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的画外音,叠印出相关的画面:
男声画外音:“何应钦、白崇禧的‘皓电’发出之后,周恩来一方面与重庆的各界人士、外国使节进行频繁的接触,一方面与党中央、毛泽东同志迭电往返,商议对策。最后,协助毛泽东同志确定了如下方针:‘一面极力争取好转避免内战,一面准备应付投降应付内战,而把重点放在应付投降应付内战方面,方不吃亏,方不上蒋的当。立即准备对付黑暗局面,这是全党的中心任务。有了这一着,就不会重蹈陈独秀的覆辙了。’在此情况下,‘我之方针是表面和缓,实际抵抗,有软有硬,针锋相对。缓和所以争取群众,抵抗所以保卫自己,软所以给他面子,硬所以给他以恐惧’。”
女声画外音:“面对新四军的行动问题,周恩来向中共中央提出两个方案:一个是新四军主力北移,让出江南,到江北坚持斗争;另一个是皖南新四军一部分转苏南渡江,一部分就地打游击,江北的部队不论怎样都必须做出应战的准备。对何、白‘皓电’的原则和办法决不能同意,但必须给以回答,不能置之不理。他于十一月一日向中央建议:用朱、彭、叶、项名义通电答复何、白的‘皓电’,表示皖南新四军在有充分保障的条件下,可以移到江北;但要保证在移动中不许友军袭击。”
男声画外音:“在此短短的十多天的时间里,周恩来实在是太累了,他终于病倒了……”
曾家岩内日
周恩来坐在床上,额头上捂着一块湿毛巾,用心地处理一些电文。
有顷,杨振德端着一碗熬好的中药汤剂走进:“恩来,这是我亲自为你采摘的中药,喝三次包好。”
周恩来放下手中的电文,接过中药,一口气喝了下去,说道:“我真希望喝了妈妈这一剂中药就好了啊!”
杨振德接过药碗,笑着说:“那我就真的成了妙手回春的神医了!”
周恩来感慨地说道:“为了革命,我和小超实在是对不起你和爸爸两个老人。就说我这次生病吧,你老人家还从红岩搬到曾家岩来,带着病侍候我。”
邓颖超一步走进,说道:“我何曾不想为两个老人尽点孝心啊!就说妈妈吧,自打我记事起,就一个人靠教书、行医生活。后来,你我参加了革命,她老人家又为我们坐过监狱,当过尼姑……一天安稳的日子都没有过啊!”
周恩来:“如今我累病了,她又不顾自己年迈体弱,为我采摘中药,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杨振德:“快不要说这些了!当父母的最大心愿,就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为国家、为人民多做些好事。”
周恩来:“小超,妈妈的身体到底怎么样啊?”
邓颖超:“我问过她多次了,她都说:没病。有大有农场的刘太太关照,她和爸爸不会有事的。”
周恩来:“咳!我真想赶到红岩和二位老人家住些日子。”
叶剑英走进:“恩来!身体好些吗?”
周恩来:“没关系,不影响工作。”
邓颖超陪着杨振德走出屋去。
叶剑英:“中央来电,为了应付不测事件的发生,要求建立牢固的华中抗日根据地。为此,已经电令彭雪枫、黄克诚所部,与陈毅、粟裕所部会师后统一指挥权限。”
周恩来:“很有必要!”他下床来,缓缓地踱步。
叶剑英:“为了应付更大的不测事件的发生,业已电令彭德怀同志,从八路军各师中抽调六万精兵,权做总预备队。”
周恩来:“很好!”
叶剑英:“鉴于形势迅速逆转,为防不测,重庆方面应提前疏散一些同志。”
周恩来:“讲到具体疏散的同志了吗?”
