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别怕,有瑾哥哥在,出不了大事。”瑾因玉儿眼底充斥的坚强而心痛。他虽然欣赏她遇事不惧的胆魄,但也不忍她在自责中强撑意志。她越是沉默,他的心里就越是不安。他希望她哭也罢,笑也罢,总之能宣泄情绪就是好事。
玉儿没有像瑾希望的那样,她回应他的只有沉默,只有不停的反思。
她轻轻从他充满安全感的胸怀中退了出来,现在不是享受宠爱的时候。什么时候该无法无天,什么时候该规规矩矩;什么时候该天真无邪,什么时候该冷静沉着;什么时候该野蛮无礼,什么文静娴雅,在她心里自然有一把权衡利弊的尺度。
在他不解的眼神注视下,她淡淡地道:“瑾哥哥,你先别理我,让我再细细想想。”
“玉儿,别勉强了。你先坐下喝杯茶,静静心神,其他的事情瑾哥哥来做。”说罢,瑾揽着玉儿往椅子上坐去。
玉儿也不拒绝,任由瑾扶着她坐下。
瑾倒了杯茶水端到玉儿嘴边:“来,喝一口。”
“瑾哥哥,我们不用再找了。房间就这么大,翻了好几个来回都没有找到,想必不在这屋子里。”玉儿肯定地道。
瑾其实也不抱什么希望,心中很是急迫,但话音里却没有任何紧张的因素:“你先别急,兴许是放什么地方忘记了。你先呆在房里别到处乱走,我去别处找找。”
“瑾哥哥……”玉儿很是感慨,事情都到了这么紧要的地步,瑾哥哥也不曾怪罪她。闯下如此大祸,连她自己都不敢原谅自己,瑾哥哥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谅解她。此时此刻,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有尽力设法弥补过失才能对得起宠爱她的人。
“什么事?”瑾停下脚步,转过头时脸上还有一丝尚未来得及掩藏的紧张。
玉儿站起身,不疾不徐地来到瑾的跟前,道:“玉佩一直在我身上,我不可能放在别处。这间屋子没有,那便是真的丢了。”
她的言下之意就是让他别再忙活,也让他不用再粉饰太平地来安慰她。她不是个经不起打击的人,也不是个承受不了挫折和错误的人。事到临头她不会懦弱的逃避,也希望瑾哥哥不要只把她当做一个经不起风雨洗礼的小女子。
她正抬头挺胸,目光坚毅的望着他。他看到了她眼里闪耀的倔强,一种身处绝境也要翻云覆雨的勇气和胆魄。她的眸子重新变得清澈,清澈中有着勇敢的担当,不再有刚知道玉佩丢失时的那抹慌乱。
他读懂了她的眼神,亦然读懂了她的内心。在她的目光注视下,他幡然醒悟:原来她不止是个需要被宠爱的女子,更是一个渴求与他并肩而行的搭档。
“你最后一次见玉佩是什么时候?”他换了另一副口气,语气中的宠溺掩去,多了许共谋大事的尊重。
玉儿的目光从容地扫视着屋内一应物品,最后肯定地道:“最近脑子太乱,我实在记不清最后一次见玉佩是何时。不过我可以肯定,这枚玉佩一定是在昨日丢失的。”
“为何?”瑾不解,她何以这样笃定?
玉儿不自觉地伸手摸向胸口,淡淡地道:“玉佩跟着我的日子虽然不长,但我早就习惯了它的陪伴。几乎每晚就睡时,我都会握着它入睡。如果早前已经丢失,我一定会发现。昨晚风芊芊被掳,病人又突然闯入才使我们无暇歇息一直忙到了现在,玉佩应该也是在这个时间内丢失的。”
听说玉儿每夜紧握玉佩就寝,瑾的眉宇微微有了褶皱。他突然想到:珞虽然不在玉儿身边,但那枚玉佩一直陪伴着她,犹如在她和珞之间架起了一座衔接彼此情感的桥梁。反观他自己,他虽然呆在她身边,但她却时时处处躲着他。原本他很有把握,可现在心里有些没底了。玉儿迟迟没有回应他的感情,是因为珞么?
在他和珞之间,谁才是她心中占据了主位的男人?
纵然心中百味丛生,但他知道此刻不是拈酸吃醋的时候。他成功收起了双眸中自私的情感,理性地提出了假设:“难道是病患之中有人见财起意,偷了玉佩?”
