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火势渐渐熄灭,空气中的冷风带着浓烈的焦臭味儿。
“美美,你待在车里,千万别出来。我去看看!”北辰背好药箱,离开了。
看着远方,她无奈地只有等待么?
“阿吉,你让人去打探一下军中的伤亡情况,看看我们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小主了,军中自有军医,大主子也不希望让您受累,小的看就不用……”
“阿吉,他们一路保护我们,我只是先了解一下情况,会量力而行的。”
她一再坚持,阿吉终于支了一个士兵离开,很快带回了消息。说是敌军突袭,人数不多,只是烧了部分粮草,人员伤亡不大,已经基本控制住。
“没有其他问题了吗?”
“没有了。只是……”士兵突然打住,被阿吉狠狠一瞪。
美美瞪回阿吉一眼,要士兵直说,最后士兵终于吐实。这时北辰回来了,一身污黑,看过没事后,又要离开,才被她叫住。
“北辰哥哥,军中是不是出现一种怪病?”
北辰立即看了阿吉和那士兵一眼,才道,“是有。美美,你不用担心。你好好歇着,明天再说吧!”
美美想再多问问情况,还是给北辰打断了。无奈,现在她不能乱拗脾气了,只有听话,乖乖歇下。没料到的是,第二天还有更大的惊爆等着她。
天一亮,美美急着吃了东西,便叫阿吉找来卫驰,要详细了解情况。
卫驰很细心,直接叫人抬了一个病患来给美美看。她虽不是医生,但是也和北辰、玄井一样,喜欢研究这些奇怪的病状因由。
病人自叙了一下病象,说晚上起夜次数增多,失眠爱做梦,多汗,头痛,说话间还不住的咳嗽。最近食欲也愈发不好,张口间,本来不齐的牙也泛出血丝,有异味传出。
说着说着,她心中渐渐有了谱,伸手要察看病人舌目,忙被阿吉拦阻,递了一个白手套,她日常做研究必备的东西,说是离开时他顺手带上的。
她戴好手套,检察了眼睑、舌,发现口腔内有溃疡,牙齿也有松动,齿龈肿胀,很似上了火,而且额头发烫,体热不低,这些阵状很容易被人误诊为风寒或水土不服。不过,当她再一仔细看时,发现齿龈下,有一条淡淡的蓝色线纹……再仔细看下去,心中顿时了悟。
遂又问了些问题,终于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我想见见帝珏,跟他谈谈,现在方便吗?”
卫驰立即应允,带美美去了大帐。没料,刚进帐就看到他们在审犯人。
那犯人一身破烂靛袍,装束全不似军中人所有,头发散乱,被一壮汉押跪在地头,脚上手脖皆套着铁锁。
当听她进来时,所有人都转过了脸,纵是在此时此刻,众人忍不住惊叹美美的姝丽姿容。
“嫂子,您应该好好休息才是。四哥他现在……”
“不。我是来……”她打断帝珏的关切,霍然对上犯人的眼眸,惊得一口打住,震慑当场。“你……刘德强,你怎么在这里?”
那人一听,当下脸色抽搐,眸中闪过阴惊之光。
“嫂子,你认得此人?”
阿吉忙扶住美美,美美撑起头,压下心头乱窜的惊慌,道,“他就曾害死我的那个人。”
帝珏是少数知道她身份来历的人,当下明白,遂遣退左右,只余亲近人等在帐中。
“他自称徐敬之。曾在璟王府中为士,当年亦帮都宣救助于你,出了不少力。故而璟王在后来十年间,相当信任于他。但,近些日子发生的事,璟王才发现他行迹诡异,似与人为谋。后皇上那事爆发生,才知他原是皇上收买的人。是故,张浩聪才能在都宣严密的追杀中逃过,还假以白氏之名,诱朵奇拉和颜平儿等人,布局劫杀于你们。”
原来,她的幸福,依然是被他打破的。
“刘德强——”
美美沉喝一声,上前扬手就是一巴掌。
“你为什么这么自私?你害死我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害宣哥哥?”
