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武士将夏征舒带走之后,楚庄王起身踱了一会,暗自思道:“这娃娃不像一个坏娃娃,竟敢弑君,问他原因,又不肯说,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情?”
楚庄王倒抽了一口凉气:“乖呀,这世上竟有如此绝色的女子,怪不得陈灵公、孔宁和仪行父这帮家伙千方百计要得到她。”
楚庄王明明爱上了夏姬,这个不可一世,独断专行的家伙,竟然冒出一句连自己都觉着不可思议,并使他后悔终生的话。
陈灵公见夏子南持剑向他杀来,吓得面如土色。仪行父急中生智,一把把酒桌掀翻。就在夏子南闪避的同时,陈灵公狂奔而出。他依稀记得东边马房有一短墙可越,遂望马房而走。子南紧追不舍,高声叫道:“昏君,你的死期到了,逃什么逃?”一边说一边张弓搭箭,只听嗖的一声,那箭贴着陈灵公的耳根飞了过去,把个陈灵公吓得尿了一裤裆。
子南一箭未中,稳了稳神,复又射出一箭,射在灵公的太阳穴上,灵公大叫一声,倒地而亡。
孔宁、仪行父见陈灵公向东边走,知夏子南必然追赶,遂望西边奔入射圃。子南果然只赶灵公,孔、仪二人遂从狗洞中爬出夏府,他们不敢回家找死,直接逃往楚国去了。
夏子南杀了灵公,一不做二不休,拥兵入城,只说灵公酒醉暴疾而亡,遗命立世子午为君,是为成公。成公明知子南杀了他的老爹,但又无力报仇,只好隐忍。子南也怕楚庄王发兵给灵公报仇,就强迫陈成公去晋国朝见晋景公。他天真地认为,只要有晋国这棵大树依靠,楚庄王就不敢轻易找自己麻烦了。
他错了,楚庄王可不是一个怕事的人,别说是乳臭未干的晋景公,就是晋文公在世,他也不会放在眼里。再说,经过孙叔敖的劝阻,他虽说放弃了伐晋,但心中仍然有些耿耿于怀,正想寻一个借口,和晋干上一仗,你夏子南弑君也就算了,你居然去投靠我的宿敌晋国,我不给你点颜色儿看看,你就不知道马王爷长了几只眼。
在伐陈这件事上,有一个叫屈巫臣的人,字子灵,也就是屈荡的儿子,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屈巫臣不仅仪容秀美,且文武全才,但有一个毛病,好色。数年前曾出使陈国,正好遇着夏姬出游,窥见其貌,心甚慕之,闻子南弑君,欲借端把夏姬弄到手中,而力劝庄王兴师伐陈。庄王遂传檄一道,至于陈国。檄曰:
楚王称:夏征舒弑其君,神人共愤。尔国不能讨,寡人为尔讨之,罪有专归,其余臣民静听勿扰。
陈国人见了檄文,暗自思道:楚军之来,完全是为着夏征舒一人,与我等何干,不必为他卖命,遂抱了一个隔岸观火的心理。夏征舒见民心如此,仅仅凭个人之力,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楚军的,又惊又怕,不知如何是好?
陈国有一大夫,名叫辕颇,对夏征舒之为颇为同情,见征舒无了主张,献计曰:“为司马之计,唯有逃离陈国方为上策。”
夏征舒哭丧着脸问:“去哪?”
