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怯生生的声音:“王后主子有何吩咐?”
“王上上哪去了?”声音不大,却已沾染上主子的威风了。
怎样当王后当主子根本不用学习,对他人呼三喝四,这是人潜在的本能,只要一有发挥的环境与土壤,人人都是毕肖的人上人!
“不……不知道。”
“去给本小姐,不,去给本娘娘找来!新婚第一夜,洞房里竟没有新郎,你们大乾国就是这样的风俗习惯啊?”
“是……是王后主子。”回答的声音有些迟疑,更有些不知所措。
零乱细碎的脚步声往殿外移去,红盖头下的人似乎没有先前那般篶定了,金色的流苏飘忽不定。
一声嬉笑从绣幄丛里传了出来:“好不害羞的丑丫,男人不来着急了?”
谁?谁是丑丫?
“你呀,当了王后,莫不是连娘家的名儿都忘了吧?”
哦,原来身体的原主,她的闺名叫:丑丫。
这名儿也太上不得台面了吧?堂堂的王后叫丑丫?
“你是?”她试探性地问道。
借身还魂到一个两眼一摸黑的国度,最好多了解一些人和事。
红纱盖头“啪”地一下被扯掉,一张园呼呼、肉津津的肉饼饼出现在新王后的面前:“十八妹,你也太势利了吧?在这个王宫里屁股还没坐热呢,竟然认不得我十七姐俊姑了?”
十八妹,十七姐?难着自已跟她是两姐妹?新王后知道此时无声胜有声,嘿嘿嘿地笑了一阵,然后说:“怎么会呢。”
肉饼饼一滚,滚到凤床前,一个在大屁股墩就坐在了新王后的身边,掀起婚服上悬着的各式饰件与宝石,圆圆的眼里透出贪婪与嫉妒之色;“老天真是不公平啊,咱们十八个姐妹,我俊姑长得最俊,你十八妹长得最丑,可这王后的凤冠竟落在了你的头上!要不是我一直央求接亲的总管公公,连你的陪嫁丫头都当不成……哼,我恨不得戳瞎老天的眼睛!”
说着,从新王后的衣服上扯下一个用各式红宝石镶成的胸花,擦巴擦巴地塞进自已的胸衣里。
新王后先是一怔:随后非常不高兴:“你说什么?我很丑?”
“啊?你不知道自已奇丑无比啊?难不成你以为自已美得如天仙?”肉饼饼哈哈大笑。
“拿镜来,快点!”
沉重的脚步声来回折腾片刻工夫,一面锃亮的铜镜举到了新王后的面前。
天啊,世界上还有这么丑的王后吗?稀疏的头毛淡无痕的眉,满脸的麻子一挖一大堆。悬吊的小眯眼成三角,无梁的鼻孔朝天吹!,兔儿的豁唇鼻下垂,黄灿灿的獠牙似把人来追。如柱的大腿汗毛粗粗配,鸭璞的脚掌一踩动地怀!
而且,双手虽然是自身的那双玉手,可不知为什么双拳紧握,使劲全身的力量也抻不开!
历史上有个“钩弋夫人”,难道自已还要来个“钩弋夫人”第二?
新王后险些摔倒!这个怪物似的人是重获新生的自已吗?
该死的上刀山下油锅的阎王,你竟然不守承诺给了我这么个丑陋的外形,看我回去不把你的阎王殿给拆了!
王后想着,心中异常悲愤,擂拳便朝雕龙绘凤的床架砸去!
床架“咔嚓”几声,轰然倒地。
奇怪的现象出现了,一直紧蜷着的拳头慢慢地松开。白皙细嫩的手掌心上,晶莹莹地滚动着四个很熟悉的小东西!
左手心里,躺着一粒粉红与一粒玫红的丸子,各有小姆指一般大小。粉红药丸娇嫩透明,含着二八佳人的韵致;玫红色的媚艳夺人,无法掩着那股醉心的风情;右手掌上,滚着一粒深蓝与一粒浅绿色的药丸子。蓝丸聚着强烈的冷光,宛如是冰冻千年而凝练的寒气;绿丸透着一抹舒心、怡情的意味,也有姆指同样的大小。
洋溢着一片血红的新婚洞房,绣幄重垂,珠帐低曳。本应春光旖旎,情色缭人的婚床上,锦被高撂,两只杏黄色并排摆放的龙凤枕,泛着冷冽的寒光,睥睨着眼前的一切。
红纱蒙就的各式灯盏,散发出融融的暖色。
白麻纱绣着金色凤凰的帕子,铺在檀香木的梳妆台上,然后将四粒形似彩色玻璃弹珠的药丸轻轻地放了上去……这四颗晶莹剔透的小精灵,是如此的熟悉又如此的陌生。这是上辈子用生命练就的易容丹啊,当那爆炸声响起的时候,情急之下,她一把将几粒易容丹抓在手里。想不到,它竟跟着一块穿越到古代来了!
