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后掉头看了一眼,“东方老夫子,你怎么也跟兔子一样跑得那么快?给本宫进来。”
东方靖月忙应了一声,低着头,仍旧回到原先的岗位。
丑后坐在了床沿上,捉起南宫光宇的一只手把了把脉,又翻了翻他的眼睑,皱着眉对连死的心都有的朱清简短地说:“咬在哪个位置?让本宫看看。”
又问不敢看她的老太医:“老先生的意思是?”
“回王后娘娘,王上如今昏迷不醒,从脉象看脉在皮肤,头定而尾摇,似有似无,如鱼在水中游动……”
“等下等下,按你这么一说,王上这可是死脉啊。胡说八道!王上就算昨日被带有病毒的狼狗咬了,也不至于发作得这么快呀。”丑后一下便打断了老御医的说话。
老御医是有名的歧黄高手,祖辈几代一直在宫内行走。如今竟被丑后批为“胡说八道”,这口气可如何咽得下?便据理力争道:“微臣并没有胡说,看样子王后娘娘也懂医理,那就请王后娘娘细细地替王上把把脉。”
“本宫不用看也知道没那般严重!”边说,边抱起南宫光宇的伤腿细细地看了起来,
这狗狗对南宫光宇那真是苦大仇深啊,一口下去,一排森森的牙齿印!而且,根据伤状,可以想像到当时的情景。南宫光宇被狗突然咬住,肯定死命挣脱。而狗一旦发疯,它是不会轻易松口的,一来二去,受罪的只能是南宫光宇这条健美的小腿啦。
“你们对这个伤口是如何处理的?”
“用盐水洗过,然后上了药水,止了血,也退了一些肿。”见老御医气鼓鼓地不想回答丑后的问话,东方靖月小声代回。
丑后叹了一口气,吩咐道:“朱公公,去拿你们王上用毒蛇泡着的酒,再让人提几桶清水来,要冷的……对了,点上油灯,拿些新棉花来。”
丑后要做什么啊?众人满心疑虑,却没人敢提出来。
清水提来了,丑后让东方靖月抓住南宫光宇的脚,自已却将手指上缠上棉花,对准那个血洞,一下便伸了进去,在里头猛地搅了几下,只听得南宫光宇“啊”地大叫了一声,睁开了双眼,众人也不免也叫出了声!
南宫光宇腿上的伤处,汨汨地流出了血,先有些微黑凝结,没过一会儿便是鲜红的了。
“别动,本宫给你治伤呢。”说着,丑后轻而易举地提起一桶水,象自来水龙头似地流淌着,流经伤处,化成一股血水,流在了晶亮的地砖上。
南宫光宇先是有些朦胧,等他清醒了便大怒,骂道:“丑八怪,你趁火打劫啊?你想陷害朕?来人,将这个丑八怪拉出去砍了!”
丑后不跟他计较,一桶水完了,再拎起一桶,抽空说道:“闭嘴!别不识好人心。本宫这是给你治伤!告诉你,你要是再七骂八骂的,不等将本宫的丑头砍掉,你自已便要死了死了的啦。”
老御医虽不明白丑后在干什么,却觉得丑后这样做是有几分道理的。所以他将自已诊疗的结果吞吞吐吐地告诉了南宫光宇。
什么?自已要死了?就被狗那么咬一口便要死了?不信,一万个不信!可看到老御医的那头银发及很慎重也很沉重的表情,南宫光宇有些气馁了,他相信老御医是不敢也不会骗自已的,更不会与丑后协起手来害自已。
心里想着,南宫光宇也就随丑后摆布了。
三桶水流完,油灯已明晃晃地亮在眼前了。
将酒倒在碟上,又将一团燃着的棉团扔进了酒里,顿时,碟里的酒燃烧了起来,发出了莹蓝色的光舌。
丑后将手中的棉花在火酒里火速地沾了一下,又火速地摁在伤处,对呼痛的南宫光宇道:“这是给你消毒,有些痛,忍着点,一会儿就好。”
当消毒工作做完后,丑后从身后的流云手里接过一个小包袱。打开,将一把草取出来全塞进了嘴里,嚼巴了嚼巴,吐出来,悉数贴在伤口上,然后扯下自已干净的绣帕,非常熟练地包扎好了伤口。
老御医从流云的手里拿过一根草来,有些惊讶地说:“哎呀,这是九叶一枝花啊,市面上只能找到七叶一枝花。好难得的草药,微臣只有在药书上才看到过这种解毒圣品,王后娘娘是从哪里寻来的?”