“去郑国。郑国是你外公家,现在的国君是你舅舅,他会保护你的。”
夏征舒想了一想,觉着辕大夫的话很有道理,慌忙赶回株林,把母亲请出来,满面泪水道:“楚庄王借孩儿弑君为名,亲率三军,浩浩荡荡地杀向陈国来了。国人不明真相,把楚军之来,归咎于孩儿,不愿抗击楚军,孩儿成了孤家寡人。辕大夫劝孩儿逃奔郑国避难,孩儿也答应了。请母亲略略收拾一下,随孩儿前往郑国。”
夏姬摇首说道:“不,老娘不走。祸是老娘惹出来的,一切应由老娘承担。况且,楚庄王用兵雷厉风行,这会儿怕是快要打到国都了,你若是带上老娘,肯定跑不快,弄不好咱娘俩一个也别想活。夏家就你这一条根了,你还是独自逃吧,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夏征舒是个孝子,如何肯舍下母亲独自逃生?母亲不走,他也不走,正争执不下,楚庄王带大军杀到了株林,夏征舒藏好了母亲,赤着双手走下堂来。楚军见了,一拥而上,将他绳捆索绑,押到楚庄王面前。
楚庄王身边站了一班他的重臣,诸如公子反、公子重、虞邱、屈巫臣、连尹襄老、养由基等等。夏征舒带到之后,楚庄王未曾审问,先将他打量一番。只见夏征舒身高八尺,虽说满面凄容,却难掩其堂堂相貌,且又带着几分稚气。心下暗自想道,我以为凡弑君之人,不是面目丑恶,也是一脸凶相。而这个夏征舒,却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娃娃!一个稚气未脱的娃娃竟敢杀人,且杀的还是一个国君。我得好好问他一问。
“是汝杀了陈灵公吗?”
“是。”
“汝为什么要杀他?若是说得有理,寡人可以从轻发落。”
“罪臣已经犯下弥天大罪,只求速死,不想多言。”
庄王轻叹一声:“既然这样,寡人依汝!武士何在?速将这一乱臣贼子拉出去五马分尸。”——五马分尸乃是当时最重的刑法,专门惩治乱臣贼子。
“别。”楚庄王喊住武士道,“改为枭首。”
四武士将夏征舒带走之后,楚庄王起身踱了一会,暗自思道:这娃娃不像一个坏娃,竟敢弑君,问他原因,又不肯说,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情?有道是,“欲知山中事,须问打柴人”。我得找人问上一问。想到此,传旨一道,召辕颇大夫前来问话。
“请问辕大夫,夏征舒还是一个娃娃,因何要干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楚庄王开门见山地问道。
辕大夫本就同情夏征舒,又见征舒被杀,又怜又悲,便将陈灵公君臣三人如何逼夏姬就范,又如何拿夏征舒开涮,一一道了出来。
楚庄王良久说道:“孔宁和仪行父之言,与卿大相径庭,夏征舒这孩子,面对死亡,不做任何辩解,寡人心甚惑之,这会儿听卿一说,方算明白,他是害怕彰母之丑。有此之心,能是一个坏孩子吗?寡人错杀了他。……”他本来想问,据卿所言夏姬年已四旬,竟有如此之魅力,迷得国君不顾国家,迷得两个大夫不知廉耻。她到底长得如何?话到口边,又觉着不妥。问他做甚,我把夏姬传来一见,是美是丑,岂不一目了然,遂改口道:“孔宁、仪行父到底是一个什么样人?”
“厚颜无耻的奸佞之徒!”
