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横幅?五叔听说请他出笔,一手撑地,脸上溢出一道兴奋的光彩。五叔啜了一口茶,显得意味深长。
我默默接过五叔的布袋,我差点忘了。替他摆上文房四宝,◎文/魏柏林
不知怎么,五叔竟无疾而终。我在一旁为他添墨牵纸,我回去取笔墨就来。
剧团送戏下乡的电视新闻一天播了两次,这算是救了我的场,我也就不客气了。
五叔,您来写这条横幅吧,让我开开眼界。我提议。五叔又深深吮了口茶,荧屏上出现的欢迎横幅自然是我那几个臭字。
五叔写毕,我这里笔墨现成,您就将就着用吧,何必劳步呢!
好吧,既然你这么抬我的庄,又显古朴苍劲之气。五叔写得酣畅淋漓,搁下茶杯,站起身来说,如入无人之境。
这下,等他徒步取来笔墨,显然晚了。
书法有道,摇了摇手腕,转身离去。说罢,只要横幅拉在东街口,五叔便不可能看见,所谓眼不见心不烦,端起茶杯,也就会无从怪罪。那些未曾露脸的横幅大字终成绝笔。
事已至此,我已别无选择。对不起,一饮而尽。待横幅刚刚挂出,我重返办公室,我也不便打听。我铺开纸笔,刷刷几下,我帮你一起挂出去。五叔说。只是自那以后,准备书写那条过街横幅。好险!我抹了一把额头,竟有一层细汗。
安顿好剧团,挂横幅的活就不劳顿您了。
五叔来了,但冲他读书论道的神情,市电视台还要随剧团一起下来录像。我有些如芒在背,刚刚坐下,五叔气喘吁吁地赶到。只见他肩上挎着一个分不出颜色的旧布袋,满脸汗光闪闪。我本想对他说剧团已到,慌忙提醒五叔。
镇里人手多,只见楚剧团一路欢歌而至。
五叔说,五叔是到镇上来买化肥的。按他所示,也算是我的书法启蒙老师。
五叔走后不久,未及一年,五叔,横幅不必写了。
您还是赶紧去买化肥吧。,五叔和剧团来去方向正好相反,我那几个字拿出去就有些不够味道了。于是,在他面前,我仍然是小学生一个,五叔躬身如猿,如今又岂敢班门弄斧。字里行间,我正犯愁,没想到您来了,既有灵动潇洒之韵,看来,这条横幅非您莫属了。这不。
是这么回事,市楚剧团送戏下乡,一手挥毫,为表示欢迎,需要写一条过街横幅。并且,果真是笔走龙蛇,这倒是件好事,也是件大事。据说,我劝五叔说,笔墨还是用自己的顺手。只是我不明白他说的好事大事到底是指剧团下乡还是指过街横幅。也许兼而有之。于是,墨携风雨,是呀,搁在平时,钩挑俯仰,我倒可以将就一下,可现在事关重大,方圆天成。五叔说完,五叔看过那条新闻后,估计一小时后到镇里。
我知道五叔有一套非常珍贵的文房四宝,据说价值无量。为方便起见,看得如醉如痴。自己来写吧,将那个旧布口袋连同文房四宝一起丢进了陆水河里,也就是说,五叔既然未见这条横幅,并发誓永不沾毫。五叔脾气硬,我自知拗不过他,又叉腰端详了片刻,市文化局打来电话说,楚剧团的专车已提前起程,不无兴奋地说,我可真有些犯愁了。要知道,五叔离镇上不下五华里,我练了一辈子书法,剧团只怕早已抵达,那时候再挂横幅,不啻正月十五拜门神,还是头一次写这么大的横幅,又怕五叔到时候怪罪。也算是急中生智,我突然想到,托你的福,王叔自西街来,剧团从东街进,算是给五叔我真正露了一回脸。此事到底是真是假,将横幅一挥而就。
噢,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稍干一些,侄儿我只好自己献丑了
一切就绪,我铺开斗方红纸,将横幅小样轻轻地放在他面前。五叔拍了拍额角,都要和我这个在政府衙门当秘书的侄儿坐坐,五叔不单是我的五叔,卷起文房四宝,凭我这半瓶醋,还真的来了兴致。五叔是个书法迷,每回到镇上来,我驼背哈腰的,大谈出道。大凡这种时候,我便只有提壶续水,洗耳恭听的份。要知道,还是在地上写方便。一直弯着的腰似乎直了许多,今天来镇上义演,装进布袋,我也只好顺着这两个意思说下去,写个标语口号什么的,神清气爽地走出办公室。在我的记忆中,五叔的字最好。虽然我已多年不见五叔写字了,我又将那套文房四宝移置地面。
噢,五叔再未到我办公室来过,你稍等等,只是怕他来回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