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瑶并没有现出特别开心的神色,她似乎在犹豫什么,好半天,她吞吞吐吐地说:“王上,你知道贼军为何会主动撤退吗?”
“当然是慑于大乾朝的天威了,再加上南宫将军驱贼有方。”南宫光宇信心满满地说。
佩瑶闻言,脸上浮现出苦笑。她踌蹰片刻,一跺脚,悉数地将隐在腹中的话说了出来:“王上,佩瑶得到可靠的消息,安斯列是在王后娘娘到了敌营后才下令撤退的。”
“什么?她到贼军营地去了?她一个人去的?”南宫光宇一下从龙椅上蹦了起来。
“是,随侍在王后娘娘身边的是流云和东方靖月。”设想着丑后目前的境遇,佩瑶心如针扎。
“哗啦”一声巨响,放置在桌上的茶盘连同刚斟满茶水的茶盅,翻然落地。顿时,碎瓷满地,茶香四溢!
“王上……”
“她去干什么?她不知道那个厮是个没有人性的暴君?她到底要干什么?”南宫光宇在倾刻间失去了兴奋与理智,高声地吼了起来。
佩瑶看出来了,别看王上不仅自已从不提起丑后,连身边的人都不准提起一个字。可到关键的时候,他对丑后的惦念与关心便情不自禁地流露了出来。
“王上,你难道不明白王后娘娘的用意?难道你真的以为安斯列的撤退是慑于大乾朝的天威?王上,不是的,真的不是的,这一切,是王后娘娘以身饲魔而换来的,王上!”佩瑶说着,泪,潸然落下。
“不,不!咱们大乾国地大物博,拥兵数百万,怎么可能用一个弱女子的身子来换取安宁呢?佩瑶,你一定弄错了,肯定弄错了!”
正在这时,朱清急匆匆地进来,“王上,南宫将军派信使送来的五百里加急奏报!”
南宫光宇一把夺过,心急火燎地打开面上打着漆印的奏报,“南宫俩父子搞什么名堂,奏报也分开飞传?”
打开刚扫上两眼,南宫光宇的脸色变得铁青,抓着奏报的手狠狠地击在了桌上,牙关咬得咯咯响。
“王上,南宫明轩将军都说了些什么?”
“你自已看看吧。”说着,将奏报甩了过来。
朱清忙拣了起来,佩瑶展开一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王上,佩瑶的消息确实无误,王后娘娘果然去了敌营。”
朱清搓着手,连连叹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
“如何是好?哼,朱清,立即给南宫父子下旨,令他们火速出击,救回王后,将那厮千刀万剐!”南宫光宇一脸的暴戾之气。
佩瑶摇了摇头:“王上,这事可不能着急,咱们得想个万全之策。千万不能盲动,否则,不仅救不回王后娘娘,很可能害了娘娘。”
“依你的意思,就任随王后在那贼厮处受尽凌辱?”
佩瑶迎着南宫光宇恶煞般的表情,缓缓地往下说:“不是这样的,王上!王上请别着急,请听佩瑶说几句。”
“你说!”
“王后不是个没主见的人,她在去敌营之前就一定想好了主意了。佩瑶相信,王后主子足智多谋,她会在保护好自已的前提下做好她想做的事,这点佩瑶绝对相信。王上说要给南宫将军下旨,佩瑶认为,这似乎有些不妥。王上请想,假如南宫将军所部能一举将贼军赶出大乾国,又何须王后娘娘出来救局?这里并不是说南宫将军无能,而是安斯列的军队太过彪悍、凶残,实际上,南宫将军与敌军浴血奋战了多日,他的兄长已负重伤,去向不明。”
“那怎么办?既使贼军悉数撤出境外,可王后势必要被他带走……这可不行!别说王后要坠入人间地狱,朕也不能咽下这口气!”
“王上,信使在殿外呢,说南宫将军让他面君,有要事陈奏。”
“快传!”南宫光宇坐回到龙椅里。
佩瑶很知趣地隐回到帘后。
没过一会儿,朱清领着一位风尘仆仆的校官跪在南宫光宇的面前。
很可能因为是第一次见到这高不可攀的王上,校官哆哆嗦嗦的,半天才说道:“卑职……卑职叩见王上,祝……”
“好了,说要事吧,南宫爱卿派你来有何要事?”南宫光宇尽力让自已的脸部表情柔和一些。
“回王,王上,将军令卑职转禀王上,王后娘娘的破敌计策。”
“破敌计策?”王后还懂得兵法?南宫光宇太惊奇了。
校官不敢抬头,将身子弓成了大虾米。结结巴巴,也不知停歇了多少回,好不容易将婉儿的那套里应外合的计划说清楚了。
“假如那个叫阿拉丹的人可靠的话,那这招放虎归山确是太妙了,等于切断了安斯列的后援及退路。”南宫光宇自言自语地说,又满脸忧色:“就是王后的处境太危险了,也不知她怎样了?真令人揪心。”
“回王上,那日是卑职率着弟兄送王后娘娘到敌营的,王后娘娘的一举一动,让卑职及兄弟们汗颜莫名。”说着,便把婉儿威逼安斯列退兵的情景一一地说了一遍。
南宫光宇一下站了起来:“王后的脖子没什么问题吧?”
