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便冷静了下来。这南宫光宇,他半夜上那座废宫去做什么?难道秀仪之事与他有关?其次,王太后开始有些担心了,原以为人不知鬼不觉地夜半搜查景和宫,谁知竟撞上了南宫光宇,且把他咬伤了。这事,自已该如何给南宫光宇一个交待?
王太后越想越火,对着长跪不起的兰姑一巴掌便煽了过去,骂道:“真是个废物!你这不是成心将哀家陷入了泥潭了吗?你说,你叫哀家跟南宫光宇与文武百官如何解释这件事?”
无法解释!
你可以说为了保护祥和宫的安全而从外面弄了两只狼狗进来,可狼狗半夜上景和宫这事该怎么自圆其说?
兰姑嘤嘤地哭着,她已被当时的情景吓坏了,还未回过神来。
王太后一脚便踹了过去:“哭,还有脸哭!你自已看着办,要死要活你自已担去,哀家没这个能力再护着你。”
兰姑听到这话,心都凉透了。这不明摆着吗?王上那头一旦追究遭狗咬的责任来,王太后便要当缩头乌龟,死活要自已承担去。
随了王太后二十几年。二十几年来,赔了青春赔岁月,像一只狗一样毫无尊严地活着,如今,还要赔上性命!
正在这时,常在祥和宫走动的陈老御医过来例行公事,刚进殿门,颤巍巍地准备跪下:“微臣叩见太后老祖宗。”
“起来起来,哀家不是早说过了吗?到哀家这里,这些虚礼就免了。来,快请坐。”王太后马上换了付嘴脸,一脸慈祥地招呼着。
老御医甩了甩袖子,慢慢地走过去,坐下,先喘了半天气才开口说话:“谢太后……太后这两天玉体可安?”
“好,托老神仙的福,自从吃了老神仙的寿康丸后,近段睡眠也比先前安妥了,一天也能稳稳地睡上三、四个时辰了。”
“这就好,微臣也就放心了。”老御医一边接过小宫女手中的茶盅,一边捋着长飘的白须说。
见帘外隐约地站着那个影子般的小药童,王太后随口说:“老神仙可是去了玉和宫?”
要是给王太后诊脉的话,那个小药童会随侍在老御医的身边。
鹤发童颜的老御医立显一付愁容,连连叹气:“微臣正是从玉和宫而来。”
王太后假模假样地问:“王上怎样了?无大碍吧?哀家正准备去玉和宫看看呢。”
“太后,不是微臣危言耸听,这王上的脉象看上去不太好哩,太后老祖宗心里可得有个数,咱们的大乾国要紧啊。”老御医斟酌半天,吞吞吐吐地说出了他忧国忧君的心思。
什么,南宫光宇快不行了?这怎么可能,仅是被狗咬一口便要命丧黄泉,天下有这等便宜与好事?
王太后不信,扮出异常紧张的样子,拉住老御医问:“老神仙可别吓哀家了,王上年纪轻轻的,怎会出现这种状况?”
“微臣也纳闷啊,按说,世人遭狗咬的人何止千万,经微臣治过的也不计其数,可从没见过象王上的这般脉象啊,”说着,老御医背药书似地将南宫光宇的脉象又重新叨咕了一遍。
王太后略懂一些脉理,一听,也有些惊呆了。
将老御医送走,王太后窝在榻上想了想,却笑了:哈哈,天助我也!想必南宫光宇是个无福无命之人,被狗咬一口也至送命!可能是老天不忍哀家我心苦辛劳吧?
真是有心裁花花不放,无心插柳柳成萌!
想到这,王太后乐开了怀,眼前,她似乎看到南宫欣宇头戴金龙冠,身穿袞龙袍走上了聆政殿的金阶上!
“兰姑,随哀家去玉和宫!哀家身为母后,南宫光宇虽不是亲生的,碍着礼仪,不得送他最后一程?”王太后一脸的得意。
到了玉和宫,来接驾的竟是一身血污斑斑的丑后!
“臣媳叩见母后。”
“免礼……王后,你怎么在这里?”这倒是出乎王太后的意料。从她掌握的情况看,丑后自从被封为王后后,似乎从未进过王上的玉和宫。
这样看来,南宫光宇的病真是病入膏肓。丑后作为其妻,来送南宫光宇他最后一程也是情理之中。
丑后亲昵地搀着王太后往里走,一边说:“臣媳接宫侍禀报,说王上被母后的狼狗咬伤,便忙赶过来了。”
王太后有些羞颜,躲闪着丑后逼视的眸光,“这兰姑真是为老不尊!哀家从‘百兽园’弄来两只狼狗是看家护院的,她倒好,却贪着好玩,牵着狗儿四处溜达。咬着别人倒没什么,怎么单单的把王上给咬了?这个畜性,待哀家回去,定斩了它替王上出这口恶气……对了,王后啊,王上没什么事吧?”
