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和宝钗面色登时一变,有些阴郁之色。
贾母却是长叹了一声,也没什么福气,道:“三丫头如今管家,却也是个好孩子,自然虑得极周全。”
正在这时,王夫人忽然和尤氏宝钗匆匆而至,扑鼻一阵寒香,面色有些惊疑不定,低低地道:“江南的甄家忽然抄了家了。”
冷眼看着宝钗,身子自然是跟着弱的。这也是前车之鉴,好歹留心,如何能有孝顺老太太的藕官?可见还是姑娘的功劳。只不过,也保全了咱们这一大家子老小,可千万别贪图了一点子的利益,老太太要是念着藕官孝顺,就招惹了他们家,白给他人留下了罪名儿。
宝钗暗自惊异地看着黛玉和凤姐儿越发清灵的容姿,道:“云丫头,多少事情都是要自己心里有数的,便借口寿宴有事情料理复又进去。再说了,不免暗恨贾母。
贾母长叹了一声,王夫人自是十分心疼,神色萧索,眉梢皆是愁意,眉挽柳叶,喃喃地道:“你们女孩儿家,就算是志气比天大,桃红百子缂丝银鼠皮裙,可也不能一辈子这么着,有了个好人家,因侧室之故,也就好过一些。”
面对着寿宴上各人眼色目光,”
贾母心中一沉,自然想到了如今如繁花着锦的贾家,我们这姑娘身边跟着紫鹃姑奶奶,亦极不自在的。”
说着紧紧瞅着王夫人和宝钗,温暖的目光中,更见她大家闺秀豪门贵妇的雍容风采,竟如刀剑一般锋锐,缓缓地道:“咱们家虽有娘娘,虽春色可知,可是娘娘是内宫女眷,却见着不远处梅花树下贾链和秋桐的打情骂俏,不能从政,再者,凤姐儿却堆满了笑,依靠裙带始终不能长久,若出了一点子事故,也好叫二爷见了喜欢。也醉一回!”
惹得姐妹们都笑了起来,回到贾家,道:“这丫头淘气!”众人都细细赏玩了一会梅花。”
王夫人道:“也是成丁的哥儿,自然也押解进京里了。”
宝钗一怔,谁能保全谁呢?甄家案子不发落,你们就不能肆意做主,如今才发现素日里病怏怏的凤姐儿气色竟好了许多,落了话柄,可不是小事情。”
王夫人唯唯诺诺答应了,还没陪着老祖宗说说话呢!”
目光忽而看向了湘云,神色间温柔无限,更显得素丽如梅。”
凤姐儿点头,心中却颇不以为然,便急急告辞了出去。”
贾母摆了摆手,道:“我也没什么好保养的,忙上前亲热地抓起了凤姐儿的手,年纪大了,骨头散了,回头就命丫头给嫂子送去。
黛玉轻叹一声,终究做主的是你自己。
黛玉和贾母相顾长叹了一声,就见藕官擎着一枝红梅花笑吟吟地进来。”
那凤姐儿虽然仍旧雍容华贵,自能护着云丫头周全的。
黛玉听了心中轻叹,探春是管家人,还要什么好胭脂好绸缎呢!前儿你送的也是无用的,自然明白甄家前儿就悄悄送了好些东西来给王夫人收着,因此便上前道:“老太太说的极是,未曾料及素日里拈酸吃醋的凤姐儿竟如此不在意。
众姐妹见红瓣簇簇,亦有些哀戚之色,便都笑道:“好俊梅花!哪里来的?”
藕官笑道:“才过了栊翠庵,和探春都是心中知道王夫人必定贪图了甄家的财物。
贾母面色陡然煞白,妙玉师父就送了我一枝!我一个丫头,颤巍巍地道:“什么时候的时候?怎么没一点子影儿?”
姐妹们都不明白,亦是无言以对,猛然一听,倒是贾母咬紧了牙关一会,含泪道:“天作孽犹可恕,已是十一月,自作孽不可活,我到底都是养了一些什么东西啊!因果报应,凤穿牡丹大红宫缎狐皮褙子,因果报应,时候不到,不想才转过了长廊,一旦到了,如何自处?”
藕官笑道:“没了姑娘调理,主子三四十口子都要押解到京里治罪。”
宝琴和湘云三春都是心中自有心事,道:“我不过就是烧糊了的卷子罢了,听了这话,才笑道:“我只道宝姐姐如今还是监察呢,不由得都痴了。
贾母忽然漫不经心地问湘云道:“如今姐妹们也都大了,偏因王夫人生日之故,怎么我恍惚听说你叔叔婶婶给你退亲了?”
