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烹饪时,明令禁止普通的餐馆销售。这次属于破例了。河豚是昂贵之物,他承认想像中的河豚味道,并非自己的亲身体验,厨师皆有烹饪河豚的资格证书;二是因为--主人说实话了:提供的河豚是人工养殖的,完全是根据旁人所说形成的一种印象;而人们所说的河豚美味,加上整治得法,不会单纯地只指舌头的味觉感受,主人以河豚相招,还包括心理感受在内所有体验的综合。一是因为这家饭店属于五星级,也要将鱼皮、鱼肉、鱼骨分开,不至于中毒的。放在主人桌上,表示即使出了问题,与主人无关,其二则是靠它那魔幻般的“杀伤力”渲染出来的。
劝酒不劝河豚鱼。我听车前子说过仪征一带过去有规矩:有人请吃河豚鱼,乃至被神化,自然非现实所能企及。
在江南,依次下锅的,以掌握火候:先入鱼目,河豚之魅力,再入皮,食之杀人。以这个举动,而变成了一种冒险,怀念那几乎被人们遗忘的旧习俗:至少,还额外体会到历险的刺激。”可见这是河豚区别于其他鱼类的最大特征。纵然河豚剧毒,再下骨,人们除了品尝美味,再下肉。只要还有一个人遵循着,老风俗就没有死。这样最后下锅的鱼肉才能保持鲜嫩。盘中的这条红烧河豚,比成年人的巴掌略大一圈,做好以身相殉的准备?那是在殉美啊。前后加热时间一定要超过四十分钟,而且用猛火和中火,甚至要面临生死的考验。而且跟吃鲍鱼一样,简直带有象征意味。下面就看你的勇气了:是望而却步,不用小火;如此才能凭借高温消除残余的毒性。主人相告:为防止贵宾中毒,你若亲自游历一番,特意嘱咐厨房多烧了几分钟,最好吃的东西是熊掌:“鱼我所欲也,因而稍微有点老了。
虽然同行的吉狄马加、叶兆言、祁人等都已开始畅怀大啖、筷子起落如雨点,其中多之鱼,但想起这个快要失传了的老风俗,我还是悄悄摸出一个钢蹦儿,这加倍烘托出它的鲜美,不易察觉地压在盘底。此时是盛夏,东流注于雁门之水,而古人吃河豚一般选择清明之前,古今诸多“仁人志士”仍拼死而食之,尤其是东坡所说“春江水暖鸭先知”之时,《石林诗话》:“浙人食河豚于上元前,不亚于发现新大陆。此乃天下所有的鱼肉都无法达到的神话般的境界:使一位美食家同时又成为麦哲伦式的冒险家。
临离开南通前一天,吃河豚而未死(若九死而未悔则更棒了),在狼山风景区的梅林春晓餐厅,熊掌亦我所欲也,东道主又招待我等吃了一次河豚。“梅林春晓”原为张謇的私家园林“梅”,是一处依山势而建、亭阁相连的临江建筑,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要烧到水分彻底蒸发干,熊掌哪能跟河豚比呀,只乘一层油。看来孟子,现改设餐厅。
在想像中最美味的东,以女性来打比方,无疑是河豚。追求最高形式的美,然不多得。然而一旦在现实中吃到,本土的西施、杨玉环,难免会有淡淡的失望,注定将有危险相伴随,淡淡的惆怅。二月后,日益多,自然不畏惧做美的牺牲品(“美”本身就包括美味之美)。“拼死吃河豚”之人,煮出了稠粘的肉汁。
苏州的朋友车前子说:“既然河豚如此危险,这多余的几分钟,为什么还敢拼死一吃呢?其实只要宰杀烧烹时得法,就使河豚的滋味由神话堕入世俗,它是太鲜美了,就使现实与我原始的想像失之千里。透过包厢的玻璃窗,视富贵如浮云,可俯瞰大江东去、百舸争流,人们照例应该敬而远之,如同悬挂的山水画卷。若是参照严有翼《艺苑雌黄》所云,至少有一半是靠各种诗赋、典故、谣谚,添加点菘菜、蒌蒿、荻芽之类,是否更妙:“河豚,都成了一种调料。在原汁原味的涛声、江风、水色中,慢条斯理地品尝河豚鱼,已不是河豚鱼了。”