叶剑英:“讲到了!调博古、凯丰等同志立即回延安。”
周恩来:“请你通知博古、凯丰等同志,准备撤离重庆。”
叶剑英:“他们已经知道了!二人都说时下的南方局处于特殊时期,恩来有病,董老又在延安……”
周恩来:“不要说了!告诉博古和凯丰同志,不要考虑南方局的困难,要坚决服从中央的命令。”
叶剑英:“是!另外,据可靠的消息,蒋介石为了营造坚决反共的氛围,已经秘密下达了管制舆论的通知。”
周恩来驻步原地:“请通知新闻、文化界的朋友,一定要注意自身的安全。”
许涤新走进:“周副主席!黄任老已经决定:下个星期请马寅初先生去中华职业教育社演讲。”
周恩来沉思顷许:“请通知黄任老,一定要保证马寅初先生的安全啊!”
松鹤楼饭店外日
“松鹤楼饭店”的油漆横匾高悬门额之上。
稀疏的男女食客进出松鹤楼饭店大门。
黄炎培和马寅初结伴走来。
马寅初走到饭店跟前,仰头看着“松鹤楼饭店”的横匾,疑惑地问道:“任之兄,请我到松鹤楼来做什么啊?”
黄炎培乐呵呵地:“久不见,好想念,请你吃一餐松鹤楼的油炸臭豆腐、红焖霉干菜。”他伸手一指饭店大门,“马院长,请!”
马寅初仍存三分疑虑,遂微微地摇了摇头,跟着黄炎培走进饭店大门。
有顷,走来两个行动诡异的人,他们站在松鹤楼饭店大门口,注视着出出进进的食客。
饭店包间内日
餐桌上摆着几盘松鹤楼有名的菜肴和一瓶绍兴老酒。
黄炎培、马寅初隔桌相对而坐,望着窗外滚滚东去的长江,有些沉闷地交谈。
马寅初夹了一块油炸臭豆腐往嘴里一放,感慨地说:“任之兄!古语说得好:桔生江南则为橘,橘生江北则为枳。杭州的油炸臭豆腐到了重庆,味道也不正了!”
黄炎培低沉地说:“如果再按照何、白‘皓电’行事,恐怕连这变味的油炸臭豆腐都没处去吃了!”
马寅初又夹了一块松鼠桂鱼往嘴里一放,仔细地尝了尝,又摇了摇头说:“咳!连松鼠桂鱼都走味了。”
黄炎培:“说句奉承话吧,时下的重庆,就是马院长的文章是正宗的。近来,我连续看了马院长发表的几篇文章,笔锋犀利,击中要害,我完全赞同你的见解。”
马寅初:“任之兄过奖了!我是如鱼刺鲠喉,不吐不快,不然连觉也睡不踏实。”
黄炎培:“为了让马院长能安然入睡,或者说让某些人睡不踏实,我想请你下星期去中华职业教育社讲一次。”
马寅初:“你可真行啊!原来请我吃油炸臭豆腐是要‘收买’我啊!哈哈……”
黄炎培有意激将地问:“马院长,你是不是有点怕啊?”
马寅初肃然正色地说:“怕什么?你我都懂得:真理,是无敌的武器;掌握真理的人,更是无所畏惧的!”
黄炎培:“这话我爱听。堂倌!”
跑堂的快步跑过来:“先生!有何吩咐?”
黄炎培:“我们二人要借此地长谈,先结账吧!”
跑堂的说:“先生,刚才有两个人代您付了!”
黄炎培一怔:“是谁帮我付的?”
跑堂的:“没留下名字。不过,”他取出两封信,“这两个人让我把这两封信交给姓马的客人。”
马寅初沉思片时:“我就是姓马的,给我吧!”
跑堂的把信交给马寅初,遂转身走出了包间。
马寅初拆开第一封信,特写:
一张信纸上书:笔下留情。一支派克笔。
马寅初:“任之兄,你看,来者不善啊!”
黄炎培:“这是文昭关!”他指着第二封信,“拆开看看。”
马寅初拆开第二封信,展纸念道:“如不识相,再攻击党国要人,让你尝尝‘卫生丸’。”
马寅初随即又从第二封信中倒出几颗手枪子弹。
黄炎培:“这是武昭关!”
马寅初把两封信和派克笔、子弹收起,不无蔑视地说道:“两份厚礼,我全都收下了!”
黄炎培:“马院长福气不浅,厚礼上门,可喜可贺!”