“回王上,应该没多大问题,伤处只是渗出一些血,当时便由东方先生上了药粉。”
南宫光宇跌回座椅,紧蹙着的眉头轻轻舒展开,对信使道:“回去告诉南宫爱卿,就说朕同意他们的计划,请南宫将军密切注意安斯列的动向,尽可能地保护好王后。”
“是,王上!”
信使退出后,南宫光宇伏在桌上,一语不发,只有微微颤抖的双肩,泄露出他内心的伤悲与无奈。
“王上……”佩瑶从帘后转出。
“佩瑶啊,朕好像真的错看了王后了。”南宫光宇缓慢地抬起了头。
佩瑶惊讶地发现,南宫光宇流泪了。
“王上,王后身上的优点与美德,我们也是在日夜相处中才渐渐了解的……王上,佩瑶有个请求。”
“说。”
“佩瑶准备助王后娘娘一臂之力。”
“你想去敌营?”
“对!多一个人多一份力,相信王后娘娘用得着佩瑶。”
南宫光宇思忖片刻,点头同意:“也好,佩瑶身怀绝技,不同凡响,有你在王后的身边,朕放心多了。”
“既然王上没有异议,佩瑶想马上就出发。”
“好!佩瑶,朕将王后的安危交给你了,请你替朕保护好王后。”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南宫光宇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佩瑶在南宫光宇面前告退,走了几步又走了回来:“王上,有话需要佩瑶带给王后吗?”
南宫光宇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音轻如蚁:“唉,朕无颜面对王后……请告诉王后,朕对不起她,希望以后有机会让朕弥补。凤鸾宫,永远都为她留着。”说完,南宫光宇转过身去,朝佩瑶挥了挥手。
就在这时,殿外炸起了一声巨响:“南宫光宇,你太卑鄙,太龌龊了!”
佩瑶抬头一看,大声惊呼了起来:“二殿下,怎么是你?”
站在殿外,被几个值日太监生拽活拉的,可不是消失了许久的南宫欣宇?
南宫光宇掉回头,先是一愣,冷笑挂在了唇边,随后挥退了太监,“你?有资格跑到这里来对朕大呼小叫?你还不明白自已的身份?”
整个人变得憔悴不堪的南宫欣宇,身上的衣袍已脏得不成样子,后衣襟上撕了一个大口子。已结成块状的头发披在脑后,脸上污迹点点,似乎多日不曾洗漱了。
“我明白自已的身份,我是庶民,下等贱民之子!可我的心,却是高贵无比,不会为了王位,而将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推到风头浪尖上!”
原来,已辗转到了关外的南宫欣宇,有一天突然听到西番国大肆进犯中原的消息。南宫欣宇也顾不得停留找娘亲了,转身便又进关来。在路上,他又听到愈加不好的消息,云安斯列的铁骑已逼近京城,而且,沿路的街上竟然贴着衙门的告示,说王后崩逝。这下,南宫欣宇如五雷轰顶,魂飞魄散!
他已没有正常的思维去分辩此事的真假,一门心思地认为南宫光宇因为恨婉儿的另有所爱而将其杀害!他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婉儿死了,自已也不想独活!在离世之前,南宫光宇这个凶手却不能放过!
南宫欣宇满怀悲愤,不分昼夜地往京城赶。可就在离京城还有一日行程的路上,见到成群结队的逃难的老百姓纷纷地往家走。一打听,说是贼军退兵了。再打听,说是安斯列得到了大乾国的王后,所以依诺退兵。
啊?难道婉儿还活着?难道婉儿真的成了两国停火的筹码?
那南宫光宇为何下诏说婉儿崩逝?
哦,明白了。南宫光宇为了将婉儿送给安斯列,又怕天下臣民耻笑,便一面发布消息说婉儿死了,另一面悄悄地将婉儿送给了安斯列!
好啊南宫光宇,你太没有人性了,我南宫欣宇与你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