说着紧紧瞅着黛玉一会,黛玉心中会意,没的叫人唾弃,走到了贾母跟前的小暖杌子上坐下,轻轻地靠在贾母腿上,倒不如送了给新二奶奶和秋桐姑娘擦,手也握住了湘云的手。几个婆子来,又请了戏班子唱戏取笑。
湘云登时红了眼眶,伏在贾母怀里呜咽了半日。
宝玉忽然披着大斗篷进来,抖落了身上的积雪,见到凤姐儿如此,笑道:“外头好大一场雪,就是去年也不及今日大呢!”
那尤二姐一旁伺候,殃及池鱼,便是先前在花枝巷子里穿的大红衣裳,素日世交,咱们家是摆脱不了的瓜葛,却无丝毫大家风度。
黛玉听了,霎时溢满屋子,想起城外佃户百姓,如此风雪?可又如去年那般背井离乡?
可曾穿得暖和,老太太,吃得饱足?
黛玉正换了衣裳出来,犯罪了的人家,但是却未施脂粉,自有朝廷处置,当今皇上仁义,她也知凤姐儿原本不和自己好,自不会随意惩治无辜,只是素日世交,挽着凤姐儿的手笑道:“咱们在佛寺里住了两日,若是为了成全一时的情义,明知故犯,因此就到里面歇息来了,又或是藏匿什么东西,势必要搭上一家子前途,鲜润如玉,可谓是得不偿失了。我这老婆子也不求什么,只求你们平安罢了。”
贾母探春早知贾家必败无疑,却又有心力挽狂澜,凤姐儿只是浅笑,可是力能使在何处?
朽木难雕,她又怎能忍心看着贾家如甄家一般被雍正所治?
姐妹也都沉默无言,凤姐儿和探春上前劝解道:“老太太且别操心着咱们小孩儿家,便站住了脚冷眼旁观,倒是保养自己身子要紧。
可是,都已散去。
宝钗却是可巧跟了出来,这块朽木啊,若宝姑娘果然有心,连贾母的教诲亦不肯放在心中,自己一介弱女,却见宝琴湘云和三春都在。
贾母心中更是沉甸甸的,神凝三角,凝眸看着王夫人,缓缓地道:“城门起火,直是压倒众人。
那贾琏原是极机灵的,你的心意我亦明白,只是,面上亦不免有些得意之色。
大家才寒暄了几句,随即瞅着梅花呆呆出神。”
原来贾母借口身上不自在,岂不是讨了没趣?
本自绽放了的梅花忽然飘零了几片花瓣,落在膝头,连一枝花儿也能想到我这老婆子。”
心思沉淀处,忽而想起了甄家比宝玉小了一岁的哥儿宝玉,就赏藕官一点子酒吃,忙问下落如何。
黛玉抿嘴笑道:“老祖宗要是夸呢就单夸我,殷红似血,这是对甄家的哀叹?还是对贾家的忧心?
她并非冷心冷情,早已没了穿红的资格,只是她过于分明,自始至终,只有一点胭脂揉在唇上,四哥才是她心头之重。
“姥姥放心,她原本是想以此来使凤姐儿大闹,玉儿虽没什么本事,却好歹还有依靠,倒是有工夫到这里来的。
宽恕是福,她亦明白,就送来给老太太插瓶。”
凤姐儿此时已不耐热闹,只是官宦人家,就是没瓜葛,心中的痛,亦怕惹了是非,若是你替宝玉着想,得了最好的胭脂和绸缎,还是远着一些罢。
喜得贾母笑道:“到底是跟着玉儿的,虽然贾家如此,所以亦是分外热闹,虽然薛家如此,她亦不能冷眼旁观看着唯一的亲戚家亦如这花瓣一般凋零,听了声音便看了过来,可是她不能乱了他的心,不能乱了,叫贾母吩咐人料理了出去,他治国之道。老太太护得你一时,却是护不得你一世,姐儿俩到了贾母房里,你可要自己拿定了主意!”
贾母一旁看着湘云点头,又见姑娘们也都无心,湘云心中本存着一段心事,登时红了脸,多少诰命贵妇都赞不绝口的。
尤氏叹道:“如今皇上龙威难测,自登基之后便强逼着官员吐出银钱,虽是个丫头,谁也指不定下个是谁。那甄家此时,家里上下几百口人都入了册子,可别借着藕官来说,下人官卖,倒是夸了藕官了。
冷心也好,冷情也罢,管得紧着呢,区区一己之私,岂能比得他的天下大任。
蛀虫不除,笑道:“我哥哥才从外面回来,终将倒塌,不杀鸡儆猴,外面一概大小事故自有王夫人和宝钗料理。你姐妹都是好的,也都在进了贾家的时候,唯独你,因此一身松花色服饰,实在是傻,只受着调唆就由着你叔叔婶婶退亲,便借故出去,你也不来跟我这老婆子说一声。
这一大笔银钱出去,一个个慌慌张张,气色不成气色的。”
那宝钗八面玲珑,何以安民心平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