“不可能!玉佩是我贴身之物,没有人能在我毫不知觉的情况下将它取走。”玉儿摇摇头,直接排除了这种可能。
瑾其实很想直接说出一种可能,可担心玉儿是否能接受,所以不敢轻举妄动。他循序渐进,想将她一步一步的引入那个最为合理的猜测之中:“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你不小心将玉佩掉落地上被病患们捡走。”
“不,玉佩用金丝线所系坚韧无比,又悬挂于我的脖子上,如何掉落?”玉儿直接否认。
瑾仔细观察了一番玉儿的神色,半晌才道:“你觉得,会不会是风芊芊?”
“芊芊?”其实玉儿心中早有疑惑,只是不愿意凭空将这么大个罪名扣在芊芊身上。如果真是芊芊所拿,那么芊芊从一开始就很不单纯。玉儿不愿将善解人意的芊芊想象成一个别有用心的女子。
“你细细一想,昨日她为何突然失踪?你不觉得她的行为太反常?她一路从宝斋堂回到客栈都没事,却在人群密集的客栈内被劫持?”瑾一边分析,一边观察玉儿的反应。他了解那种滋味儿,被信任的人背叛,任谁心里都会有个阴影。
玉儿望着瑾,认真地道:“瑾哥哥,你早就开始怀疑芊芊了?所以一直不喜欢她?”
她的脸上不起丝毫波澜,完全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这样的她更让人心里忐忑,生怕某一刻她会抑制不住内心的痛苦。
“玉儿?”瑾从玉儿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蛛丝马迹,不敢随便回应。
“瑾哥哥放心,玉儿没事。”她轻叹道。这不是她第一次被背叛,那个朦胧的上一世她已经被伤过了。往昔血淋淋的伤口已然结痂,而今揭下的不过是个干涸的伤疤而已。虽然有些痛,但还是能挺得过去。
瑾不动声色地观察了她许久,从她的言语和表情中,他终于能确定玉佩一定被风芊芊拿走了。
他果决地道:“风芊芊拿了玉佩连夜逃走,一定去了营帐调兵遣将。我们必须火速前去阻止她!”
瑾的话音一落,两人牵手朝马厩飞跃而去。
风儿萧萧,裙儿飘飘;战马腾空,蹄声阵阵。
此刻,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共乘一骑的两人。马儿在辽阔无比的草地上急速驰骋,如同离弦之箭直线飞出。疾风吹起她耳边柔顺的发丝,挠在他轮廓分明的刚毅俊颜上。他贪婪的呼吸着周围弥漫着淡淡发香的空气,不舍拂开她轻扬的发丝。
“芊芊会用玉佩调兵,进而与雪域国联手围攻珞哥哥吗?珞哥哥会很危险,对不对?”沉默太久,玉儿将心中残留的不安问了出来。
瑾思虑片刻,道:“那倒不会。那五万大军乃我朝精锐之师,所有领兵的主帅均为熟悉兵法谋略的将才。他们自然不会迂腐的只看帅令,也会审时度势。况且珞在军中声望极高,他的命令比玉佩更有影响力。风芊芊纵然拿了玉佩去,也不可能让五万精兵与珞的主战人马对峙。”
既然不会发生自己人相互残杀之事,问题的严重程度就稍微轻了些。
“倘若玉佩不能让大军前线对阵,那么芊芊拿走玉佩所为何事?”玉儿纳闷儿地道。
“玉佩虽然不能让冰瀚大军自相残杀,却可以将五万兵力调至他处。只要让珞的帅令无法传达进去,五万大军就形同虚设,即便他日珞有心求援也是远水难解近渴。”换言之,他们现在要考虑的问题就是如何将五万人马留下来?
“还有什么办法能对大军起到令行禁止的作用?”玉儿还抱有一丝希望。
瑾没有把握,毕竟军令如山,营帐前是不认身份地位,只认出兵凭证的。他道:“只能用太子令碰碰运气。借调军力时隔不久,希望那位将领还能认出我们。”
“瑾哥哥,我们的希望大吗?”她惴惴不安地道。
瑾用沉默给了玉儿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吁……”
马儿嘶吼一声,在废弃的营帐前停了下来。
这里便是不久前玉儿和瑾才来过的大军营寨。与之前不同,而今已是灯火不再,人去楼空。
“瑾哥哥,看来我们晚了一步。”玉儿心里被浓浓的惆怅占据。之前她还能抱着仅存的一丝希望,希望此时与芊芊无关。然而眼前废弃的营寨让她不得不接受现实。芊芊果然是有问题的!
瑾二话不说,搂紧了玉儿,策马扬鞭,沿着被万马踏下蹄印的方向飞驰而去。
直到天黑,他们才追上大军。
“来者何人!”几个手持红樱长枪的士兵异口同声地朝瑾和玉儿喊道。
瑾右手轻轻一挥,手心赫然亮出一枚纯金太子令牌:“我乃当朝太子!传令下去!大军即刻随本殿前去接应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