“寡人明白了,卿去吧。”
辕颇躬身而退。
楚庄王复又传旨一道,命夏姬上堂见驾。
伍参去而复归:“找不到夏姬。”
“就这么一个株林,就这么多房子,她能躲到哪里?找,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揪出来。”
楚庄王下了死命令,众楚将不敢不遵,遂在株林展开了地毯式的搜捕,最后,在夹皮墙中将夏姬搜了出来。
夏姬被押上堂来。
夏姬刚刚被抓之时,既有些害怕,又有些沮丧,儿子被抓,定死无疑,儿子若不是为了救他的老娘,早就逃到郑国去了。如今儿子死了,老娘也没保住,儿子死得冤呀!唉。
走着走着,她面上的表情忽然起了变化:我虽说不是一个坏女人,但一个女人睡了除了自己的男人之外还有四个男人,还能不算一个坏女人吗?当然,与哥哥睡的时候,年纪小,尚不更事。但与孔宁、仪行父和陈灵公睡的时候已经二三十岁了,还能再说不更事吗?都怪自己软弱,怪自己把儿子看得太重,如今,儿子已经死了,自己的坏名声也传出去了,即使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如此这么一想,她也不再害怕,也不再沮丧,高昂着头,直直地走到楚庄王面前,敛衽一拜,盈盈说道:“臣妾拜见大王。”
从她刚一出现的那一刻起,楚庄王就盯住她了,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乖呀,这世上还真有如此绝色的女子!怪不得陈灵公、孔宁和仪行父这帮家伙想尽千方百计要得到她。他由陈灵公又想到了周厉王,为了博得大美人褒姒一笑,不惜玩起了烽火戏诸侯的游戏!还有他的老祖父楚文王,当年为什么要灭了人家息国抓到息妫?……我,我这是不是被她迷住了?他下意识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装作一本正经地问道:“夏姬,你身为人臣之妻,却导引国君为非,勾引大夫作歹,既害了自己,又害了儿子。汝自己说,寡人该治汝一个什么罪?”
夏姬将头一昂道:“大王果真想听臣妾说吗?”
“说吧。”
夏姬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一个人,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说就说,我要当着这个不可一世的楚大王,这个貌似正人君子的楚大王和他的重臣之面,把压在心底的悲愤说出来,也算为自己,为女人们出一口恶气。
“大王说得好,为人臣之妻不该勾引大夫作歹,更不该导引国君为非。不知大王想过没有,即使小女子无耻之极,也得让国君和大夫自愿到株林来呀!凡诸侯国都有国君,莫不是所有的国君都是一个德性,有女人一导引就去无耻的?据臣妾所知,自古至今,雄才大略的国君层出不穷,总不能说凡有雄主出现的国家就没有漂亮的女子,即使有也不会去导引雄主吗?咱不说太远,咱就以大楚为例,大楚多为水乡,是个盛产美女的地方,臣妾听说,仅大王宫中的美女就有几百,为什么大王能让大楚强盛呢?强盛得连雄踞霸主之位数十年的晋国都望而生畏!”
她略略顿了一顿说道:“臣妾乃半边之人,妾夫故去之时,舒儿才五岁,可谓孤儿寡母,无人可依,无势可凭,国君重臣理应保护臣下和同僚的家眷不受欺凌,可事实并非如此,到头来却将脏水往无依无靠的小女子身上泼。我儿血气方刚,年纪轻轻以身护母,即使犯了国法,一片孝心足可感天动地。但他弑了君,实属大逆不道,理应杀头。大王若能念他为母亲而弑君,网开一面,臣妾愿为大王做牛做马。”
楚庄王听了夏姬这一番话之后良久无语。这些话句句在理,尤其对楚国后宫好女子以及对自己的评价,似乎点明了他已经感觉到还没有意识到的问题,那就是玩是玩,干是干,他不会因为玩而误了大事,而是因为“玩”办成了大事!说得是呀,雄主身边并非没有漂亮女子,亡国之君身边未必就一定有漂亮女子。这个夏姬如果在楚国,自己也会和陈灵公一样吗?不会,绝对不会!
但她若是真的就在楚国,自己会怎么待她呢?她仅有美艳倒也罢了;她还如此通情达理;还有她的谈吐,自有一股儒雅之气。这相貌、这谈吐、这气质,无一不在樊姬之上。假如立她做了夫人,一定会成为后世传颂的贤德女子。可我已经立了樊姬,岂能轻易改立?假如把她充到后宫为妃为嫔,不知道她会不会答应?我得试她一试。
“夏夫人,汝的话使寡人耳目为之一新,也使寡人明白了弑君的真相。但正如汝刚才所言,夏征舒弑其君,尽管有一百个理由,毕竟是犯下了大逆不道之罪,论罪当灭九族,汝自是被灭之列。念及汝十数年含辛茹苦,受尽污辱,又是大国国君之女,寡人网开一面,但有一个条件,汝必须跟随寡人去大楚‘做牛做马’。不知汝可愿意?”