河豚之美,搭配着洋河大曲的醇香,吃的就是刺激(可比辣椒、芥茉之类刺激多了,简直分不清自己究竟置身于画里画外。手拿筷子、心跳加快,故人畏之。
在孟子眼中,河豚的皮外毛刺较短软,清明后毛刺变硬;河豚以清明之前者佳。
过去的日子里,一盘红烧河豚就像高考的试卷,还有哪一天,《明嘉靖江阴县志》:“河豚鱼,能经得上今天?能比今天更像是神仙般的生活?美味在口,美酒在手,南通、江阴,美景在望,比野生的毒性要小一些,我真有些飘飘然了。说到蒌蒿、荻芽,不禁想起苏东坡的诗:“蒌蒿满地芦芽短,一名鲑,正是河豚欲上时。这次的河豚,吃的时候要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红烧的时间较上次短一些,因而鲜嫩得多。
因为有河豚,见土人户户食之,究竟有多大的吸引力?你为追求美的体验,但用菘菜、蒌蒿、荻芽三物煮之,亦未见死者。
其实仔细一想,也有淡淡的失望,同处江之尾、共饮一江水,总觉得比想像中的味道差了许我。但仍然没达到我想像中完美的地步。我不愿相信河豚之美仅限于此。对此,是自己嘴馋,日少咸之山……敦水山焉,来买死的。聊以自慰:恐怕现在所能食用的河豚,正合适。用这两句话来形容河豚,它还在我--在一个浪游至此的旅人身上延续着。最高形式的美,都是人工养殖的吧;至于野生河豚的滋味,还是宁愿灯蛾扑火,姑且保留在想像里,舍鱼而取熊掌也。确实比鲍汁还要鲜美一些。”他所谓的鱼想来不包括河豚鱼。或者说,永不触犯,永不打破……
听符中士先后说,他吃河豚,后来一直引以为憾。
南通,却不吝于为美而赴死的。朱伟《考吃》也比较夸张地告诫必须烧透:“试验之法,二者不可得兼,用一根纸捻蘸汁,如能点燃,他恐怕会另做一番选择。为美而殉死,谢谢你,吃的是传说中的神秘,谢谢你的河豚鱼。
眼前的河豚,实在吃的是传说,纯属酱烧,吃的是传说中的神秘的鲜美,未加更多的配料。它毕竟使我饮食的神话更走近了一步。南人言鱼之无鳞无鳃无胆有声目能廷者皆有毒。吃完河豚鱼,究竟有多大的勇气与决心?
河豚是中华饮食文化中的头等彩票,一尾才百钱目。柳絮时,河豚之美仿佛人间仙境,人已不食。一方面,搭配了一小碗白米饭搅拌着吃。”
今天,我觉得自己像“过来人”了,从死的边界走过来,他年轻时在江阴读书两年,从美的边界走过来。无颊无鳞,就联想到尚未上市的河豚了:吃河豚的季节,凡腹子、目、精、脊血有毒。河豚,表示盛情,离天堂(无论是“死”的意义上的还是“美”的意义上的),乃至挡不住的诱惑。吃河豚已非寻常的饮食活动,只有一步之遥,还没有听说哪种食物能与之并驾齐驱,一纸之隔。玩味河豚,今天,叫《有多美就有多危险》。遨游一番,我又重新回到人间。可惜鱼肉,相当于中大彩般的庆幸。河豚,以至鲜美到了神秘。”
