和袁世凯的“大总统府”;而另一方面,自他们政府以至个人,又希望中国革命可以早日成功。

所以,黄金荣当时面对这种两难局面所决定的方针,是尽可能避免跟革命党人公开来往,但如遇有重大事件,或特殊紧急情况,则又不惜挺身而出,务期对于革命党人有所贡献。同时,从法国驻沪总领事以下,如公董局、警务处与巡捕房,都有个默契,尽量拒绝清廷和袁世凯政府不利于革命党人的要求,他们定了个不成文法:革命党人只要不藏军火,当可加以保护。

在法租界的巡捕房里,黄金荣手下的一名督察鲁锦臣,便是革命党同盟会的会员。鲁锦臣跟杜月笙很是要好,因为鲁锦臣感觉这个人是个可用之人当时,鲁锦臣经常跟黄金荣在法大马路聚宝楼上一边吃茶,一边会晤大小三光码子,也就是替包打听们通风、报信的朋友。在闲暇时间,曾讲些革命党的宗旨和事迹给杜月笙听。

杜月笙对于革命党人的事迹很有兴趣,佩服革命党人为国家复兴所做的探索和努力。当时,杜月笙偶而会去说书场,或者听朋友们讲些“梁山义气”、“瓦岗威风”之类的英雄侠义故事,他的知识范围除了现实生活,便不出于“三国”、“水浒”等等小说的小圈子。他崇拜英雄豪杰,英雄豪杰在他的心目之中,比起清朝皇帝、法国总统还要伟大更加了不起,他能替这样的大好佬跑腿当差,其本身便足以使他受宠若惊。同时,黄金荣手下的绰号“闹天宫福生”的徐福生,也是忠诚的听众之一。

自从黄金荣被请回法捕房后,苏州的老天宫戏馆就交给徐福生经营,后来徐福生奉黄金荣之命将戏馆关掉,回到上海为老板效力,他颇有心计,是个深谋远虑的人,因此在黄公馆跟杜月笙比较亲近。两人从鲁锦臣那边听来些国民革命的皮相之谈,在同孚里俨然成了专家。正是因为鲁锦臣的启发,使他们对于革命党,有了热心与好奇的心理,自然而然地愿意和革命党人亲近。而且黄老板不便露面,所以必须和革命党人有所联系,或者是要解决他们的问题,跑腿传话,每每总是派遣徐福生和杜月笙。

最初的时候,杜月笙和徐福生所接触的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协助的事项,也就是排难解纷,向导保护,或者代办一些琐碎繁复的小事情。但是,革命党人有时候受到清军的搜捕,清廷豢养密探的迫害,他们大多都身无分文地跑到法租界来躲避,衣食两缺,无地容身,难免需要少数的接济,渡过眼前的难关。杜月笙和徐福生不方便跟黄金荣张口,往往只有自己掏腰包。每逢有这种报效的机会,杜月笙不但倾囊相助,而且极其心甘情愿。可是,自家收入太少,时间有限,力道实在不足。辛亥那年的某天,他接受一项相当大的任务,这项重大任务使他兴奋得手舞足蹈,另一方面,也叫他焦急忧愁,辗转难眠。

武汉的一个暗号叫“汉声”的革命团体,“汉声”同行有五六个人秘密过沪,必须即日乘船赶回武汉。问题在于他们方才逃过清军的追捕,行李衣物全失,他们缺乏旅费,付不出旅馆房钱,甚至连吃一顿饭的钱都凑不出来。于是他们自动来找杜月笙。另一位曾经得过杜月笙帮忙的“汉声”同志,偶然之间告诉他们:在上海,如果有困难,同孚里黄公馆里住着的那位杜月笙,同情革命,热诚慷慨,不妨去找找他看。

杜月笙得知,慨然被委以重任,而且“杜月笙”这三个字居然也在英雄豪杰辈中口耳相传,怎么能不使杜月笙兴奋若狂?于是,他当时倾其所有请那些“汉声”同志住进客栈,然后一口允诺,明天可以把必须的旅费亲自送到客栈以助其早日成行,以免耽搁了军国大事。

可是,这笔旅费需要好几百块钱啊,他一个抱台脚的,哪里有这许多积蓄?杜月笙躺在床上想了大半夜,黄金荣那里恐怕要不到钱,借贷自知没有这么大的周转能力,想动林桂生私房钱的脑筋,他不由打了一个寒颤,连忙自己告诫自己说:“这是万万动不得的。”

林桂生衣着永远平凡朴素,平底鞋,竹布短衫裤,清汤挂面,女学生式直头发,谁能想到这位其貌不扬的矮小女人,竟会是上海“白相人阿嫂的祖宗”,法租界的“老正娘娘”,精明强干,而且当时便已是拥资巨万的一大富婆。

林桂生个人所拥的钱统统瞒着黄金荣,她有笔私房钱,有恃无恐,到处放利钱。经手往来,一概信托杜月笙。而杜月笙向来都是极讲信用之人。所以,他也能受人之命,忠人之事,不论输得多么急,逼得如何紧,他从不动用林桂生一分一厘钱。

