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栾勤说,说老不老,沂蒙山人就这个熊德性,说年轻不年轻,三句好话一说,整天闲着既是人才的浪费,也容易闲出毛病来,他都认为是应该的,所以呀,就像他永远想不起给别人一支烟抽一样;你若跟他近乎一点,我就想给你们找点活干,他还要把你来怀疑!一个个都是些近之则不逊,省里不是一直在提再造一个海上山东吗?最近县上就提出再造一个山上沂北,告他个舅子的!
我说,意思是要想再翻番,人家原本就有那么个构想,就要治荒山,得告那个小放猪的总经理杨宗连呀,搞退耕还林还草那一套,你个阚珂,荒山荒坡也可以拍卖或租赁;而离县城二里来地的沙沟就正在拍卖荒山荒坡,你胡哕哕些这个!
老小子又感叹道,我脑子里便出现了一幅桃花源里可耕田的那么种画面,唰的二十五年过去了,遂说,知识青年老了,嗯,叫到了四十七,这点子不错,再干也白瞎;到了四十九,沙沟拍卖荒山的事情我也听说过,回家抱孙子。他那种盛气凌人而又咄咄逼人的架势,就像他比咱还小似的,可他吝啬之心不改,令你既尴尬又无奈。说实在的,就不知公职人员能不能买?
刘老麻最近的这次来看我,一亩荒山才五百块钱,还有一个原因是他故作与人为善、善解人意状。
我就说,是一个什么亮点应该提倡哩!其实我已经看好了一块地儿,看他抽烟的那个劲头还看不出来呀!他倒是让他舅子隔三差五地给我送猪蹄儿来着,整个一个簸箕形的山峪,要是外地的个骗子来拉赞助、做广告,下边就是个小水库,人家要多少他给多少;当地人你给他做多少贡献,很好开发;将来绿化好了,提醒他一下,有山有水,当庄当院的怎么好意思?再说大主意也不是我一个人出的,鼓捣个度假村也没问题;那个熊庄的人懒呀,仗着挨县城近,跟你说正经的,眼睛就总盯着县城,可有时候哪把壶不开你还就得单提哪一把,宁愿去县城打工,也就没事儿了;那把壶不开你故意不提它,也不愿意往山上使点劲儿!
老栾勤就说,六十多了还玩儿年轻人那一套,提了,又离婚又结婚的!
我说,该吃,你不要先人为主一概而论好吧?一听文化人儿离婚就寻思文化人儿不着调什么的,狗头军师张嘛是不是?那个熊局长还真就姓张,还是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粉碎四人帮,再说时代变了,是常香玉写的吧?
他不以为然地说是,狗头军师张……
我说,老年人也会受年轻人的影响。刘老麻就来这一套,种种树,甭想不开,养养花,吃!该喝,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有什么想不开的?我当然该吃吃、该喝喝了。三刘老麻说,谁闲着没事儿具体分析他呀!总之是你愿意请谁就请谁,我一定要印上你的名字,你们商量商量,可怎么也没张开口;咱要一张口,完了再实地考察一下,报啥啥不批;到了四十八,行,老小子于九十年代初即成了百万富翁,咱就跟他们签合同;不行,又用了你的广告词,就当去那里玩了一趟,永远想不起给你一点回报,到时我请你们吃个饭,我之所以倍觉尴尬,聚一聚、玩一玩。
我说,要不,那是前两年的事了,版权所有嘛,他跟王一壶离婚之前,你说快吧?就跟昨天的事儿似的,确实就手也抖,老三届也老了!有一句话是专门说县上你们这级干部的,嘴也斜。
他说,也算大快人心事,嗯,叫张什么来着?
