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捋了捋有些散乱的头发,小脸红扑扑的,低声地笑,说:“你变坏了……老实坐着,我解释给你听。”
唔。
“老夫子一边用解毒药汤给安斯列止痛痒,一边又在药里加绿藤萦。这样,就形成了恶性循环。安斯列一疼痛,老夫子便给他喝止痛消毒药。而症状稍一缓解,老夫子又在药里加绿藤萦。”
南宫欣宇接下去:“再痛,解毒,不痛,加毒……靖月兄啊,你要创造不朽的神话了。”
婉儿笑过之后,俏生生的小脸一下阴沉了下来,“你说,安斯列会不会发现老夫子做的手脚啊?”
“我心里也有这个担忧呢。你想,安斯列是个很狡猾的人,听说心思也很缜密。这样的一个人,他对身边的人和事是不会掉以轻心的。”
婉儿紧张了,一把抓住南宫欣宇的手腕:“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南宫欣宇略一沉吟:“咱们最好分散安斯列的注意力,而且,这段时间让靖月兄停止在药里掺毒。这样,靖月兄就会安全些。”
“怎么个分散法?”
“这事啊,非得让南宫将军出面才能奏效。”说着,南宫欣宇附在婉儿的耳边,细细地说了起来。
婉儿先是点了点头,随后皱起了蛾眉:“这办法好是好,可谁出去通知南宫将军啊?上次老夫子出去,差点酿成大祸。现在,听伊露琳的兄弟说,各个哨口把得可严了,任何人不得外出。”
南宫欣宇站了起来,围着炉子转了几个圈,最后站在婉儿的面前,笑道:“有了,请佩瑶的朋友帮忙。”
“佩瑶的朋友?她和她的朋友不是在边界上当劫匪吗?那么远,怎么请她的朋友帮忙啊?”
南宫欣宇好像变戏法似地从盖着黑布的角落里掏出个匣子,打开满是洞眼的匣盖,二只白羽黑脚的鸽子,睁着红通通的眼睛,望着婉儿。
“欣宇,你从哪儿弄来的鸽子?你把这鸽子藏在匣子里,这么几天了,我怎么没听到它们的‘咕咕’的叫唤声呢?”婉儿围着鸽子看个不停。
南宫欣宇轻轻地抚摸着鸽子滑腻的羽毛,道:“这鸽子经过佩瑶师傅用特殊的法子训练过的,它们不仅识路的本领强,听话的本事也是一流的。只要主人跟它说别叫唤,它就可以一直闭紧嘴巴,比你婉儿还听话呢。”见婉儿有些忐忑,南宫欣宇开了句玩笑。
“你什么时候喂它们吃食呢?我怎么没发现?”
“每夜等你睡着的时候。它又不是人,不用餐餐都喂的。”
“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还有这种会听人话的鸽子?”婉儿觉得太不可意议了。
鸽子又不是其它动物,能训练它听人话。可听佩瑶与南宫欣宇的话意,这鸽子不仅能听懂人话,而且还具备猎犬的功能,只要将一样东西给它嗅嗅,它就能找到这样东西的主人……天下有这么神的鸽子?
“嗯。不信,咱们试试?”南宫欣宇从婉儿的手里拿过手绢,往外一扔,对鸽子吩咐道:“白眉,你去把手绢给拾回来。”
南宫欣宇的话音刚落,一只鸽子顿时飞去,眨眼工夫,它噙着手绢飞到婉儿的手臂上,将嘴里的手绢吐出来,然后飞回到匣子里。而那只没得到命令的鸽子,一动不动地站着,好像是原地待命。
婉儿笑了:“哇,真的耶,好玩、好玩。”
“这可不是玩的……婉儿,快给南宫将军写好条子,让它们送去。”
婉儿兴抖抖地去找笔找纸。
很好写好叠好,婉儿递给南宫欣宇,还是有些不放心:“它们真能成?它们不会飞到别处去吧?”
“放心吧,不出一顿饭的工夫,它们一定会带回南宫将军的回信。”南宫欣宇将纸条搓成细条,轻轻地绑在了鸽子细细的腿上。密长的羽毛一遮,猛一看还什么也看不见。
南宫欣宇将鸽子藏在身后,走到门帘处探头看了看。四周无人,却见天空上飞过一群白鸽。
南宫欣宇忙把手中的白鸽往头上一扔,轻声地说:“快去快回。”
白鸽腾空而起,很快便消失在视野里。
南宫欣宇拉着婉儿进了帐蓬,流云也随后进来。
“我明白了,佩瑶说的那个宝贝就是这白鸽。”
南宫欣宇与婉儿对视一笑,不说话。
“夫人,刚又听到了一个好消息。”流云兴致勃勃地说。
“什么好消息?安斯列死了?”婉儿一边看南宫欣宇与另外那只鸽子说话交流,一边笑问。
“安斯列离死不远了啦……夫人,刚那个伊露琳在隔壁大哭呢。”
婉儿愣住了,难道这就是流云口中的好消息?流云是不是有些心态扭曲了?别人哭,她当成好消息?