丑后看了一眼眼红皮肿的兰姑,知道她肯定被王太后料理过了……“回母后,几位老御医都看过了,说是不大好呢……兰姑也太贪玩了,怎么半夜牵着狗玩到景和宫去?那里有什么好玩的吗?臣媳听说那是一座被废弃的宫殿啊。”
兰姑只得一肩担承,低着头,搓着衣襟,一付受气包包的样子:“奴婢罪该万死!奴婢罪该万死!”
王太后喝斥道:“你个贱婢!王上没事就罢,若有一点不好,哀家定罚不赦!”
丑后亲自撂起门帘,“母后请进……王上正睡着呢。”
王太后走近床前,微微掀起帐帷看了一眼。只见南宫光宇平躺着,往日总是精芒点点的凤眸紧紧地闭阖着,肤色铁青,眉尖紧蹙,似乎蕰含着无尽的痛处在里边……“王上,王上……”王太后试探地喊着。
南宫光宇恍若死了一般,半点反应也没有。
丑后凑上前去,也是一脸的死色,叹道:“母后,你看这该怎么办啊?王上先是醒了一会,也就是一盅茶的功夫,转眼又昏睡了过去。臣媳哪见过这个阵势?真是吓坏了。母后,要不就请母后在这里陪陪臣媳吧,臣媳好害怕啊。”
王太后一付为难的神情:“唉,按道理来说,哀家是得在这里伴着王上,可哀家近来身子骨也不太好……真是愁死哀家了,王上若有个三长两短,哀家如何向先王交待啊?”说着,扶着床栏哀哀地哭了起来。
哈,真是鳄鱼泪啊,王太后怕是喜极而泣吧?
丑后心里自有另一层打算,她要对南宫光宇实施医治,可不知能不能将他治愈,说到底,丑后心里是没有底的。万一没把南宫光宇治好反而让他送了命,自已岂不要成了殉葬品了?这是肯定的,王太后是决不会放过自已的。那时,她随便捏造个证据便可以轻易地送自已上西天,比如可以这样说,丑后自来与王上不睦,借侍药之机鸠杀了王上之类的。嘿嘿,这样的话,丑后就是长上一千张一万张嘴都说不明白了。
防患于未然!
“母后,臣媳年轻没见过世面,就请你老人家陪陪臣媳吧,这样,臣媳凡事也有个主心骨啊。”丑后拉着王太后不放,要死大家死!
王太后岂愿意惹这身骚?天下臣民都知道太后与王上面和心不和,自已留在玉和宫,一旦南宫光宇驾崩,天下人便会说:王太后有私心,为了让自已的儿子南宫欣宇登上王位而谋害了王上,先是放出狼狗咬,后来亲到玉和宫下手……哼,狡胜狐狸的王太后才没有这般傻呢。
王太后拿帕试了试泪,离开了床,走到书案前,拿起了太医们开的方子,一张张仔细地过目,越看越欢喜,真是老天有眼,南宫光宇命不长矣。
乐归乐,脸上却不能带出来。王太后拉起丑后冰冷的小手,重重地叹着气,说:“孩子啊,不是母后不愿陪你,实则是母后的身体顶不住啊。八年前,先王抛下哀家独自去了,那份心痛,那个场景,哀家至今都难以忘怀。今儿见到王儿这付模样,哀家的心都要碎了,哀家是无法再多看一眼了……”边说,身子边向一边斜去,眼睛也渐渐地翻起白来。
丑后一把便扶住,连拽带提的,将王太后弄到外间的榻上。
兰姑只得围上前来叫喊,却没什么悲戚之色,她的心,她的情,被王太后折腾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是做为仆人的职责与本份!
丑后看了看因伤心过度而“晕倒”的王太后,万分感动,哭丧着脸,对兰姑说:“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为了王上,母后竟然都晕倒了……来,兰姑,你帮本宫扶着王太后,”说完,出其不易,伸出尖长的指甲,一下便按在王太后的仁中,死命地掐进去!
此时不掐,更待何时?
王太后痛得“啊”地一声大叫,“醒”过来了。
丑后忙跪下:“母后请恕罪,臣媳是不得已犯上了。”
王太后又能说什么呢?打落牙齿往肚里吞!只得一边捂着被掐出血来的地方,支吾地说:“没事……起来起来。”
丑后想笑,不敢笑,躺在床上装睡的南宫光宇想笑,躲在被窝里偷偷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