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祥和宫,听得母后与王兄又开始棉里藏针的争斗,南宫欣宇觉得没意思极了。他找个空子溜了出来,他对丑后婉儿突然被王弟当作歹人拿下之事心怀疑虑,他觉得这事不可能是南宫翔宇自作主张干出来的,南宫翔宇没这个胆子。
找到懊恼异常的南宫翔宇,细细一追问,这个胆小却有些爱慕虚荣的王弟,期期艾艾地说不出整话来。他的脑袋也不是装着糨糊,他也会思忖!南宫欣宇是王太后的爱子,将王太后供出来,王太后肯定很快就会从南宫欣宇的嘴里得知,那时,自已怕是不想死也难了。
得罪南宫欣宇倒没多大关系,顶多兄弟不做就是,何况没那么严重。
见问不出什么来,南宫欣宇急得团团转,一个人在聆政殿的附近像在地上找魂似的走过来走过去。
回去换了服装的侍卫长南宫明轩走了过来,眼看着上朝的时辰快到了,聆政殿外站满了等候上朝的文武百官,可王上南宫光宇还在祥和宫与王太后斗智斗勇呢。
见状,南宫明轩走过去,轻声地问:“二殿下在找什么呢?”
南宫欣宇头也不抬,继续走着,突然,他抢上几步,将南宫明轩拉至玉华表玉柱的背后,急切地问:“明轩兄,你是如何得知要搜宫的?”
南宫欣宇接到南宫明轩的飞鸽传书,即刻便往凤鸾宫赶,可惜还是慢了一步,婉儿刚被南宫翔宇带走,他只得赶往祥和宫。到了祥和宫的宫门口,恰又遇到了南宫光宇!
那南宫光宇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这就不知道了。据南宫光宇后来跟极亲近的人私下说,那天,他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被“啪”的一声响被惊醒了。睁开眼一看,发现床栏上扎着一把短刀,短刀下有张纸条。纸条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一行字:王后被人陷害!你若是充耳不闻,小心某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南宫光宇是基于这个,才知道丑后出事了。
“微臣也是接到三殿下派人来传唤才得知要上凤鸾宫搜查。”南宫明轩轻声地回答。
又越发低声地问:“王后娘娘没事吧?”
南宫欣宇咧嘴一乐:“她不仅没事,而且,”说着,将丑后在祥和宫的表现细声地说了一遍,不漏一星半点。
南宫明轩刚毅的脸上绽开了一丝笑意,道:“微臣也料到王后娘娘决不会吃亏的……真是个了不得的娘娘,不简单啊。”
“你先别感叹,孤王且问你,翔宇没跟你提起过什么吗?”南宫欣宇收住了笑,问。不知搜宫的原因,南宫欣宇就是不放心,孽根没除,谁知以后还会不会再起浪啊?
南宫明轩想了想,对南宫欣宇苦笑了一声:“真有些难为微臣了。一头是王太后与南宫翔宇三殿下,一头是你,二殿下。”
南宫欣宇一听便明白了,他瞪起大眼,问:“母后总得有个什么理由才可以搜宫吧?”
“二殿下小声点。”南宫明轩看了看四周,更加小声地说:“三殿下说,有人向太后秘报,说王后宫中的西屋藏有歹人,王太后便将这件事交给了三殿下查办。”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母后竟然会想出这么损的主意来陷害婉儿!
不行,母后这般伤害她,婉儿怕是要伤心死了,自已一定要见婉儿,一定要好生安慰安慰她。在祥和宫,听到婉儿那凄楚的哭声,南宫欣宇的心差点都要碎了!
南宫欣宇脸一沉,转身便走!
南宫明轩知道南宫欣宇要上哪去,紧走几步,轻声地说:“二殿下,你此刻千万别去凤鸾宫,你这样大白天贸然跑去,只会给王后娘娘找麻烦。这样吧,你先去找一个比较冷僻的地方,微臣想办法通知王后娘娘夜里出来,这样比较妥当。”
南宫欣宇猛地打了一拳南宫明轩,万千的感谢就在这一拳中了。
当浓稠的夜色,周而复始地包裹着天地万物的时候,似乎一切都趋于静止,默默地感受着黑夜的强悍与爱*抚。
长廊上的宫灯,已熄了一半,只间隔地亮着四盏。站在殿门望去,有明有暗,错落有致,反而比鲜红一片的时候更具韵味。
凤鸾宫的寝殿内,重帘掩卷,灯火黯黯,不闻人声,却听得几声灯花的燃爆声。
已被佩瑶流云她俩打扮成夜行侠的丑后,一身黑衣地坐在灯下。微拘着头,双手心不在蔫地搓着衣角,两只藏在长裙里的大脚,总是不安分地挪动着……这么安静,可不像丑后平日霹雳火似的作派。
流云取出一方黑色的面纱,轻轻地覆在丑后的头上,用簪子簪牢,轻轻地说:“主子别紧张,又不是去见不认识的人,二殿下不是常见的吗?”