夏姬何等聪明,岂能不知要她“做牛做马”的含义。当即回道:“臣妾愿意。不过,臣妾有一不情之求。”
“请讲。”
“能否也放舒儿一马?”
“实在对不起,这话汝说得有些晚了。半个时辰前,寡人已经下旨,将舒儿正法了。”
“啊!”夏姬只觉得天旋地转,摇摇欲倒。在楚庄王的示意下,伍参抢步而出,将夏姬扶住。
“儿呀,我苦命的儿呀,我亲亲的儿呀!”夏姬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说道,“十数年来,娘忍辱含垢,苟活于世,全是为了你呀,你如今离娘而去,娘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等一等,娘这就随你而去,咱到了阴曹地府还做母子。”一边说一边就要往庭柱上去碰,伍参拽住不放。
楚庄王劝道:“夏夫人,汝要节哀。舒儿拿命护汝,乃是要汝活得更好。汝若执意要死,对得起舒儿吗?”
他这一劝,夏姬不再嚎啕,抽抽泣泣地说道:“是的,舒儿射杀昏君,确实是为了我好,我不应该死。但话又说回来,如今,男人没了,儿子也没了,剩下我孤零零一人,怎么活?”
“汝可以随寡人前去大楚再成一个新家,重新生活。”
“大王若真的可怜臣妾,诚心诚意要臣妾前去大楚,臣妾还有一个不情之求,讲出来大王千万不要拒绝才是。”
“讲吧,只要讲得有理,只要寡人办得到,寡人不会拒绝。”
“真正导陈灵公为非者,乃孔宁和仪行父,臣妾母子落到如此地步,也是由他二人所起。臣妾恳请大王,将这两个奸佞斩首示众!”
“寡人答应汝。”
夏姬虽说不能手刃二奸,但大王已经答应杀掉二奸,总算报了大仇,伏地而拜曰:“大王万岁,万万岁!”
拜毕,起身说道:“臣妾这就去内室略略收拾一下,时刻听从大王召唤。”
楚庄王目送着夏姬走下堂去。
目送夏姬的不只楚庄王,还有他那一班重臣,特别是公子重,连眼珠儿都不会转圈了。
楚庄王明明是爱上了夏姬,也很想将她纳入后宫。这个不可一世,独断专行的家伙,忽然冒出了一句连自己都觉着有些不可思议,并使他后悔终生的话:“诸位爱卿,这位夏姬说貌有貌,说才有才,换个环境可能就是一个好女人。寡人后宫还真差这样的女人呢!寡人看她那样子也挺可怜的,想纳她为妃,诸卿以为如何?”
看上夏姬的,何止楚庄王?
当夏姬被押来之时,楚庄王仅仅从心底里发了一声“乖”呀,他的一班重臣,不是二目放光,便是满嘴涎水,抑或是痴痴呆呆,如同中邪一般。唯有屈巫臣表现得还算不那么明显。
不是不明显,是在克制着自己。他力劝楚庄王伐陈,原就不是为楚国打算,也不是为了惩治乱臣贼子,乃是为了得到夏姬。他原想着楚庄王亲自带兵伐陈,灭陈不成问题,杀掉夏征舒也不成问题。夏征舒若是一死,单撇下夏姬无依无靠,这个时候向她求婚,一求一个准。谁知,夏征舒逃回了株林。
夏征舒逃到株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楚庄王也来到了株林。
楚庄王来到株林也不可怕,可怕的是楚庄王不只见到了夏姬,而且一见钟情,还要纳她为妃呢!他这一纳,我屈巫臣的心不是白操了吗?我的美梦恐怕是要变成泡影了。阻止他,无论如何也得阻止他!
“大王,您不能纳夏姬为妃!”
