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被查处的官员中,有的领导干部为给子女经商筹钱,直接挪用公款、贪污受贿。此外,贪官们另一种权力变现的方法是,利用职权授意需要“报恩”的个人或单位,“照顾”儿子的公司,或者在背后参与经营,儿子则可以打着老子的旗号,利用老子的职务影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有时候,老子刚刚给别人批了一个项目,儿子随后就去揽工程。以老子的权力作后盾,许多官员的子女从事着一本万利的生意,在建筑、房地产、工程招投标等热门领域总是战无不胜。
老子为儿子撑腰,儿子为老子捞钱。这种模式在近年来被查处的官员中屡见不鲜。一些领导干部以儿子公司作为受贿的遮羞布,一旦案发,则大言不惭地推托说,儿子办公司是他的权利,儿子的事情我不知道。实际上,儿子办公司只是个道具而已,老子才是真正的后台老板。由于这种腐败是在自己权力管辖之内,因此特别容易实施。它无须经济投资、技术准备,只需要亲属手中掌握的公权力。而且,因为利益完全由家族独占,所以腐败动机特别充足,他们会不惜手段、不顾后果,导致衙内式腐败极其普遍。
最根本的原因,还在于官员利益团体不可能真正做到自己监督自己。
死心塌地,下岗工人在副局长身上看到了曙光
2003年11月1日,北京五环路举行了盛大的全线贯通通车仪式。这条环绕北京98公里的快速公路极大地方便了首都市民的出行。然而也正是这条路,把时任北京市交通局副局长、首都公路发展有限公司党委书记兼董事长的毕玉玺从权力和贪欲的顶端拽了下来。2004年5月,毕玉玺涉嫌收受索取贿赂财物共计人民币1004万余元,私分国有资产300万元被“双规”。同年8月,毕玉玺涉嫌受贿被刑事拘留。2004年5月至7月间,一个叫兰义的通州人受到了司法机关调查,毕玉玺受贿事实陆续浮出水面。
兰义本是一个坐过牢的下岗工人,他有什么本事成为毕玉玺的贴身“私人管家”呢?原来,毕玉玺曾患上严重的“抑郁症”,是兰义打开了他“孤寂清高”的心,兰义迎合“老毕”的贪欲,无孔不入地进入毕家生活圈,并推波助澜地帮助毕玉玺以及他的贪内助王学英用隐蔽手段聚敛钱财,直至拖垮了“毕家大宅”。
2005年3月10日,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认定毕玉玺受贿罪名成立,判处其死刑、缓期2年执行并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没收个人全部财产。2005年8月30日,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认定被告人兰义犯单位行贿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兰义和毕玉玺早在1987年之前就认识,当时兰义在北京市通县县政府招待所任副经理,毕玉玺是通县县长。那时,兰义和毕玉玺是很要好的朋友。毕玉玺很喜欢文艺歌舞,总是跑到招待所看表演,兰义文化不高,但是总是会说幽默打趣的话儿,毕玉玺一向清高,却很吃兰义那一套,严肃的毕玉玺总是被逗得哈哈大笑。
从1991起毕玉玺调到北京市工作,两人因此断了联系。1994年9月,兰义因收受蔬菜公司一个部门经理的贿赂而被判7年徒刑。
1996年9月,兰义终于盼到了减刑出狱的日子。在监狱里时,他很渴望恢复到从前自由的生活中,可是出来后,兰义却迷茫了,他在监狱中度过的岁月正是大多数男人功成名就的年龄段。兰义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在哪里还能找到自己的位置。为此,兰义颓废了一段时间。而家里人也是冷眼相向,他跑了几次劳务市场,对方均以他年龄太大拒绝了他的应聘要求,他倒是因此与几个下岗工人结为了好友。