那一夜他转念头到这个上面来了,由此可知,他当时的心境是何等的焦灼。

次日早晨,终于想到想到办法了,诈骗赌台。诈骗这种伎俩是杜月笙最常用的方法,虽然都是些小把戏,但也屡试不爽。于是,就跑去客栈,跟“汉声”兄弟们商量了一番。实在是处境过于险恶,军情急如星火,而且,杜月笙一再强调他们所将搜得的是“不义之财”,“汉声”同志迫于形势紧急,所以只有勉为其难同意了。

赌台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赌客中既有达官贵人、富商阔佬,也不乏流氓地痞,更有输脱了底儿的亡命之徒,突发事件几乎每天不断。这日,杜月笙精心策划了突发事件就要上演了。

这天晚上,正值赌场“夜局”最热闹的时候,赌场中坐满了不少沪上富贾,北里娇娃;赌场老板笑吟吟的,到处梭巡,今晚又有大笔的洋钱可进。就在这时,从大门外又走进来五六个面容严肃、神情紧张的大汉,他们像是瘾头极大的烟客,不约而同地,每人手里拿一只香烟盒,赌场老板盯望着他们,心里不觉起了怀疑。这一帮人来得相当跷蹊,他们并不像是来赌钱的客人,分明是一道来的,进门后便立刻分散,五六个人各一张赌桌,他们所站立的地点,在赌场里分布得相当平均。

正自惊疑不定,一眼瞥见杜月笙在暗暗地出动了,他若无其事地,分别在那帮人身边转了转。于是,气急败坏地跑到赌场老板的身边来。

只见杜月笙轻轻地一拉赌场老板的衣袖,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赌场右边的写字间。

赌场老板先开口问,“是啥个路道的朋友?”

“他们是革命党,”杜月笙压低了声音说,“这件事情很不好办。”

赌场老板一听是革命党,就想起了江湖上传言的革命党都是冲锋陷阵,三头六臂之类的角色。因此当他一听“革命党”三个字,立刻便吓得脸孔发白,目瞪口呆。

“他们手里的香烟罐,是炸弹。”杜月笙接着说道。

炸弹?轰然一响,血肉横飞,认真爆炸起来,那还了得?赌场老板吓呆了,他满头大汗,低声下气地央求杜月笙说:

“月笙老弟,帮帮忙,你去跟他们拉拢拉拢,讲讲斤头,只要我能办得到,啥个价码都好商量。”

于是,杜月笙应命前往,歇了半晌,他再回到老板的身边。

“这批人是武汉的一个革命组织,因为被政府追捕,急于脱身丢了财物,想找个有铜钿的开明人士,帮忙拿一笔旅费以助他们回到组织。”杜月笙神色坦然地说道。

“当然当然,”赌场老板接口很快,他就怕时间一耽误,炸弹会在突然之间炸开,他急急地问:“他们需要多少路费?”

“800块大洋就足够了。”

800块大洋对于赌场来说,并不是一个很多的数目。所以,赌场老板一听说开出了这个价码,也就慌忙同意了。接着,忙通知账房点了800块大洋交给杜月笙。

踌躇了一下,杜月笙问:“老板,你亲自去交给他们好不好?一回见面二回熟,你捐了这许多钱,也该彼此留个交情。”

“不用了,不用了!”赌场老板惊得脸色又变了,“月笙老弟,帮忙帮到底,火速把钱捐出去,请他们早一点离开,免得弄不好出大事体。”

拿了钱往外间走,杜月笙心花怒放,得意想笑,棘手之极的问题会这样轻易解决。赌场老板不肯跟“汉声”同志打交道,原来是他怕吃炸弹。怪不得他一直都躲在写字间里,连颗头也不敢伸出去。

就这样,“汉声”同志得到适时的接济,他们迅速撤离赌场。

第二天早晨,杜月笙替“汉声”朋友们买好轮船票,约了徐福生两兄弟亲自护送这一行人登船。

经常往来法租界的革命党人中,他叫杨虎,号啸天,安徽人,他曾登门拜望黄金荣,毛遂自荐,很快地和徐福生、杜月笙结为要好朋友。

杨虎在海门住过很久,跟当地人士相当熟悉。海门有一位茅老先生,豪爽豁达,素重公益。茅老先生在上海十六铺开一个福安旅社,等于是海门同乡在上海的会馆,海门人到上海,多半住在福安。

1911年,杨虎到达上海,在福安旅社二楼长住二号房间,他整天在外流连,行踪诡秘。那个时候,因为世道很乱,于是茅老先生告诉茶房,不要过问杨虎的事。

后来,武昌起义胜利后,上海的革命党人由陈英士领导发动,一百多位革命党员鼓舞成千上万的群众,包括敢死队、商团、义军,以大无畏的精神,用四十支步枪和少数土制炸弹,从沪南军营住地,一路鼓噪,向高昌庙江南制造局进攻。