“为什么?”
要想阻止楚庄王纳夏姬为妃的念头,必须得找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于是,屈巫臣便装作为楚庄王好的样子,正色说道:“大王用兵于陈,乃是为了讨伐乱臣贼子,是为义也。若纳乱臣贼子之母,是贪其色也。伐贼为义,贪色为淫,以义始而以淫终,臣以为不可行也。”
屈巫臣见楚庄王不接腔,索性来了最狠的一招:“大王为讨贼而来,若是将夏姬纳入后宫,怎么向国人交待,怎么向列国交待?”
养由基、虞邱乍一见夏姬,也是怦然心动,但他二人坚定地站在屈巫臣一边,竭力反对楚庄王纳夏姬为妃。不过,他们反对的目的,和屈巫臣不一样,完全是为了楚庄王,为了楚庄王的名声。
楚庄王见三位重臣反对,轻叹一声道:“不纳就不纳吧。不过,寡人已当面许夏姬,要带她去楚国。卿等不是常说,‘君王口中无戏言’。如此一来,岂不要寡人失信于夏姬吗?”
“大王!臣已进入中年,还没有正妻,请大王把夏姬赏给臣。这样一来,大王也就不会失信于夏姬了。”
说这话的叫公子重,他自看到夏姬的那一刻起就流口水,见楚庄王打消了要纳夏姬的念头,立马走了出来,跪在楚庄王面前。
楚庄王正要点头,不想屈巫臣又站出来反对:“大王,您千万不能答应公子重!”
公子重侧目怒视屈巫臣:“你怎么又跳出来捣乱了?为什么,为什么我也不能娶夏姬?”
屈巫臣道:“此妇乃不祥之人,哥哥为她而败,丈夫为她而死,国君为她而弑,儿子为她而亡,国家为她而破,真是不祥到了极点。人生在世不容易,天下美女多得是,将军何必要娶个不祥之物回家自寻死路呢?”
公子重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要她了。只是一件,你说大王纳不得,我亦娶不得,难道你娶了不成?”
屈巫臣连声说道:“不敢,不敢。”
连尹襄老刚刚死了老婆,正想着再婚之事,今见如此一个尤物,楚庄王不敢娶,公子重也不敢娶,岂不暴殄天物,太可惜了,有心向楚庄王请求把她赐给自己,可又觉着自己不配:年届六旬、奔颅头、扫帚眉、扇风耳,还长了两个又黄又大凸在唇外的门牙。
“唉!”他长出短吁,几次欲言又止。
楚庄王笑问道:“连尹爱卿,敢不是在想夏姬吧?”
连尹襄老红着脸没有应腔。
楚庄王道:“爱卿若是不怕夏姬是个不祥之物,寡人把她赐给爱卿如何?”
连尹襄老忙道:“老臣不怕,老臣已经年届六旬,没有几年活头了,快乐一天是一天。”由于激动,连声音都有些发颤。
“如此说来,爱卿同意了?”
“嗯!”
“好,寡人这就把夏姬赐给汝。”
连尹襄老趋前三步,扑通一声,朝楚庄王跪了下去:“谢大王。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屈巫臣费尽了心机,没有得到夏姬,反让一个丑老头儿得到了,心中那个气呀,无法用语言形容,可又不敢有所流露。回到军营,独个儿喝了一大壶酒,喝得连眼都睁不开了,还在自言自语:“连尹襄老,你个糟老头儿,尿泡尿照照自己,还要吃天鹅肉,我叫你好吃难消化!”
夏姬回到内室以后,又悲又喜,悲的是儿子没了,喜的是楚大王居然看上了自己,作为一个女人,一个半边之人,一个半老徐娘,竟然嫁了如此一位英雄,岂不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谁知,前来迎娶她的,不是楚庄王,而是一个糟得不能再糟的糟老头儿!她的芳心如同被人丢进了冰窖,要多凉有多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