佩瑶上前帮忙,笑道:“流云胡说什么呢?咱们的主子什么没见过?这不是紧张,而是主子的心已飞出去了。”
丑后扑嗤一声笑了,劈手打了一下佩瑶:“拿本宫取笑,本宫看你们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佩瑶调皮地回道:“那也是王后主子惯的,跟我们没多大关系。”
丑后是越来越喜欢眼前的这三个近侍了,要是秀仪也在那该多好!丑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流云是个很细腻的人,见丑后的神情突然落寞了起来,便知丑后想起了什么了,劝道:“主子放心,凡事都有定数,好人自有好报。”
佩瑶看了看丑后,又看了看流云,指着流云的鼻子道:“小蹄子,背地里捣什么鬼?哼,我佩瑶可是坐地仙,不出屋也是知道天下事!”
丑后笑道:“是吗?佩瑶是坐地仙啊?那本宫真的有可能求你哦,到时别变成了坐地糊,啥都不知道。”
佩瑶笑道:“主子放心,主子的事,便是咱佩瑶的事,刀山火海也难不住我。佩瑶从来不说做不到的事。”
丑后有些讶异地打量着佩瑶,听她这几句铿镪的话语,一直来在心里的那个疑惑又涌了上来。待张嘴想问个明白,又觉不合适。只得笑着说:“谢谢你佩瑶,还有你流云,有你们,本宫才在这个黑暗的宫庭里呆下去,否则,本宫早就拨腿走了。”
听到谢字,早已不习惯下跪的流云她俩,一下便跪在丑后的面前:“主子言重了!”
丑后一手搀起一个,嗔怪道:“看来你们是不准备把本宫放在眼里了,这下跪的条例本宫不是早就废除了?”
三人嬉笑了一回,流云看了看沙漏,轻声地说:“时辰差不多了,主子可以走了。”
又对佩瑶说:“你还不去换衣服?就打扮成这样伶伶俐俐的随主子去啊?”
佩瑶想了想,有些支吾地说:“我今儿身子有些不便,还是流云你随主子去吧,再说,流云比我细致。”
丑后笑了笑:“来了大姨妈啦?那就好好歇着去,别摸冷水哦。”
佩瑶笑了笑,不作声。
已换了一身黑衣的流云,用一块黑纱将本不甚明亮的琉璃灯包了起来。霎时,照在脚下的,是一片模糊的黑红色。
春初的子夜,尤显得寒冷。无孔不入的夜风,肆无忌惮地扑窗摇树,一阵扫过,留下了令人心慌的呜咽声。栖鸟惧冷,不时地发出“咕咕”的寒号声。
流云搀着丑后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丑后边随着走,那股难以抑制的幸福感在胸膛上如潮水般扑打着……“流云,那座废宫以前是谁住的?”丑后低语。
“是倩丽人娘娘住的,可她八年前就去世了。也不知为何,那座宫殿从此后就一直没人再住进去,现在都荒废了。”
丑后点了点头:“哦,那倩丽人是怎么死的?”
走着夜路,说着话是打发恐惧的最好良方。当然,夜深人静,又是偷潜出来,肯定是不能高声喧哗了。
流云一边仔细地照着路,一边很小声地说:“不知道,听说倩娘娘死的时候还怀着孩子呢……对了,听秀仪说过,倩娘娘是欢乐谷紫美人的亲姐姐。”
丑后这下明白了,上次秀仪曾说,紫美人害死过自已的亲姐姐。
今夜,就是去倩丽人生前住过的地方啊?但愿不会打扰那位冤死的前人吧!这个紫美人也太可恶了,逮到机会一定好好修理修理这个没有人性的畜生!
这座名为“景和宫”的宫殿,座落在御花园的西北角,离南宫欣宇的清和宫倒是挺近的。
沿着已挂满晨露的花墙往前走,不时地拨开伸到眼前的枝条与藤蔓,不时地有受惊的耗子从眼前穿过,吱吱声令人心烦意乱。
也不知在黑暗中穿行了多久,不远处,一点莹黄闪烁着,宛如一颗跳动的心。
“主子,二殿下早到了。”流云指着那点莹黄,低声说。
丑后没有回答,心里,却暖乎乎的。
主仆俩刚迈上长满蒿草的台阶,一个人急急地迎了出来:“婉儿来了?”
“二殿下。”流云轻轻地打了声招呼。
丑后抿嘴一笑,并不答话,拾级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