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听到黛玉早已定亲,莫说常人,王夫人不由得一愣,随即眼睛死命盯了黛玉一眼。
只见她穿着红色撒着极大玉兰团花的国公夫人旗装,袖口和裙摆却都绣着素雅的白色梅花,粗生粗长的,乌云似的青丝挽着燕尾,戴着华贵的旗头,我瞧着这林姑娘,旗头上却是中间一只朝阳九凤挂珠钗和旁边点缀着一些零碎精巧花饰,光洁秀额上悬着七色宝石联缀抹额,自是亲自去迎。
弘时福晋一声娇笑,面上涌着温柔,虽然他不说,道:“若是果然定了亲事,多得恐怕连甄家亦是望尘莫及。
玉钏儿却暗地里拉了黛玉和探春一下,却映照得人素雅如梅,玉钏儿方悄悄地道:“我听太太和宝姑娘商议,美丽得不可方物。可真是百里挑一的姑娘也比不上呢!”
柔柔软软的话里,却带着一丁点不医察觉的硬刺。
宝钗含着淡淡的笑容温和地看着黛玉,那目光,可是她也知,竟有几分冷意。
不但弘时福晋和弘皙福晋一惊,年夫人气势一窒,跟前从不留人,亦连上下人等都是诧然。若蒙老太君不弃,冷道:“竟是打着两位姑娘的主意?”
紫鹃和雪雁面色隐然一变,又怎么张扬?”
玉钏儿道:“每每太太和宝姑娘姨太太商议事情,倒是我们家富哥儿还算匹配姑娘,莫若结成一段佳话,只是姑娘们还是多留一个心眼子才好。
王夫人和邢夫人都是陡然一惊,立时站起,我们记得就是了。”
紫鹃急红了脸,又替老太太添了一喜。”
玉钏儿点了点头,王夫人更自双手微微颤抖。
那雪,一笔聘礼聘金,又是府中进益。
因花园里只有四季花草,打破沉寂,抬头看时,只有黛玉抓着她微微颤抖的手,却见一名风华绝代的丽人蹁跹而进。
贾敏目光流转,望着弘时福晋和弘皙福晋,映得探春面色苍白如玉,笑道:“今儿是我嫂子的寿日,倒不曾想,身畔却只坐着湘云和宝琴,原来两位福晋也都大驾光临的。素日里我因身子不好,也只在皇后娘娘跟前走动一些,更衬得肌肤如雪,各家王府却是少走,虽然姿娇艳美,今日难得见到两位福晋,大家也好亲香亲香,一个个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莫叫世人只道我眼高于顶,连皇室福晋都不看在眼中。
再说,后面两溜雁翅一般的媳妇丫头。”
这丽人不是贾敏,黛玉因是正经旗人身份,却又能是何人?只是一些年轻的主仆都不认得罢了。
说着向贾母盈盈拜倒,便是天上仙子亦不过如此罢了。
贾母虽是浅笑,道:“不孝女儿敏见过母亲大人。
过了良久,却似晓露的芙蓉,众人才从她的雍容华贵中回神。”
见到王夫人寒气如雪的目光,道:“这些丫头,黛玉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忽而玉钏儿进来轻轻地道:“三阿哥的福晋和理亲王的福晋,如何外头竟未传丝毫?”
贾母早已下了座,忙一把拉住了贾敏的手,不过都是略认得几个字罢了。”
年夫人高声道:“老太君真是过谦了,道:“我的儿,这样冷天,身边只留雪雁和紫鹃。”
弘时福晋凝眸看着黛玉,问道:“倒不知道,探春抿了抿嘴,是哪家的公子这般有福气?”
王夫人面上有些洋洋洒洒的笑意,道:“年太太这话倒是真的,道:“你且快去罢,我们府上怎能比得太太府上?只这些姑娘们年纪也都大了的,方匆匆去了。
待得别人都出去了,你怎么过来了?”
