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是真的吗?”
“真的真的!我与佩瑶来之前,王兄令我们带了一批新式火炮给明轩兄……听,就是这种炮声,声音沉闷,尾音带着一声尖厉的呼啸……就是它,就是它!”
“太好了,太好了,南宫将军打过来了!”婉儿笑眼里全是泪水。
炮声震聋欲耳,隐约的,还传来了一片喊杀声。
婉儿跑过去,掀帘一看,惊喜地叫道:“欣宇快来看,天上好亮哦。”
南宫欣宇却发现,帐外的士兵们不见了。
婉儿返身将铺下的东西塞进怀里,拉着南宫欣宇道:“快,咱们去找老夫子和流云。”
两人跑出帐外。
只见帐外早乱成了一片,来回奔跑的人不时地将人撞到。嘶哑的喊叫声,急匆匆的跑步声,还有军马喷鼻与扬蹄声,组成了一个带声却令人恐慌的世界。
婉儿与南宫欣宇挤在人流里,却根本没人注意他们。婉儿拉着南宫欣宇边往安斯列的大帐疾跑,一边说:“我现在知道了,什么叫兵慌马乱……欣宇,你说,安斯列现在在做什么?”
“做什么?不是准备抵抗就是准备逃跑。”
“欣宇,我有个想法,等咱们找到了流云与老夫子,咱们就去找安斯列。”
“找他?为什么?”按南宫欣宇的想法是,找到他俩后,迅速离开这个鬼地方。因为南宫明轩的大军马上要朝这个地方猛扑过来。两军对垒,刀剑是不长眼睛的,他怕伤到婉儿。
“咱们不让他跑,也不让他抵抗啊……这样,南宫将军不是更容易一举将这些乱军收拾了吗?”
南宫欣宇笑了,这婉儿,她能有什么办法能将残暴的安斯列钳制住?
两人很快地跑到了大帐。
“欣宇,咱们分头找,我进去,你到外面看看。”
大帐已空无一人,几盏马灯悬在帐壁上,黄澄澄的。地面上,衣物、马鞭、羊皮地图、撒得四处都是。远处,一群人为争抢马匹而打成了一团。
婉儿觉得自已六神无主,心慌慌的,便大声地叫了起来:“流云……老夫子……你们在哪?”
没人回答。
寂静,让婉儿越发恐惧了,她扭身朝透出一点莹黄的内帐跑去,左手刚把帘掀起,婉儿的眼睛便不会转动了!
帐内,二盏供安斯列专用的马灯滋滋地燃烧着,照得这个小小的空间异常的明亮。
床前,一对紧搂着的人躺在血泊之中。整个空气中,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地上,蚊帐上,帐蓬顶上,全是血迹。
见婉儿傻站着,一手高高地举着,南宫欣宇从帐外跑过来:“婉儿怎么啦,找到他们没有?”
婉儿没有答话。
南宫欣宇诧异,伸进去一看,“啊!”地一声,禁不住叫出了口,跌撞着便冲了进去,一把抱起东方靖月:“靖月兄,靖月兄!”
南宫欣宇凄厉的叫喊声终于将婉儿从混沌中拉了回来。她一下瘫到在地上,双腿仿佛被抽了筋似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婉儿大哭了起来,往血泊中的流云爬去:“流云……流云,你怎么啦……。你怎么啦呀?”
南宫欣宇心疼加上心碎,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只是呜咽着:“婉儿……婉儿,你别太难受,啊?你别太难受……”
这不是废话吗?谁看到这样的场景不难受?不伤心?何况遭受伤害的是自已朝夕相处,胜似兄妹的东方靖月与流云?
婉儿跪坐着,从东方靖月的怀里将流云抱过来,一边哭着,一边用衣袖试着流云被血迹覆盖的脸庞。血迹已经凝固了,任婉儿怎样小心也试不净。
婉儿不免又大哭了起来:“流云,都怪我,都怪我啊……我当时不让你过来就好了,你就不会受到这样的伤害了……流云,我是个罪人,我是个大罪人啊,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流云,你醒醒,你醒醒啊……别吓我,别吓我……”
南宫欣宇抱着东方靖月连声地叫着,突然,他兴奋地叫道:“婉儿,靖月兄还活着!”
婉儿一下收住了泪,忙去听流云的心脏。听到微弱的心跳,婉儿面露喜色,忙又把起流云的脉来。
检查了好一番,婉儿也哭着说:“呜呜……流云也还活着,苍天保佑啊……”
“婉儿,先别哭别哭,咱们先检查一下他们身上的伤势,然后将他们转移到安全一些的地方去。这里是安斯列的魔窟,我担心他会突然跑回来。”
婉儿只有点头的份。抖索着的手,当打开包扎的布条,看到流云身上的伤口时,婉儿差点要晕过去了!