后来,兰义和几名下岗工人一起凑了点钱,开办了一个销售水泥、石灰等建筑用料的小公司。由于公司规模小,找上门来的客户少,而且大家都没有管理经验,公司入不敷出。兰义为了让公司赢利绞尽了脑汁,这时候他听说自己从前的“老朋友”毕玉玺已经高升为北京市交通局副局长、首都公路发展有限公司的党委书记兼董事长时,兰义的眼睛一亮,似乎已经看见了一条铺满黄金的“高速公路”。
毕竟多年没有见面了,况且现在两人地位悬殊,兰义四处打听到地址,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敲开了毕玉玺的家门。开门的是毕玉玺家的保姆,一开始她还以为是收水电费的工人,任凭兰义怎么说都不让他进门。这个时候毕玉玺正好回家,虽然时隔多年,可是毕玉玺还是一下子认出了兰义。他亲热地挽着兰义的手走进家门,非要他一起同桌吃饭。看尽人情冷暖的兰义眼睛一下湿润了。
当兰义吞吞吐吐地讲明自己的来意后,毕玉玺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小意思,你去找找我手下公司的小王,他那儿正在干工程,就说是我让你找他的,让他给你点活干。”第二天,毕玉玺还自己掏钱请客为兰义介绍认识了首发公司工程处的一些负责人。于是,兰义就和首发公司搭上了线。兰义对毕玉玺心怀感激之情,他没有想到毕玉玺一点也没有鄙视他嫌弃他的意思,从心底佩服和崇拜毕玉玺。
人群散去,兰义的手机响了,是他老婆打来的。由于信号很不好,毕玉玺就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给兰义用,用毕,毕玉玺说,送给你罢。那个手机是当时最流行的款式,兰义说啥也不能收。毕玉玺却说:“好兄弟,你就放在身边吧,因为我很多的时候都很不快乐很孤独,我可以找到你说说家常就很满足了!”兰义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连连说:“我,我也是把您当至交好友,我一个坐过牢的人,您这样不嫌弃,我以后为您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1997年年底,原北京市公路局负责京沈高速公路部分工程的施工,毕玉玺让一位施工处长为兰义介绍工程。由于兰义所在的公司不具有施工资质,该处长安排兰义的公司承接为京沈高速公路工程供应砂石料的业务。有了毕玉玺的帮助,兰义的公司渐渐有了起色,虽然还是小打小闹,但比起从前大有改观。
兰义对公司目前的状况却不是很满意,他希望公司能加快发展,干点大事,最好是能揽上高速公路的活或者其他什么体面的活。兰义清楚地知道只要背靠着毕玉玺这棵大树,就能从毕玉玺身上获得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从此,兰义就成了毕玉玺家的常客了。
兰义开始并不被毕家人注意,他总是撩起袖子干活,扫地、抹窗子、扛煤气罐他件件事情都上心。在毕家,兰义发现,毕玉玺有的时候待人亲切,有的时候打着电话突然就盛怒了起来。有的时候,听着老婆的数落自己白白地有权力,却穷得要命,毕玉玺的脸上甚至显出一副深重绝望的神情来。
原来,毕玉玺有一种极度不被重用的感觉。兰义说:“谁不知道您为县里争取到资金修建运河大街和玉带路。运河大街一带,今天已经建成奥体公园和观光码头,成为通县著名的风景区呢!”
毕玉玺乐了,从来没有想到自己那些业绩兰义居然记得烂熟,他激动地说:“虽然我快退休了,但是有你这个知己,有拥护我的群众,我也算对得起党了!”兰义暗示毕玉玺,不如乘退休前给各位兄弟一些好处,而他们这些兄弟是绝对不会忘记的。既然毕大哥总是觉得待遇不公,不如不卷入政治斗争,好好为自己、为家人弄点钞票。毕玉玺把兰义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说:“其实,我早就问过心理医生,我的确是患有严重的抑郁症,总是觉得没有一个可心的人说话,所以心里堵啊,以后,咱们哥儿俩好好合计!”
