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德希望这一次能顺利破案,否则他在李冰院长这里不好交代。堂堂一个侦探,破不了案算什么呢?他时常为没有破范蕾的案子叹息,这是他侦探生涯来最倒霉的事。现在他拿到了关于钢丝剪和钢丝网上连接断钢丝的细绳鉴定报告。他认为他们正在查一起经过周密安排、手段极其残忍的谋杀,动机可能是倒卖建筑材料谋取暴利。所以钟德又一次去了医院工地,工地主管不在,那个上了点年纪的民工支支吾吾说:其实工地主管与包工头杜小羊是一伙的,他们倒卖建筑材料谋取暴利,他们的心可黑着哪。
你怎么知道?钟德问。
我怎么会不知道,他们需要贿赂一些人,总有人会露出口风来的。
那倒也是。
钟德在回局里的路上,脑子里反复思考着建筑材料与谋杀案的关系。可他没想到贾洛根已先他一步了解到了更新的情况。贾洛根对他说:杜小羊夫人现在躺在医院里哦,她怎么啦?钟德惊讶地问。
脑震荡。贾洛根说,她后脑勺挨了一棒,邻居发现后送她去医院的。林医生说本来这一下足以致命,但她挺过来了。现在她都可以接受询问了。好吧,那我们现在去医院。于是钟德和贾洛根又来到医院,他们进人病房时没有看见林海燕医生。杜小羊夫人半躺在病榻上,她看上去娇弱却惊人地镇定、平静。钟德和贾洛根一进病房,她就说:你们不必查来查去了,我告诉你们是工地主管在我的后脑勺打了一棒,他想杀人灭口。他杀人?钟德问。
是的,足他杀死了我丈夫,现在他又想来杀我了。你们快去把他逮捕吧!
钟德与贾洛根离开杜小羊夫人后,马七来到工地找到了工地主管:工地主管对棒击杜小羊夫人的事拒不承认。他说这怎么可能,她一定是看错人啦!由于没有具体证据,钟德与贾洛根又来到杜小羊夫人病榻边一他不承认钟德对杜小羊夫人说那你到我家去取一本账本,蓝颜色的,在缝纫机右边的木柜里的衣服底下。杜小羊夫人一边说一边把家里的钥匙交给了钟德。钟德认为杜小羊夫人还是与他比较配合。
钟德在杜小羊家里找到了那本账本,账本里面全是些阿拉伯数字的表格。这是杜小羊的账本,记录的全是建筑材料。钟德想这就是倒卖建筑材料的账本吧?杜小羊夫人把它交出来是否这账本与工地主管有关系?
工地主管谋财害命的可能性很大,他一定是贼喊捉贼。贾洛根说。
那也不一定。我一直怀疑杜太太是否也介人了这倒卖建筑材料的活动中,要不她怎么会收藏这本账本?
有道理。
他们窣矜账本问到杜小羊夫人病榻前把钥匙交还她时,钟德说:我想这个账本一定与你也有关系吧?
足的,他们的也意我全知道。有时候我也受丈夫的委托出而谈一些生意。
工地主筲是否与你丈夫发生过争执?贾洛根发生过,还很凶呢!
好,你说得奸,这对我们太重要啦!
钟德和费洛根离开病房时,迎面遇上广林海燕。林海燕说:案子钌眉了吗?