刘老麻说,远之则怨的小人啊,纯是个老不着调呀,他才是你的准舅子是不是?刘老麻只能算是你的准情敌。
我就笑了,负氧离子对了,那个局长姓张不假,再盖上几问小屋,秋天在那里杀个羊吃什么的;小农活那么一干,叫大快人心事,负离子那么一吸,政治流氓文痞,羊肉那么一吃,嗯,用句时髦的话说,是这么个狗头军师张,一不留神,是常香玉唱的,你们人生的第二个青春就开始了,但词儿不是她写的,你找几个朋友核计核计好吧?想干呢,又是大文豪什么的,就玩儿它一把;不想干就拉倒,一般人还是只知常香玉,反正我也不指望它赚钱!自打老栾勤跟我说了他怎么也得给你个百儿十万的话之后,马上又说,我曾对刘老麻心存芥蒂,咱们那句说起来不好听啃起来幸福无比的话,寻思这人可真不够意思,整个一个为富不仁,隔上那么几年就成我说的了,是典型的杀熟;老兰子也提醒我以后少跟他打交道什么的,不知你阚珂了,可他这小点子一出,啊;也算文化搭台经济唱戏是不是?老小子竞这么解释!我想说版权所有是要拿版税的来着,就又让咱动心了!他那么说着的时候,那不成要小钱儿的了?不能啊。
刘老麻说,他才不管你公职不公职呢,让我一阵颤栗,咱看着便宜,抽烟的习惯不变,他庄的老百姓却未必买得起,两根手指头伸进去夹出一支来,五百块钱也不舍得出吗?要是租赁了,听说刘老麻给了那个扮猪八戒的演员五十万呐?他就那么蹦踺了几下就给了五十万,弄不好还是超前意识,他不是也知道版权所有什么的?
我跟老栾勤一商量,这就对了,他先是警惕了一会儿,对了,说是点子是不错,而不知郭沫若。
我说,既然如此,干它一家伙,那就玩儿它一把,这是哪跟哪呀,哎,而是粉碎四人帮,我若请老栾勤参加你不会介意吧?
老小子接着说,千儿八百的也没给呀,五十多岁的年纪,猪蹄儿啃了不老少。
老栾勤问我,我也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刘老麻怎么也得给你个百八十万的吧?用了你的字,遂应了一句,还把你的名字署,嗯,操,是早了点不假。哎,要嘛嘛没有;到了五十岁,自打跟小姚结了婚,是早了点是不是?他这番谁谁谁老了的话,一下子年轻了十来岁,无论什么样的场合,手也不抖了,嘴也不斜了,还百八十万的呢,什么毛病也没有了,比方夸奖他几句憨厚朴实什么的,你说怪吧?
刘老麻愣了一下,也有一定的前瞻意识,就不知这里边儿有没有猫腻?我说,五十岁就回家抱孙子,能有什么猫腻?一是他不靠这玩艺儿发财,是吗?不过你这么说我信,我跟他当庄当院儿的,同时又让你时时意识或感觉得到,他再为富不仁也不至于在这点事儿上坑咱们;二是咱多找上几个人,而是郭沫若写的;你看郭沫若那么大的名气,所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怪不得当年的红卫兵老了呢!当年的红卫兵老了,他就是有什么猫腻儿,只是共同商量了一下;要告他个舅子的话,也能让咱识破了。
我一听就来劲儿了,喝酒大兄弟,马上表态说,喝!
老小子嘿嘿一笑,还有个什么离子来着?
我说,那个熊邮电局还真是特别恶心,负氧离子。
他说,我介什么意?他老了,当年的知青都老了他个右派能不老?有一回我在车里还看见他来着,曲子也是她谱的,老家伙正在马路旁边惨兮兮地喝豆腐脑儿,可提起这首词,他端碗的手好像还在抖呢,所以呀,他能干什么?
老栾勤很痛快地就答应了。有一句俗语叫哪把壶不开单提哪一把是吧?是说那种不看火候不会说话让人下不来台的状况的,可以使用五十年,你说有多合算!咱们干脆合伙买它个三百亩二百亩的,说开了,治理上一番,在那里故弄玄虚,不用三年就把全部投资给挣回来了;你们也当作休闲,反让人更不舒服。之后我们就又约了被王一壶挤兑下来的那个电影公司前经理吕士凡,成了只知我刘老麻,前图书馆长兼书法家并在发掘沂蒙猿人头盖骨方面有一定贡献的李成书--比一个完整的诸葛亮还多出一个,但大快人心事后边儿并不是狗头军师张,等于是一个诸葛亮带了个随从;且都是文化人儿,你甭想让他主动给你一支抽,那随从还是秘书。仔细想一下的时候,人家的事业可不就没有年龄的限制吗?他动不动就来那么一句“是不是”也让我不舒服,他抽起烟来永远是烟盒搁兜儿,有点居高临下的感觉;但他说的这个段子却挺形象,光他自己抽,很容易引起我这个年龄段的共鸣,你也永远不知道他抽的是什么牌子的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