丑后也不直面回答,洗了洗手,问:“老大夫,你给咱们的王上开了什么处方?本宫看看。”
丑后接过一看,无外乎是清热退火的药方,吃不死人也没多大用处。
“老先生,辛苦你了,请回去歇着吧,王上这儿有本宫呢。”先把这个固守陈规的老家伙请出去再说。
“东方老夫子,你是什么意见?”见那个佝偻的身子蹒跚地走出殿外,丑后礼贤下土,征求起东方靖月来。
东方靖月早在一边看呆了。他知道丑后精通医理,可她这套处理伤口的方法还真是新颖,想想还很有道理,真不知丑后是从哪学到的。见丑后问,东方靖月突然有了主意,他笑了笑,也不说话,随手在书案上开了一个丑后交给自已上次替紫蓝美人解毒的方子。然后双手递给丑后:“微臣不才,请王后娘娘过目。”
心有灵犀一点通。丑后赞同地点了点头,又提笔在方上加了两味自已近来发现的解毒药,然后递给朱清:“朱公公,烦你亲自去抓药,亲自熬药。王上这儿,本宫与东方老夫子在这里候着呢。”
看到昏迷了一夜的王上在丑后的摆弄下醒来,朱清便有些信丑后的医术了。
接过方子便出殿去。
一切安排妥当,丑后却突然闻到一股特殊的味道,很浓郁,也很香,“王上,你这玉和宫还熏香啊?”
不知如何跟丑后交流的南宫光宇,腿上的疼痛是一回事,尴尬更是一回事,所以他索性闭上了眼睛。见问,南宫光宇有些懒散地说:“嗯,逍遥香。”
逍遥香?这是做什么的?好像别的宫都没有这种香耶。
南宫光宇有些不耐烦地解释道:“这是特制的,只有朕的玉和宫才有这种熏香,因为朕喜欢浓郁的香气。”
原来是这样,这南宫光宇真像个小女人,还喜欢浓郁的香,俗不可耐!
这香的话题一说完,彼此间就卡壳了,气氛顿时显得有些窘迫。
东方靖月跪上前去,请起了南宫光宇的一只手,细细地把着,眉头越蹙越紧,最后忍不住说:“王后娘娘,依微臣看,王上的脉象里似乎还有别的症状。”
丑后前面就怀疑了,既使南宫光宇是被一只带着狂犬病毒的狗咬中,那也不至于几个小时便发病啊,且病势这般沉重?而且,假如是狂犬病发作会有很明显的特征,怕水怕光怕声音,南宫光宇没出现这个表象啊。
丑后重新异常仔细地把着脉,看了一眼很是沉重的东方靖月,“东方老夫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啊?”
东方靖月看了一眼环列着的宫侍,不语。
丑后明白,对雕像似的宫侍吩咐道:“你们全在外头候着,不经本宫传旨不准进来。”
然后,对东方靖月呶了叹嘴:“说吧。”
“微臣近来在研究各类中毒的脉象,其中一种慢性中毒的脉象与王上的脉象异常相似……微臣斗胆有个推测,王上可能是种了某种慢性毒素。被狗咬伤只是个诱因。”
这话对极了,丑后的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丑后不解的是:“谁敢给王上下毒?而且,王上的膳食全由玉和宫内的小厨房提供。玉和宫的人怕是没胆量给王上长期下毒吧?”
南宫光宇显然是很虚弱,他有些困难地扯起唇角,道:“别胡乱猜疑,朕对这方面……这方面是很注意的。”
“王上平时有饮茶习惯吗?”第一个念头,丑后便想到了金顶桂花茶。可,王上的这个症状,与秀仪及紫美人、蓝丽人不同,似乎不是中了那个“绿藤萦”之毒。
“朕自来饮白水。”
那会是什么毒?又是在何种情况下中了毒,且慢性中毒的过程是比较漫长的。下毒的人可以一次两次地不被人发现,但要在漫长的时间里做到滴水不漏,那真是有些难度了。
现在不是去追查毒源与下毒之人的时候,最先要做的,是挽救南宫光宇这个人的性命!
想到这,丑后将外边的大袄一脱,对流云道:“你回宫去,将本宫的随身物品及换洗衣物拿来,本宫要在这里守着王上,直到他痊愈。”
却说蛰伏在祥和宫的王太后,旁人看上去象一只冬眠的狗熊,凡事不闻不问的,可她背地的动作却从未间断过,她的注意力与嗅觉,似乎比活动期还集中还灵敏。
昨夜听兰姑慌张地回来禀报,说秀仪没找到,却把突然间闪进景和宫的南宫光宇给咬了一大口!王太后闻报,先是脱口笑道:“活该,怎么不咬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