轻轻捏起这颗闪着魅人光彩的药丸。
黄灿灿的灯晕映照下,玫红色的药丸渗出妖魅的精芒,新王后清晰地记得,每种颜色的易容丹作用各不相同。玫红的主妖艳魅惑,粉色的主柔美温情,绿色的主清纯娇羞,而蓝色,则是主阴郁冷酷……唉,真是郁闷啊,这易容丹还差最后一道工序,是个半成品。如今将眼前的其中一粒服下,它也能起到预想的功效,但效用的时间只能是成品的一半。晚上服下,只能保证晚上是你自已所希望的那个模样,而白天服下,晚上仍旧是你那付不喜欢的容颜。只有成品才能保持一昼夜的药效,每天天亮的时候服一丸。
丑王后将那粒玫红的丸子细细地旋了起来,好一会儿,药丸变成了两半。原来,这姆指大的药丸只是一个空心透明的壳,上部是盖子,下半个的里边装了三十颗米粒般大小的小药丸,红澄澄的,闪烁着诱人的光亮。
丑王后用纤纤的食指与中指撮起一粒通体玫红的小药丸,迎着灯光看了看,心里不免有了想法,把手上的这粒易容丹吞下吧,半小时后自已便能挣脱这么丑陑的外形。可是,明天呢,后天呢?这三十粒易容丹只够保持十五个昼夜绝美的容貌,过了十五天后仍旧会是这付讨厌的丑样子。但是,不吃的话,连这十五天的开心都没有……吃,还是不吃?
思想在激烈地斗争着,药丸已在唇边,那种噬人心骨的香气已急切往周身的毛孔扑去。
“回王后主子……”
一声战战兢兢的轻喊在帐幄外响起。
丑王后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举在唇边的手指一个下意识,夹在纤指间的小药丸已进入了舌下,舌尖顿时感到阵阵的麻木,随即,这种麻晕交叉的感觉向头顶,向四肢扩散……不好,自已得赶快躲到无人处去。若外貌变化的过程被人看见,还不得将自已当成妖怪啊?
于是,便急急地说:“你出去吧……全出去。”
帐幄外的那位小宫女却没有走开,依旧抖索着说:“王上……王上领着一班人往‘听雨轩’去了。”
是那位派去打探王上行踪的小宫女,真够尽责的。
管他上听雨轩还是听雪轩,本小姐此刻最重要的是躲到被窝里去静等自已的蜕变!
“好,好,好!你出去吧,快点出去!不经本小……本娘娘吩咐,你们谁都不准进来!听到没有?进来一个打死一个!”
“可是,可是……奴才们是侍候王后主子更衣值夜的呀。”帐幄外的声音很迟疑,却很坚决。
“可什么是?再不滚蛋,本小姐让你们全变成跟我一样的丑八怪!”连衣滚进床里的丑后,怒不可遏,将绣着飞龙的缎枕“啪”地一下扔了过去!
枕头的威力并不大,令人惊骇的是丑后话里未尾的三个字:丑八怪!
丑后的丑样,近侍的四个小宫女倒是偷觑到了。不说被吓死吧,三魂倒是被吓去二魂半了。
如此恐怖的面孔,要是没亲眼见,那是连想像都想像不出来的。
跟她一样的丑八怪?不,打死也不愿意!
一直隐在帐幄后的四个小宫女,此刻也不管明日管事太监是不是会责罚,提起脚便往宫外冲,生怕跑慢一步就成了丑后的那个丑样!
凤鸾殿,依旧宫灯高悬,喜红一片,但人迹阒静,只听得用珍珠穿成的珠帘在撞击,在轻叹。
而不远处的“听雨轩”,却是笑语喧哗,人影憧憧,一派喜庆之色。
“朕今夜兴致颇高,跟众卿们玩个游戏如何?”早已脱去喜服换上杏黄龙袍的南宫光宇,头上的金龙冠冕已除去,漆黑的青丝只用一个宝石镶成的丝带随意地束了束,拖在身后。
也许是婚宴上多喝了几盅喜酒的缘故,如娇娃般细腻的脸庞,白中透粉,宛如初盛的桃花雕在了白玉中。细长上扬的眼眸,竟也透出点点清纯的波光,掩去了往日放荡不羁的神色。
“王兄,今儿可是你的洞房花烛夜,好像不是玩游戏的日子吧?”
一位年约十七、八岁,丰鬓宽额,眉宇间透着一派英气的王子,把玩着手中的一座整玉雕成的骏马,在身后笑道。
“二王弟这就不懂了吧?朕的这个游戏啊,就是跟洞房花烛夜有关哦。”南宫光宇从花架上摘下一朵大红的丽菊,很轻柔地插在身边一位丽人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