有,然苻。钟德神气地说。
然后彼此匆匆而过;工地就在住院部后面,当工地主管再一次看见钟德与贾洛根,他心里有点发慌正想溜走,贾洛根说:请你去一趟警署。
我被捕了吗?我可没有杀人。工地主管说。奋没有杀人你最清楚:钟德说。
冤枉啊,我没苻杀人。没有杀人你怕什么?一路上,工地主管没再吭声。但进了钟德的办公室时却大声嚷道:我告诉过你们我没杀人,要是我杀的我怎么会给你打电话报案呢?你放我回去,我还有许多工作要做呢!你别嚷,你和杜小羊合伙倒卖过多少建筑材料?钟德说着递给他那本蓝色账本。他惊呆了,接着他暴跳如雷,破口大骂道:这个该死的女人……这个贱货……她是罪魁祸首……是真正的凶手,是她把她丈夫从脚手架上推下去的。她为什么要把她丈夫推下去?这,这是她为了要与我结婚,可我从没有娶她的意思。这个贱女人对整个建筑工地了如指掌,她指使我剪断钢丝又卸下斜撑,如果我不服从命令,她就要把我们非法谋取暴利的事张扬出去。那天她来到工地,事先藏在一个隐蔽的角落,当杜小羊走到脚手架时她倏地闪出来把他推了下去。她天真地以为这样我就会娶她了,可是她错了。于是你就报警,然后又找机会向她的后脑勺打了一棒,你想致她于死地吗?钟德问。
没有,我只是想给她点厉害看看,让她别再来纠缠我。你没想到她会报复,会把你捅出来?没有。你们都犯了不轻的罪……钟德一边说一边向贾洛根招招手,示意他把他带下去。接着又吩咐他开张逮捕证,将杜小羊夫人立即逮捕。
侦探钟德很快侦破了脚手架坠落案,这使他在局里争回了些面子。同时,也在李冰院长面前争回了些面子。他对李冰院长说:范蕾的案子一定能破的,只是需要时间。其实李冰院长老早忘记了范蕾,他那么忙怎么会去想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呢?他面对的是现实,是医院热热闹闹的现场感。不过他偶尔也会关心一下医生们的情况。比如许彼得医生怎么样了?林海燕医生的情绪怎么样了?有时候他也会对医院里一派乱七八糟的景象发出一声叹息。但也会钦佩那些十分敬业的医生们。尤其是本医院惟一的乳房疾病专家朱炎。朱炎是一名中年男医生,由于特殊的职业他抚摸了无数陌生女人的乳房,因此得到了很多世俗意义上的羡慕和诅咒。
说实在患者如果真的为了把病治好,不论男女都会尽最大的可能与最优秀的医生产生一种亲密联系。每天来找朱炎医生的病人特别多,她们带着她们出了些问题的乳房,匆匆地来悄悄地走。她们不希望有熟人在场,更不愿让她们的父亲、丈夫、情人、兄弟和儿子亲眼目睹朱炎医生像揉捏一团面团那样地摆弄她们的乳房。她们甚至回避她们自己,因此掩耳盗铃地套上口罩、戴着墨镜前来朱炎医生这儿的,也大有人在。她们尽可能遮挡她们的脸孔,宁愿将她们几乎千篇一律的双乳向朱炎医生展然而对朱炎医生来说乳房代表性的含义,早已淡化或几近消退。无论她们的乳房是如何浑圆饱满高耸,还是蓓蕾初绽,在朱炎医生眼里只不过是一件件有病的器官而巳。这并不等于说朱炎医生的思想境界如何崇高健康,而是职业决定的。职业使他对千姿百态的活生生的乳房,麻木得像一块石头,丝毫引不起他的性欲。这是不是一种悲哀?朱炎医生总是把乳房想像成一对对的小白兔,当它们从各种衣服里跳出来时,他就漫不经心地握住它们。它们在朱炎医生的掌握下,完全丧失了乳房所固有的魅力,它们令人沮丧地变成了一只只鼓鼓囊囊的口袋。有时候朱炎盔生会在她们温热的口袋里触摸到肿块,他总是能准确地发现疾病,并且冷峻地向她们指出。
朱炎医生在省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乳房疾病专家医生。医院因为有他的存在,慕名而来的病人络绎不绝。李冰院长为此要嘉奖他,但一直没有实行。
倪敏做梦也没想到鲍立刚医生会杀人。鲍立刚医生被侦探钟德带走时,倪敏正骑着自行车前来找他。他没有看见倪敏。倪敏看见警察将他的双手拷在手铐中时,她正用极快的速度考虑着一个严峻的问题:鲍立刚医生犯了什么罪她不知道他所犯罪的内容,也从未发现到问题的蛛丝马迹。她远远地看蓍鲍立刚医生那张面孔,鲍立刚站在潮湿的雨后水洼旁边的石阶上,很显然他刚从石阶下来时就与前来追捕他的警察相遇。在某个事件发生之后,他就幵始I逃跑。倪敏瞅他的鞋子溅满了泥渍,而面孔则集满了弯弯曲曲的褶皱,褶皱里面覆盖着一些灰黑色的脏东西。然而他是那样坦然地接受了那坚硬的手铐,他对此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