马寅初:“如今大敌当前,强兵压境,真是‘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我马寅初用于报国的就只有这张嘴和手中的笔了!”
黄炎培:“可时下中共方面尚未正式回应何、白之‘皓电’,我真担心他们会趁机先来个杀鸡给猴看啊?”
马寅初:“任之兄,多虑了!”接着,他又低声说,“如方便,请转告他们:一定要尽快回答何、白的‘皓电’。”
曾家岩外日
杨振德坐在门外,细心地煎中药。
叶剑英大步走来:“杨妈妈,恩来在屋里面吗?”
杨振德:“不在!”
叶剑英:“他是去医院看病了吗?”
这时,邓颖超走出,答道:“不!他吃过早饭以后,就赶到张申府寓所,同沈钧儒、黄炎培、张申府、章伯钧、邹韬奋商谈目前的时局和应对的策略。”
叶剑英:“他呀!真是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我们这个苦难的祖国了!”
恰在这时,周恩来大步走回:“谁让我们是中国共产党员呢!剑英,博古和凯丰回延安的事有眉目了吗?”
叶剑英:“经过张淮南先生的帮忙,博古和凯丰的票总算解决了。”
周恩来:“根据南方局的决定:由孔原接替博古任组织部长,由董老接替凯丰任宣传部长。在董老未回到重庆前,暂由我兼任。”
叶剑英:“是!恩来,重庆各界人士都在盼等延安答复何、白‘皓电’的文章啊!”
周恩来:“方才,黄任老也当面对我说了,他们急切地想知道我党中央的态度。我对他们说,诸位深知,这是一篇胜抵千军的雄文,不好做;同时,我还告诉他们:请不要急,再耐心等几日,我是坚信毛泽东同志的理论素养和行文天才,一定能做好这篇大文章!”
延安毛泽东窑洞前外夜
毛泽东披着一件棉大衣,右手拿着一支烟,在窑洞门前缓缓地踱步凝思。
有顷,毛泽东驻步窑洞门前,左手卡着腰,远眺漫漫的夜空。许久,传出毛泽东低沉的画外音:
“缘华中敌后各部,多属地方人民反抗敌寇保卫家乡而组织者,彼等以祖宗坟墓田园庐舍父母妻子所在,欲其置当面敌军奸淫焚掠之惨于不顾,远赴华北,其事甚难……德等正拟苦心说服,劝其顾全大局,遵令北移。仍恳中央宽以限期,以求解释深入,不期致激生他故……对于江北部队,则暂时拟请免调……”
毛泽东沉吟片时,他蓦地扔掉手中的烟蒂,转身大步向窑洞门口走去。
毛泽东的窑洞内夜
毛泽东坐在桌前,抽出一支香烟,用力擦着一根火柴,点燃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复又缓缓地吐出。
突然,毛泽东提笔展纸,笔走龙蛇,遂化出毛泽东激愤的画外音:
“目前正属奸伪逞谣言思纷起之时,亟宜调协各方,统一对敌,庶免为敌所乘,自召分崩离析之祸。切忌煎迫太甚,相激相荡,演成两败俱伤之局,既非中央之本心,复违德等之始愿。我为鹬蚌,敌作渔人,事与愿违,嗟悔无及……”
重庆上空外晨
重庆上空飘荡着来自延安电台播音员的声音,并叠印出有关的画面:
“颇闻日寇正在策动中国投降,软计与硬计兼施,引力与压力并重。德国则采劝和政策,欲诱中国加入三国同盟。而国内一部分人士,复正在策动所谓新的反共高潮,企图为投降肃清道路。颇闻内外勾煽,欲以所谓中日联合剿共,结束抗战局面,以内战代抗战,以投降代独立,以分裂代团结,以黑暗代光明。其事至险,其计至毒,道路相告,动魄惊心,时局危机,诚未有如今日之甚者!”
在画外音中相继叠化出黄炎培、马寅初、郭沫若、冯玉祥、张冲等收听广播的不同表情。
重庆街头外晨
报童拿着报纸大声吆喝:“看报!看报!请看今天的《新华日报》!第十八集团军朱德总司令、彭德怀副总司令,新四军军长**、副军长项英于十一月九日联名发表致何应钦、白崇禧电文!”