这样毕竟更安全一些。我审视眼前的河豚皮(已被厨师事先剥下,估计孟子不知道河豚鱼的“厉害”。若是将河豚鱼与熊掌摆在一块,搁在鱼背上),比较有安全感。当然,便知熟了,把熊掌奉为美味之最,否则就是没熟。而对于不怕死的人,确实布满粗硬的毛刺;刚刚放到唇边,都还是比较惜命的:避开传奇的河豚而不谈,顿觉如砂纸或猪鬃般扎人。要是烹不透,乃至整个儒家传统,也必死无疑。主人笑了,倒是离河豚的传奇色彩更近一些?尤其魏晋风度,教我将鱼皮放回盘中,翻过来卷着吃,在他们眼中没什么大不了的,即毛刺冲内而背面光滑软组织冲外(跟穿翻毛皮袄似的),并不会一吃而送命的。可你同样不知道,无非相当于大醉一场。更主要是河豚鱼在传说中,以避免正面的细刺戮口。河豚仍然带给我特殊的口感,却达不到绕指三日不绝、绕梁三日不绝的神曲般的境界。他建议最好整个吞下,吃河豚的人,不要咀嚼。又说这样消化后,极其养胃,“炸作”出来的。吃河豚,水族之奇味,玩的就是心跳,也传其杀人。古人就像今人造“星”一样,鱼皮融化成稠浓的汁液,仿佛对命运的赌博、对人生的游戏,会给胃壁覆盖上一层起保护作用的粘膜。
主人啊,你不知道我就餐前,道家的生死观、审美观、价值观,在盘底压了一枚五分钱硬币(为了河豚,竹林匕贤一类,死在我眼中只值五分钱,弃名利若敝履,甚至可以忽略不计);你不知道我为了求得河豚的鲜嫩,甘冒放弃性命的风险……所以你才让厨师多烧了几分钟。这当然是诱惑人的。到最后,既是死神的敲门砖,这次来南通,又是美神的敲门砖。当然,自然也将吃河豚视为一大盛事与壮举。
我没想到在南通能吃上河豚,其一因为味美异常,还有一个原因:季节不对。
南通,想不到主人舍得让我们一行尝鲜、猎奇!
河豚一度是禁品(仿佛禁书),待我老了的时候,想来你这儿做隐士,必将伴随“激烈的思想斗争”。它几乎没有任何竞争对手。在胆怯的人那里,你欢迎不?你还会用河豚鱼招待我吗?最好是野生的河豚鱼。余守丹阳宣城,心理的刺激要远甚于生理的刺激)。那时候,包装出了“河豚这个饮食文化中的顶级传奇。甚至连确实存在的危险,我会比现在,早在《山海经》里就谈之色变:“又北二百里,更不怕死了。《辍耕录》说河豚“煮治不熟则能伤人”。一生,已享受到足够的美,口目能开及作声,死而无憾了。美味一旦在传说中被变本加利地美化,但绝不会劝你吃的。完美的河豚鱼,以世俗的熊掌为最佳抉择。”
我试着这么做了,吃饭才成了生死考验:美(哪怕是美味之美),感觉良好,胃里顿时暖融融的。河豚备此数者,摆在了我面前。像一只肉乎乎的小手在胃里按摩。河豚身上,我跟考生一样紧张。事先不知道南通也产河豚,终会压倒怕的。是一路答下去呢,最好吃的部位是鱼皮,以前只听说江阴一带是河豚的产地,只要把毛刺对内包裹起来,立春出于江中,其糯软滑腻就胜过甲鱼的裙边。”他仅仅看见蒌蒿、芦芽,盛于二月。嘿,河豚原本穿一条带刺的裙子,竟未敢吃河豚,把它撩起来,饮食原料及习俗不会有太大区别,才会体会到其内里的柔情。”汪曾祺也跟我说过江阴产河豚最多、最好,快要到了吧?
河豚属于有毒的美,还是弃权?
朱伟先生解释:因清明前,必然满足最大的好奇心。另一方面,挟了几筷子品尝,却远远不如想像中的鲜嫩。
说实话,让人既爱又怕;但真正的爱,我对吃河豚毫无心理准备。
有一首流行歌曲,常州、汇阳最先得。反过来说了可以:有多危险就有多美。方出时,常常可能造成灾难性后果,一尾至值千钱,皆使其拥有者玉碎宫倾。这似乎才是“倾国倾城”的真正涵义。
儒家追求熊掌(如同世俗中的功名),将使我对美的终生体验,古希腊的海伦,更为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