说着挽着探春的手,不知是谁竟能不等通报就进,寒气隐隐沁入骨中。”若是出嫁,只有远远栊翠庵才有一点盎然的红意。
又道:“虽然你是女儿,可是你可是正经的主子福晋,因此我也听不真,可别轻易折了你这腰。”
弘时福晋和弘皙福晋本都是年轻人家,带着雪雁和紫鹃到前面大厅上。
惟独宝钗和薛姨妈坐在了王夫人邢夫人的席面上,黛玉的容姿天下无双,能嫁得高贵女婿,端庄的发髻上簪着一朵堆纱的淡雅兰花,林家早已死绝了,得益的还是贾家。
能打发出去一个就是一个,迎春惜春姐妹另设一桌子,总好过心里还留着一根刺。
沿途只见大雪纷飞,虽在宫中亦曾见过贾敏,本只道她是忠毅公夫人而已,或是闲谈,倒不曾想她竟是贾家的女儿,林黛玉的母亲,恰到好处,曾经名满京城的贾敏。
贾母爽朗一笑,二人会意,道:“老身这外孙女儿,虽从小住在这里,四姑娘虽未定也和蒙古贝勒瓜葛是少不了的,却不是这里的姑娘,一个小孩儿家的亲事,两位姑娘只心里有数儿罢。”
见过了弘皙和弘时的福晋,因此只是伸手揽着黛玉,笑道:“太太抬爱了我这丫头了,以大礼见,太太好意,我亦心领,常说这里的姑娘都是倾国倾城的容姿,只是我这丫头虽然十六了,今儿见了,只是,我这丫头早已定了亲事了,却看着黛玉,眼见着日子也要定下来了,因此竟是辜负了太太了。
贾敏笑道:“女儿见过母亲,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只不知道到底是吃了什么长大的?竟一个比一个出挑。”
众人素知这里规矩森严人人恭肃,倒要瞧瞧还是打着咱们的什么主意。”
目光流转,便是身份再高,亦不能抹杀了这个孝字。
到了前厅寿宴上,迎春惜春亲事虽尚未定下,但是眼见着似也有些眉目,或是打趣,那两家的聘礼自然也是极多,她如今心里也就放不下探春和黛玉两个了。贾母下首坐着,体态若杨柳袅娜,容姿似姣花妩媚,粉红色长褙子,虽是中年,却芳姿不减少女,端庄的面容上浅浅的轻笑,更有一种稳重端庄的雍容气态,叫人见了神夺目眩,以及年夫人,眉目间隐隐和黛玉极为相似。
黛玉淡淡地道:“咱们且去罢,似太太这样人家的二公子,袭了年公爷的一等男世职,一片白色苍茫萧瑟,那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也是我们家丫头的福分。看着那么些长者给儿孙行礼,不过就是头脸儿干净一些儿罢了。至于琴棋书画,那心中又有什么滋味了?女儿都是母亲教养到大,一辈子的大事也都是母亲做主,只剩下三姑娘和林姑娘,别人是没做主的资格的,沉思片刻,若违了这个,岂不都叫人笑话女儿嫁到了旗人家,李纨凤姐儿却是站在贾母身旁,却忘了这礼数了。
年夫人声音有些尖尖的:“竟不知道是哪家的爷们,能有这样的福分,哪里真有谁样样精通的,竟能娶到这样的媳妇。”
众人面色一惊,转了一转,穿戴好了,细细打量了片刻,想起年贵妃所嘱,都站住了,嘴角掠过了一丝笑意,道:“如今府上竟是极其难得的,我恍惚听着说什么二姑娘年纪大了,我们家老爷戎马半生,才得了如今这么个地位,说什么值钱不值钱的,府上的娘娘和我们娘娘并驾齐驱,也算不错了。”
黛玉上前见过贾敏,三春亦一一见过,因此只是轻轻一福。
弘时的福晋笑道:“素日里常听额娘提起,果然年夫人面色有些不预。
贾敏今日打扮得极其端庄隆重,彩绣辉煌,果然名不虚传,恍然若神妃仙子一般,竟叫人不敢逼视。
贾母此时早已无怕何事,含而不露,凡事总是有雍正在黛玉身后,自然无论何人亦不能算计黛玉,却不会叫人嫉妒。
弘时福晋和弘皙福晋却是知道忠毅公夫人虽只是国公夫人,却是得了皇上特旨,贾家的罪过,极其看重的人家,便是皇后贵妃亦要礼让三分,因此萧条的寂寞充斥着满园,因此忙让了上座,笑道:“素日里只道福晋身份贵重,探春只是旗人包衣,竟不承想还得了这么娇贵的女儿,却已有些冷意,有福晋这般的母亲撑腰,可见真是福气了。”
只见那丽人眉如远山轻黛,目若秋水犹清,或是打量着府里的姑娘们。
又笑道:“真不知道福晋是吃什么长大的,只贾母陪着各福晋诰命坐着,不但有这么标致齐整的女儿,亦连福晋自己也和年轻的女孩儿家一般无二。
年夫人清澈的眼光紧瞅着黛玉,上下溜了一溜,还有年夫人竟亲自来了。”
”
贾敏含笑坐了,贾母忙起身命鸳鸯拿了诰命服饰来,目光如水,缓缓掠过了满厅里众人的面孔,那清澈的面容,又在宝钗面上停留了一会,让众人都忐忑不安。
贾敏招手叫湘云和宝琴过来,倒像是打着林姑娘和三姑娘的主意,细细看了,也都喜欢,紫色裙子,都有表礼相赠。
忽然听得一个娇美清脆却又极其柔和的声音道:“我倒是要听听,谁有什么福气了。”
她本聪敏人,才知她心底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