“夫人,你别拿你的大眼睛盯着我看,我看着害怕……是这样的啦,昨夜,安斯列的副将接到了信鸽带回来的消息,是国内的供应商传来的消息。他们说,供应商他们无法将粮草运过来,因为边界上有一股很强悍的土匪,供应商们希望军队派兵到边界线上,自已去运粮草回来。副将见安斯列整日缠绵于病榻上,便自作主张,派出精干部队。这其中,便有伊露琳的兄弟。他们带着干粮,连夜出发,走出百十里,几百号人便被一支不知名的队伍给包围了,三下两下便被打散了……这会儿,副将正被安斯列叫去大帐呢,看来凶多吉少。”
南宫欣宇笑道:“这又是佩瑶的手段。她说过,这叫分割消灭。”
“佩瑶,怎会是佩瑶呢?她怎么知道安斯列的部队会到边界去运粮啊?”婉儿有些不赞同。佩瑶虽说是个神通广大的奇女子,可这件事对她来说也未免太悬乎了。
“小傻瓜,这消息肯定是佩瑶传过来的。佩瑶一边让鸽子以供应商的名义给安斯列传递消息,一边着人在半道上拦截,一举歼灭……肯定是这样的。”
婉儿仰着小脑袋瓜子一细想,道:“嗐,还真有道理哈。”
正说着呢,听见有翅膀在帐蓬顶上扇动的声音,南宫欣宇忙走过去撩起帐帘,前面飞出去的鸽子飞进了帐蓬里。
南宫欣宇将鸽子抱在怀里,在鸽子的脚上一摸索,取出一个细纸条,递给婉儿:“看看南宫将军是怎么说的?”
婉儿轻轻地展开纸条一看,只有五个字:晚饭前,照办。
这天晚饭前,西番国营地的许多帐蓬上都中了无头的箭,箭上带着纸条,纸条上用西番国的文字写了一行蝌蚪文:楚山脚下,白面馒头加牛羊肉,管够。附文还画了一幅简单的道路图,一目了然。
楚山,就是将两军阻隔开的那座山。从西番国军队的驻地往东走,不出五里便是楚山,山的那端便是南宫明轩的部队。
西番国的营地当时便哗然了,人人都在暗中传说这件事。军营中的长官们也得知了这事,对蠢蠢欲动的士兵进行打骂控制。可这天晚上,还是有一些士兵躲过了严控,跑到了楚山脚下。饥饿难耐啊,饥肠辘辘的士兵们吃人的心都有了,何况不远处堆有诱人的白面馒头,香喷喷的牛羊肉?
这些跑过去的士兵,有些吃饱喝足了就转过山去了不再回来了。山那边的人说了,愿意留下吃牛羊白面的,他们欢迎。想回营的,食物随他们携带。想回国的,他们发给盘缠。
半夜里,有一部份士兵夹带着满怀的食物潜回了营地,偷偷地呼哥唤弟,一起来分享美味,只是尽力避开当官的耳目。
第二天,第三天,更多的士兵往那涌去,也更多的士兵一去不回头。
营中的这些大大小小的军官,尽管他们的供给会比士兵的好许多,可在士兵断粮之际,他们也只能享受每日一餐的供应,而且尽是些粗俗不堪的食物,牛羊肉已近乎绝迹。军官们私下都在骂:嘴淡出鸟来!
大乾国的这招,谁都知道是离心计。可上上下下的军官们,他们手上的皮鞭与刀剑,已完全无法制住饿得两眼发红的士兵们奔向食物的脚步。有的当官的睁眼闭眼,偶尔也吃吃士兵们偷偷夹带回来的食物。而大部分的军官,纷纷对冥顽不化的士兵刀剑相见。一时间,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士兵被杀了许多。为了杀鸡给猴看,急红了眼的军官们将出营拿过食物的士兵悉数杀了。
血腥弥漫了整个西番国的驻兵营地。
可坐着等死,还不如拼着一死跑出去呢,跑出去还可能获得一线生机。顿时,早已愤怒的士兵们如潮水般涌了出去,且出去后再也没有一个返回营地了。
楚山那头,南宫明轩的将士们也改变了定时掷扔食物的规定,实现一日十二个时辰全天候的食物供应,西番国的士兵不论何时闯出去,何时都有热腾腾的饭菜。
而且,西番国的士兵们收到了传单,说安斯列的未日就要到了,西番国现在已有了新主阿拉丹,安斯列回不了西番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