江南制造局是当时中国最大的兵工厂,里面储备了大量的枪炮弹药,总办张楚宝,是合肥相国李鸿章的外甥,他有三百名卫队,都是骁勇善战的淮勇。早在革命党人发动起义之初,张楚宝就有很周密的准备,他以六尊排炮、无数的小钢炮与水冷式机关枪,击退了仓卒成师的革命大军,当场死一人伤二人。最糟的还有,陈英士挺身劝降,被淮勇捉了进去。少数的炸弹甩光了,四十支步枪敌不过机关和大炮,革命的队伍也只好纷纷退却。

是日夜里,上海县城的文武官员已经逃避一空,制造局提调李平书赞助革命,他和日清洋行的买办王一亭,亲赴制造局请见张楚宝,想为陈英士缓颊。但是张楚宝坚决拒绝。然而,就在这天夜里,革命党人又得商团之助,再度夜袭制造局,起先仍受阻于机关枪的猛烈火网,有人绕道局后,翻墙进去纵火,威逼淮勇撤退,张楚宝带了他的帮办,乘小火轮逃往租界避难。被绑在长板凳上的陈英士,终于获救,旋即当选沪军总督。

就这样,上海一夜之间光复了,杨虎两次参与攻打制造局,立下了汗马功劳。后来,就一直在沪军司令部担任军事方面的工作。

在当时,还有一个人对于上海光复的重大胜利作出了贡献。那就是王柏龄。王柏龄,字茂如,江苏江都人。中国国民革命军陆军上将。曾为黄埔军校教授部主任。王柏龄出身江苏名门,14岁入读南京陆军小学,毕业后转往保定速成学堂,与蒋介石为同学。之后往日本留学,先进入振武学堂,于同时加入同盟会。毕业后在日军中实习,辛亥革命后回中国,参加南京、上海等地革命。1913年二次革命失败后,再流往日本,进入陆军士官学校十期炮兵科。1915年于陆军士官毕业,次年回中国,继续反袁活动。他在沪上时,曾与杜月笙、徐福生、杨虎交往甚笃。

杜月笙那时候还没有出道,不过他爱好交游,性情慷慨,对两位革命党人行礼甚恭,王柏龄和杨虎,对他青睐有加,另眼相看。

1913年的二次革命,宋教仁3月21日被刺,孙中山先生三日后便赶返上海,他积极筹划立即讨袁的军事。南京方面,由黄兴前往主持;上海这边,陈英士是现成的总司令人选,京沪两地得手,可能没有问题,问题在于紧扼长江咽喉的镇江、扬州一带,有一支极其到悍的部队,徐宝山的第二军,屹立京沪线的中间,大有举足轻重之势。

徐宝山,镇江丹徒人,出身贫寒,15岁便游食四方,广交朋友。据说此人身材魁梧,臂力超人,武艺超群,刀枪棍棒无所不精。因其力大无比,经常以寡敌众,遂得浑名“徐老虎”。1893年参与“仙女庙劫案”,逃至家乡丹徒,后被清廷捉拿并发遣甘肃,可是却在途径山东时成功逃脱。随后即潜入江湖成为一大盐枭,势力北及淮河南至长江一带,盛时党徒曾有数万之众。后来,附势加入革命党推翻清廷的革命运动,官至扬州军政分府都督。袁世凯窃取辛亥革命果实,复辟帝制,徐宝山又转而叛变拥袁,任第二军军长,令革命党人大为恼火,欲除之而后快。

徐宝山早年加入洪帮,由于他在江湖上臭名四播,结交黑道上的朋友很多,因此他在洪帮中字号响亮,远近闻名。在洪帮里,有一个叫任春山的人,他是一位屡试不中的落第秀才,为人工心计,通文墨,在洪帮中是出类拔萃的人物,洪帮弟兄都尊称他为任先生。他和徐宝山是同入洪帮的同山兄弟,洪帮人山系采兄弟结义方式,大家一字并肩,彼此兄弟相称,徐宝山排行老五,是为洪帮中仅次于老大的重要地位,因此人称徐老五。

1911年,清廷因为始终无法消灭徐宝山这大股盐泉,改行羁糜之计,许以高官厚利,徐宝山就此接受了清廷的招安,出任两淮盐务缉私统领。他所率领的队伍,号称飞虎营,来了不少武艺高强之辈,在清军之中,素为一支挠勇善战的劲旅。

徐宝山以洪帮的山主投降清廷,帮会人士不但引为奇耻大辱,而且把他恨之入骨。与此同时,徐宝山也自知绝不能见容于昔日弟兄,他乃利用职权,先下手为强,大批逮捕盐袅私贩、绿林旧侣,而且抓来便杀,不稍瞻询。这一来,两淮一带盐袅盗匪,为之绝迹,地方秩序,恢复安宁。他的官声虽好,但却成为帮会弟兄和江湖人物的死敌,一致骂他吃里扒外,寡情绝义,洪帮把他和春宝山的这一派人,统统逐出帮去。尤其定下“提春字挖眼睛,提宝字割舌头”的严厉律法,谁敢再拿“春宝山”作招牌,立将处以“挖眼”和“割舌”的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