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浩聪想扮倒白易之,可谓是螳臂挡车,痴人说梦吧!
难怪,刚才那女人会那么慌恐……毕竟,两人怕是交往了不短的日子了。
突然,一只手,伸出,重重地拍在她肩上。
“谁……唔?”
温热的大掌,紧紧捣住她的嘴,锢住她的腰臂,挟着她拐进了一条狭道,不知怎么转悠着,就来到了一处野地。
吓,她滴海宝呢?!
那笨狼,太不中用了。主人被掳,居然救也不救一下,就没影儿了。
其实,海宝这会儿正跟在他们身后,伺机而动。
枯树,黑鸦,野草地……还有小破庙?
寒~一股恶寒爬上背脊。
这场景,好像惊悚片里,女主被人谋杀滴场景,千年怨尸戾魂,一般就从此处诞生滴。
为了小命,她蓦地张口,重重咬下。
身后的人低呜一声,松开手。
她趁机抽手,往后一甩袖子,放毒。
“美美——”
叫声,很熟悉。
她顿下动作,回头一看,是他。
“小葱子,怎么你?”
哪知,张浩聪抱着脖子,脸色迅速青黄下去,张着嘴巴,却嘎不出半句,一副痛苦死状。
糟糕,刚才撒了什么毒呀!
没空翻袖子看品种,“你别怕,我马上救你。”抖出一堆小药包,小瓶罐,“呃……用哪个?”
人都快死了,她居然瞪着一堆毒、药,傻了。
哎呀呀,这能怪她么?!
这十年来,她害人毒人的机会寥寥无几,没怎么训练着,手生了嘛!
张浩聪掐着脖子,满口开始冒白泡泡了,黑眼珠子一直往上翻呀翻,眼见着,就要翻成全白的。
嗷嗷——
一声狼嗥,突地响起,大白狼海宝勇猛滴奔跃而来,在美美直抠脑袋,拔瓶盖的当口,直接扑上张浩聪垂垂死矣的身子,张着血盆大口,就要咬下去。
“住口,海宝。快让开!”
终于摸到解药,回头一看吧,可把她吓死了。奔上去,一脚踏开马后炮的海宝,抱起张浩聪的脖子,直接塞进药丸。
“快吞下去!”
哽住了?!
小拳头一捶,某尸白眼一翻,扑哧一声,药丸被吐出来了。脖子一歪,状似……
“死了?!”
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
这药吞不下去,“你怎么这么笨呀你。连个药都吞不下去!我我……”
她不要成了,谋杀张氏最后一个继承人的——绝种杀手?!
不要啊——
望着那张满是白泡泡的嘴,小手紧了又紧,最后……
狠狠道,“你要再给我吐出来,我就掐死你!”
药丸,扔进嘴里,眉头皱得死紧,伏下身,闭上眼,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直接——对上嘴!
说也奇怪,当他一碰到那柔软的触感,嘴巴松了,一颗圆溜溜的丸子被推了进来,紧着着,是个滑腻香软的小东西……他吞下了丸子,忍不住勾住那香软的小东西,舔吻起来,美好的感觉,让他欲罢不能,一股热气,自胃部上涌,骤失的力量,突然地回到身体中。
丫滴,这家伙在干什么?!居然趁机卡她的油,不想活了都!
美美奋力一推,挣开了张浩聪的怀抱,砰咚一声,小葱子后脑被撞到地上,转眼儿,瞌昏了头。
“臭小子,你居然趁机……”
踢去一脚,咦?不动了?
啊,不会吧!刚救活,又死回去。
这……这这这……不是浪费她的药嘛!
美美赶紧探鼻息,还有气儿,比较弱。不过……他脖后慢慢淌出一波血水……
刹时,一团黑线儿滑下眼角。
她……又闯祸了!
一毒刚平,一洞又开。
“小葱子,吃药了!”
美美端着腾腾热气的药碗,推开门,一看,又忍不住大叫。
“小葱子,你要干什么?你毒还没清呢,又要去哪里兴风作浪?”
正在整装的人,一听,愣了愣。黑眸中,闪过一抹怪异。
被照顾这些几天,这丫头屡屡冒出的词儿,真是……很奇怪!
眉头一摺,扎好腰带,坐到了桌边,“躺了几天,我起来动动手脚。不是……举风作浪!”说着,额头不禁也滑下黑线。
闻言,小脸红蕃了。吐吐舌头,不好意思道,“那个……不好意思,呃不,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这药,你趁热喝了吧!”
“谢谢!”
他端起碗,一口饮尽。
她赶紧递上一盘甜味,“蜜饯!”笑得极是讨好。
“不必。”
“很苦的!”