重庆各界群众争买《新华日报》,有的边走边看,有的三五扎堆在悄悄议论。
黄山别墅客厅内日
蒋介石把一份《新华日报》用力摔在茶几上,大声地说道:“这篇以朱、彭、叶、项联署发表的致何、白的‘佳电’,一定是出于毛泽东之手!”
陈立夫:“总裁,据可靠消息说,这篇‘佳电’的确是毛泽东亲自起草的。”
蒋介石:“立夫!你说说看,重庆各界对这篇‘佳电’有什么反映吗?”
陈立夫:“重庆大街小巷、男女老少都在议论这篇‘佳电’,似乎都在说这篇‘佳电’如何如何……”
张冲:“那些青年学生、大学教授,还有那些曾左右摇摆的社会贤达,读过这篇‘佳电’之后,遂都又摇摆到中共那边去了!”
蒋介石:“要严加防范!”
张冲:“是!还有那些驻重庆的外国使团,读了这篇‘佳电’之后,纷纷找周恩来采访。”
陈立夫:“据我所掌握的情报:连英国、美国驻重庆的使节,还有他们派驻重庆的记者,似乎也都被周恩来拉到他们那边去了!”
蒋介石无奈地摇了摇头。
戴笠走进:“报告校长!马寅初应黄炎培之邀请,将于十一月十日去中华职业教育社演讲。”
蒋介石自语地:“有意思,十一月九日,朱、彭、叶、项发表‘佳电’,十一月十日,黄炎培就安排马寅初去中华职业教育社讲演……”
重庆山东省立剧院实验剧场内日
在热烈的掌声中,身着中山装的黄炎培亲自陪着身着天蓝色绸缎长袍的马寅初登上舞台,向听众挥手致意。
黄炎培:“同胞们!今天山城的人民都在关注一件事,那就是于昨天以朱、彭、叶、项联署发表的‘佳电’。有的读者问我:今天演讲的内容是什么呢?我说也是山城人民——乃至全国人民都关注的国计民生问题。因此,我给诸位请来了商学院马寅初院长来作这方面的讲演。欢迎!”
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马寅初走到麦克风前微微地点了点头,十分严肃地说:“今天的演讲非同寻常,我只告诉前来听讲的诸位:我把身边的儿女都带来了,我对你们的讲话,就算是对他们留下的一份遗嘱!”
全体听众愕然,悄然议论。
马寅初:“为了抗战,有多少武人死于前方!我以为,我们文人也要不惜身家性命,拼死在后方。我今天来同大家讲演,就是抱定这样的决心!”
全体听众越发地不明其因了,遂渐渐变得静然听讲。
马寅初:“我不止一次大声地呼吁:国难当头,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但是,那些豪门权贵,却趁机大发国难财。诚如山城人民讥讽的那样:前方吃紧,后方紧吃,前方流血抗战,后方和平满贯。这真是丧尽天良啊!”
台下骤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马寅初:“你们可能不知道,当年我在南京教过蒋委员长读书,有着师生之谊。可是,他这个学生就是不敢来看我这个老师,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他害怕我的主张!”
台下发出阵阵笑声。
马寅初:“有人说蒋委员长是领导抗战的民族英雄,可我这个老师认为他不够格。一定说他是个英雄,他至多是一个‘家族英雄’!说句心里话吧,我这个老师倒希望他这个学生做一个真正的领导抗日的民族英雄,那他就必须做到四个字:大、义、灭、亲——!”
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马寅初拼力喊道:“一句话,不除孔祥熙和宋子文,就不能解救国家经济的窘迫——!”
全场长时间的热烈鼓掌。
黄山别墅草坪外夜
夜雾渐渐笼罩山城,灯光在雾中也变得影影绰绰了。
蒋介石站在草坪中央望着夜雾中的山城,似在沉思。
蒋经国走到跟前:“父亲!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发来密电:报告朱、彭、叶、项的‘佳电’发表第二天,**就赶到上饶会见顾长官。”
蒋介石:“**向顾祝同讲了些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