礼品回收员,帮助大贪官疏通金钱与情感
1999年春节过后,毕玉玺的妻子王学英打电话让他到家里去一趟。去了之后,兰义望着满地堆放的中华烟和几箱茅台酒傻了,正当兰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时,王学英指着地上的东西对他说:“老兰啊,这些东西你都拉走,算我送给你的。”兰义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也没敢多问就拉回了公司。
回来后,不知所措的兰义马上召集几个股东开会,猜测毕玉玺和王学英给他们东西是什么意思。他们最终的结论是毕玉玺家春节收的礼用不完,想让他们帮助给卖掉,但是,卖掉以后要给钱啊。最后,大家商量的结果是给毕玉玺钱。可是公司没那么多钱,股东们只好现凑,决定先把烟酒卖一部分,干完工程挣了钱再还给大家。第二天,兰义就提着2万元钱到了毕玉玺家,王学英果然笑眯眯地收下了。
那点烟酒茶叶怎么也值不了这么多钱!王学英既兴奋又紧张,那些钞票实在是可爱之极,王学英似乎已经看到了貂皮大衣和钻石项链在冲自己招手了。
当然,王学英也明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当晚,王学英就要毕玉玺给兰义工程做。1999年冬,经毕玉玺提议,首发公司将首发公司的渔场修建工程交给兰义所在的蓝月工贸公司承接;并将修建后的渔场,交由兰义承包经营,承包期为5年,年承包费仅为人民币7万余元。
一回生,二回熟,当以后王学英又打同样的电话时,兰义就义不容辞地当上了礼品回收员,当然王学英的礼品“回收”来的价钱也是越来越高。
2001年春节,王学英让兰义拉回来3箱烟,有中华、熊猫、玉溪等名牌,还有一些洋酒和茶叶。第二天,兰义就用报纸包了10万元钱给毕家送去,说是拉走的烟酒钱。王学英没说什么就收下了。
2002年的一天,王学英让兰义开一个大点的车过去。这回兰义从毕玉玺家拉回了足有一车的烟酒,还有一箱鱼翅和两只熊掌,价值8万元。第二天,兰义自然又以“烟钱和酒钱”的名义给毕家送去了20万元。
不过,兰义也不是每次都能顺利的把钱送出去。有一次兰义拿着30万元人民币送到毕家时,居然被王学英拒收。兰义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以为毕玉玺和王学英对他有所不满了,看着退回来的钱兰义差点急哭了。兰义怕公司断了财路,使出了浑身解数来讨好王学英和毕玉玺。
2000年大年初二,兰义带着一座玉马和一条珊瑚项链到毕玉玺家中拜年。当时毕玉玺的儿子和外孙女儿在家。既然是大过节的,又是长辈,兰义少不了要掏红包了,兰义潇洒地掏出一沓钱来,给毕玉玺的儿子和外孙女每人5000元压岁钱。毕玉玺的儿子要到英国读书,临行前,兰义塞给他5000美元。毕玉玺乔迁新居时,兰义送去了正好与新居匹配的高档家具,让毕玉玺和王学英喜上眉梢。
双方关系又融洽了起来,兰义与毕家两口子坐在一起,小心地问:“大哥大嫂你们前段时候又怎么了,是不是弟弟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啊!”王学英摆摆手:“你哥哥自己犯病,你别放心上”。
原来是在收钱不收钱的问题上,毕玉玺又与老婆干架了,他觉得要见好就收,家里的保险柜已经放满了百元大钞,不能再收了。
这个兰义挺会来事,他也总夸赞毕玉玺的儿子聪明,并且说毕波在国外读书可怜,还得自己做饭,兰义站在毕玉玺的立场上说:“亲人在位一天,就要有所得,以免日后走下领导岗位,落得想收没人送,想拿也没得拿!”
毕玉玺叹气说,自己总是觉得不妥,收钱收得自己太累,那么多的钱放在自己心上就是堵得慌。兰义一直在翻阅抑郁症的书,连忙对症下药说:“您是太苛求完美了,如果压力大到一定程度,又无法释放,就会得抑郁症。您得对自己放低要求,进行减压。不如您把您的压力给兄弟我承担,钱照收,我想办法把您的钱放到可靠的地方,这样您就不郁闷了。”毕玉玺拍拍兰义,感叹他真是知己,并说自己看到钱会莫名害怕,就由兰义代为保管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