讨好的笑,渗杂了丝丝愧疚。
黑眸微敛,看着蜜饯半晌,终是伸出了手,像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一样,吃了一块。
方解,小人儿的愧疚之色,大大吐气。
吃完,他刚要起身,又被人拉住。
“你要干嘛去?”口气中,很是紧张。水眸里,荡漾着明显的关心。
莫名地,胸口一热。
这么多年的独自坚强,突然,就被她眼底的关切,给戳开了一个洞。
“我……想出去走走,而已。”
“那个……我陪你吧!”
凝住水眸,那个“不”字,变成了,“好。”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客栈后门,顺着后迳小路,来到穿城小河边,沿着绿草荫荫,走着。
疏不知,在他们出门时,一抹月牙身影,正于二楼垂帘后,静静地看着他们离开,广袖下的拳头,越握越紧。
对美美来说,这样跟着张浩聪,完全出于愧疚欠意。如此衣不解带,照顾了他几天,一应煎药,送食,喂饭,都不假他人之手。
好似,他成了她家那位?!
呸呸呸,她没事找事,让自己忙得团团转,只是不想胡思乱想罢了。
唉……
“小葱子,你真要去封京报仇吗?”不想乱想,她干脆打破平静,就算被他瞪,也比自己折磨自己的心好。
他倏地停住了脚步,转身,深深看着她。
“那天,你听到了什么?”
她心一沉,道,“小聪,世上父母,都希望孩子能幸福快乐地过一生。我想你的父母也一样,所以……”
“不行。我族五百多口人命,从那天开始,就是我肩上的责任!”
重重的一句“责任”,如锋利大刀,划下的瞬间,割断了所有劝慰的可能。
“可是,凭你一人之力,如何能扳倒白氏一族。十年前,我和宣哥哥也……”脑中划过片断,届如冷箭,洞穿一直以来强筑起的意志。“只要你愿意放下,一切都可以……”
“不,不可能重来。”他定定地望着她,双拳不禁紧握,似是用了极大的力气,说出这个决定。
“小葱子,你不要鲁莽行事。就算你真要扳倒白氏,也要从长计议。现在京城形势变化颇大,或许你可以……”她欲出缓兵之计。
他却背过身,不再看她,“变化,确实很大。而白氏的背后,亦有皇帝撑腰。可是,白氏也嚣张不了多久了。那新封的御亲王,也不是省油的灯。白氏,目前大概正忙于对付……”
他突然住口,惊觉自己已道出太多事,懊恼一甩袖,大步往前走。
“御亲王?这名儿……好熟悉啊!”她略一沉吟,又发现人儿已走远,大叫,“小葱子,你别跑啊!你的伤还没……”追了上去。
据她最近收集的消息,张氏败落,王氏一直很低调,颜家在那次皇宫大战后,也没落了。而狄氏一族是御用战马提供商,又久居塞外,对于朝堂权势分布,没有直接影响作用。照小葱子的意思,这御王爷又是近些年,新起的一股朝堂势利了?!
可是,不管如何!小葱子,都无法真正地报仇。
因为,当年帝瑛亦有亲自参加那场灭族之战。白氏虽在铲除异己,但其实归根究底,不过是皇帝收拢中央集权的必行之计。当时的五大世家,只有张家最为不驯,割剧西南,逆心甚重。在她入住紫岩山,再如何不理世事,也隐约了解到了一些信息。这十年来,五大世家的力量,已经削减弱败。这,不可说,不是皇帝本来的用意。
如今,还剩下白氏在朝为势,突然又冒出个极受圣宠的御亲王。二虎若是相争,那么得利的……
唉……政治,确是个让女人烦躁滴东西。
可是,她不想这个,便会不自觉地想到……
手儿又习惯性地抚抚胸口,那里的小锦包里,放着他送来的“十年之约”誓言。
抚着,暖暖的。
心底,酸酸的,涨涨的,疼疼的。
这些日子,她刻意掩饰,不去想,不去碰,就怕……怕自己忍不住了,会疯了般地去寻他。
她好怕,好怕呵……怕自己的出现,会带给他无尽的伤害。
难道,他一点儿也不明白了?
为什么非要遵守这个约定?
十年了,十年呵……
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她根本不值得他覆行约定了呀!她已经不是……
呜呜——
海宝拿鼻尖儿蹭了蹭美美的腿,她抬头,两滴水珠,嘀嗒落下,碎溅在青卵石迳上。
一张雪白的丝绢,递到她面前。
拿着丝绢的手,十指纤长,骨节清奇,分外漂亮。
她一怔,缓缓抬头,月白的纱笠,翩浮着,一股温柔的轻触,落在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