刘德强从先前的疑惑,终至明了,“你真是……那个爱美美?”上下打量,惊艳之光愈发炽亮。
“放肆。”阿吉上前就是一巴掌,打掉了刘德强不敬的眼光。
刘德强被阿吉打回了神,忙向美美求起救来,“美美,求你救救我,看在咱们都是……同乡的份上,救救我吧!我是被皇上威胁的,这一切都是皇上安排的。我只是一颗棋子啊!求求你看在……”
一阵恶心从心底患起,美美身子不稳,刘德强眼底寒光一闪,愤然蹦起,提着铁链扑向美美。
幸好帝珏一直防范在旁,纵身上前,抄向刘德强脚下,他的手差点就勾到美美,终是被抄倒在地,立即被卫驰拿下,几乎扭断他的手臂,疼得他哇哇大叫。
美美被阿吉护住,揪眉看去,发现一物。
“卫驰,拉下他的腰带。”
卫驰闻言,虽心中有疑,也立即行事。刘德强的腰带看似普通布带,没料内里却是皮质,且帖身的一面暗藏了一颗颗玻璃珠子类的东西。
“这是……”帝珏上前看来。
美美道,“打碎它。”
卫驰丢下两颗,用刀炳一砸……珠体一破,即流出一股淡银液体,刹时吓得刘德强抖缩着身子,直往后退。
美美狠狠看向刘德强,斥道,“刘德强,是你向军人下的水银毒!”
帝珏一听,怒火直飙,一把卡住刘德强的脖子大吼,“你这小人,璟王真是太心软了。顾念你曾救过四哥和四嫂,只将你充军从役。没想你居然如此歹毒,想害我三军将士。死不足惜!”
用力一甩,他拔刀直劈而下。
哧——
血泊渐染在地,她的恶梦却没醒。
别过头,又一阵恶心的感觉直冲上喉头,小腹有丝微疼痛,刹时疼出了一身冷汗。
“小主子,您没事吧!咱先回车上歇着,这儿血光太盛,不亦久留。”
她摇摇头,对帝珏说,“帝珏,你快让中毒的人,喝温水后,催吐,然后喝些牛奶、蛋清或豆浆,切……切不可用盐水。保持通风,呼吸通畅。”
“四嫂,您放心,我会立即安排。您快去歇着!”
心头挂牵的事终于放下,她离了大帐,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努力压下了腹底的恶疼,但怎么也抚不平心底的紊乱不安。刘德强突然出现,又迅速死去……世事一切,竟然如此来去无常。
她和宣哥哥,会不会也这般如梦一场,来也勿勿去也……勿勿……
“寒哥哥,你知不知道人家找得你好辛苦……”
突然一声娇唤插进耳中,美美浑身一震,顺声望去,被眼前一幕怔得如遭雷劈。
朵奇拉半拉半挂在都宣身边,一副哥俩我很熟的模样,红霞满脸飞,娇羞无处藏,恨不能直接向外宣布都宣是她的人。
而跟在朵奇拉身边的,除了她的师傅钟英,还有那晚来救她回国的多罗护卫长。
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没人捉拿朵奇拉了?
为什么宣哥哥竟然那样让人碰他?
腹底突地一阵绞疼,她揪着眉着,一手紧紧把住阿吉的手臂,阿吉被抓得生疼,忙抱起她就往马车跑,同时叫卫驰去找北辰。
她痛苦地撑起眼皮,伸手向都宣的方向,“宣哥哥……宣哥哥……宣……哥……哥……”
为什么会这样……你的眼里没有我……
腹疼向上钻动,直往心脉窜流,牵扯起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仿佛有一只魔手在身体内肆虐翻搅,快要将她绞碎了般地疼。
这感觉好像……好像多年前记忆中的撕裂绷扯……
“宣……哥哥……”
北辰急急跑来时,看到的是小美疼得缩得了一团,抱着身子,冷汗淋淋,血色尽逝,泪流不停,大眼赫然睁开,抓着他的手就直喊都宣。
他压下心中焦急,掏出久未施用过的九转金丹第八转,给美美服下。阿吉冒死去请都宣来看美美,却差点儿去了小命,幸好给绝毒老人救下,自来看美美情况。
绝毒老人看过后,又给小美补了一颗黑丸子,瞄了眼北辰,道,“小子,不愧是小衣的徒弟啊!你的九转金丹,可有第九转?”
北辰立即拱手道,“前辈过奖,小子不才,目前第九转仍未炼成,还差一味药。”
“嗯。你给她吃的第八转,已属世间至宝。小衣这一生,第九转也仅炼出三颗罢了。若你能集齐那味药,丫头不需要施蛊者的血引,也能将蛊虫排出了。现在,只怕是……”
“前辈,请明示?”
绝毒老人突然裂开一抹森邪的笑意,道,“小子,你很喜欢丫头吧!”
北辰霍然皱眉,看看小美,眸底一片纠结,最后,在美美低唤着都宣时,叹出一口气。
“喜欢,不是爱,我和美美认识的时间不短于都宣。一直以来,我都知道,我和她只能做兄妹。而且,我也一直将她当作最宝贝的小妹。前辈有什么话,直说无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