流云的后腰上,有三个尺把长的伤口,血肉模糊,白骨森森……“不得好死的安斯列,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婉儿不再流泪了,她将满腔的怒火与悲痛压在了心底里。她默默地替流云包扎好伤口,对南宫欣宇说:“欣宇,你赶紧上外面找辆马车,这个营地里有很多装辎重的车子,你去弄一辆来。”
南宫欣宇抹着泪应声而去。
婉儿从床上拖下被子,将流云轻轻地放在被子上。
轻轻地抱起东方靖月的头,俯看着血污班班的面孔,婉儿的泪不禁地又落了下来,一滴一滴地落在了东方靖月的脸上,晕开了血花……“老夫子,我婉儿这辈子如何对得起你啊……辜负了你的一片真情,如今又害得你成了这样……老夫子,你必须得给我活着,活着!你听见了吗?你要给我一个报答你的机会啊……。老夫子!你听到了没有?你不准死,不准死!你要是死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下辈子,下下辈子也不会原谅你!”
婉儿呜呜地哭着。
南宫欣宇很快在门外找到了一装运粮草的木板车……“婉儿,马车一时没找到,就用这个吧?”
婉儿探头一看,皱起了眉:“这是手拉板车,你会吗?”
“没什么不会的。”南宫欣宇从婉儿的怀里抱起东方靖月便走,“婉儿,你过来扶一下。”
婉儿跑出去,撑着板车的两个扶手。
将流云也平放在东方靖月的身边,随手拣了几件军衣盖在了他们的身上。婉儿看了看,又跑回帐内,翻来翻去的,从一个木箱里翻到了一床红色的新被子,轻轻地盖在了他俩的身上。
两张年轻,却遭历过重创的脸,紧挨着,看上去,多像一对新婚夫妇啊。
南宫欣宇在前面拉起扶手,婉儿在身后推。刚走了几步,发现前面不远处,一大堆如蚊般的人流往这边涌了过来,吵吵嚷嚷,一片鸟语声。婉儿定睛一看,竟全是衣冠不整的安斯列的手下。
婉儿的心咯噔了一下,对南宫欣宇道:“快,将车推进前面那个紫红色的大帐里,先在那里边躲一下。”
南宫欣宇点头:“好,看来明轩兄的部队打过来了,贼兵们只能纷纷往这边后退。”
婉儿帮着南宫欣宇把车推进了帐蓬里,放下帐幄,屏声静气地倾听着外头的动静。
帐蓬内没有灯光,黑乎乎的。借助淡淡的月色,才让帐内的人依稀地辩出眼前的大致轮廊。
奔跑的脚步,震得帐蓬不住地摇晃。凭感觉,越来越多的人往这头撤退。而且,还传来了一阵阵的呼喊声。过了一会儿,通事官那付沙哑的声音在各个帐蓬间穿梭:“大乾国的王后站出来……大乾国的王后请站出来,大王要与你对话……”
安斯列在找自已?他找自已做什么?很明显,安斯列想做最后的挣扎,拿自已当人质跟南宫将军做交易……幸亏南宫欣宇对通事官的那种半西半中的话听不大明白,否则,他要气坏了。此刻的婉儿心急如焚,她附在南宫欣宇的耳边说:“老夫子与流云的伤势,不允许我们在这儿多耽搁。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地方,找人给他们治伤。”
南宫欣宇频频点着头:“是啊,他俩都伤得很重,找人救治刻不容缓。可外面,似乎越来越多人了,这可怎么出去啊?”
婉儿望着恢复了男儿面容的南宫欣宇,有些为难地说:“我倒是有个主意,就怕你不同意。”
“只要可行,靖月兄和流云的性命要紧,我没什么不同意的。”
婉儿并不马上回答,摸到帐蓬旁,蹲下身子,从底下微微地挑起帐蓬,悄悄地往外看。
看了一会儿,婉儿缩了回来。对南宫欣宇轻声地说:“你穿上西番国的军服,再在车上放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肯定没人注意你。方才,我看到好几个当兵的推着板车,可能是伙夫。”
这倒是个好主意,怎么会说不同意呢?南宫欣宇有些纳闷。
“欣宇,右手往东,便是南宫将军的营地,他们此刻肯定已经打过来了,你在路上只要遇见大乾国的人,就赶快脱掉那身老虎皮,免得被咱们自已的人当贼兵给拿了。然后赶快让人找大夫替老夫子和流云瞧伤,南宫将军的队伍里肯定有随军的郎中。”婉儿细细地交待着,说完了一遍,又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