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愿意,一千个不愿意,一万个不愿意。云荆天无言以对,他宁愿小王八蛋生龙活虎的在他面前长牙五爪,气得他吐血也不要他就这么死气沉沉的赖在床上。但是……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你确定她可以治好他吗?”许久,云荆天像是刚从深水里险些溺水而亡费尽力气挣扎着捡回一条命般毫无生气,浑身像是抽干了力气一样的软瘫在如尘床沿,指尖轻轻摩挲着如尘没有表情的脸蛋,呵呵,他曾经是那么嚣张凌厉,那时可比现在可爱多了。
“师父一定能治好尘儿,让他早日醒来的。”柳昱辰看到云荆天的那副像是要亲手献出宝物的受伤不舍模样,微微一怔,他居然也陷得这么深了。能不能治好尘儿,他的心里也没底,但至少要试试放手一搏。
“尘儿如能得高人出手,相信苏醒的机会还是很大的。”一直静观局势的陈修清看了两个尊贵高傲的君主能为了如尘而放下身段,甚至争得面红耳赤,云荆天更是一副断肠痛楚的样子,不禁有些无奈。她注定不是你们的,而你们却注定是她的。或许自己也是里面的一个吧,想不到这小人才这么小就能把事情给搅成这样,还真是摆足了尊后的排场。不过,或许这也是一个机会,主君的很多事情因着这两人的矛盾可以变得更好办了。
“好吧。”云荆天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还有选择吗?虚跨着膀子,那曾经高傲跳动的心已经不知那撕裂般的疼痛和不舍给扎的千疮百孔,生疼生疼,垂眸用前所未有的平淡语气述说着自己的决定,“辰王一路舟车劳顿,请在驿馆暂歇一晚,明日早上再来接他去贵国。你们都先出去吧,我想陪他最后一晚。或许自此以后,他同我之间就再没有牵扯了……”
“可是……”陈修清有些不放心,毕竟尘儿是女子,又是主君的人,就这样让陛下同她共处一室是不是太冒险了?
“出去。”
“我们都先回去休息吧,他会照顾好尘儿的。”将云荆天反应从头到尾都看到底的叶睿希突然有些同情起他,看的出来他已经陷得很深无法自拔。自己至少可以陪同小鬼去归海,而他呢?那一个之君的冠子顶在头上,让他不得不放手,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终于安静了,只剩下他和沉睡的如尘。
云荆天邪着笑看着尘儿好一会,宠溺的点了点他小巧的鼻子,俯身在他额头落山一个雨丝般轻柔的碎吻,轻语道,“小王八蛋,你可真够狠心的的,偷走了我的心就这么不管不问了,恩?”
起身脱下鞋子、外套,上床将他小小的身子温柔的抱在怀中,云荆天贪婪的吸吮着如尘身上散发的每一丝清香,凑到他耳际轻声呢喃,“尘,呵呵,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叫你。要是平时你肯定要跳起来大骂我是妖孽不要脸。不过现在,呵呵,你很乖哦。尘,到了那边一定要好好玩,知道吗?醒来了就得来找我,否则我亲自过去把你绑回来,把你关在我的王宫一辈子都不放你出去。千万不要忘了我,千万不要忘了我,千万不要忘了我……
知道吗?我不只一次想过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我黑暗的生命里,为什么我总是不断的宠你、纵你,为什么我明知道不能却依旧去招惹你,为什么我会像个孩子一样和你争、陪你玩,为什么有些时候会疯了似得想抱抱你,为什么看到你同别的人亲密心里就会不舒服想把那个人给丢出去,为什么总是管不住自己的脚三天两头丢下政事出来找你。我想了很久很久,每天都想,怎么想也不明白,只想着看你高兴我也高兴,和你在一起我就很开心,想着想着便放逐自己的心了。直到这一次你不再理我了,我才想明白,呵……我怕你不捉弄我,怕你不和我说话,怕你觉得云城无趣要到其他地方,怕你会远离我,怕我们会成为陌路人。这种奇怪而又强烈的害怕让我恐慌,我曾经试着去反抗。我一直告诉自己,我们是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可是那种害怕却是越来越强烈,你的影子越来越清晰。最后,我认了,既然心已难收,那就奉上全部吧。所以,尘,千万不要忘记我,否则我会成为无心之人,不知道会干出什么来,或许会成为一个真正的恶魔。不能忘,知道吗?尘……尘……千万别忘了我……一定要回来……尘……尘……尘……”云荆天埋首于如尘颈项边,落下一个个温柔细吻,呵,原来尘儿的身体是娇娇的、软软的,传说中的眼泪是咸咸的、涩涩的……
柳京的西郊,青山连绵,山脚下静静流淌着的柳河如同一位秀丽端庄的女子清秀瑰丽。靠近山脚的河岸种满郁郁葱葱的柳树,即便是深秋萧索也没能染黄一丝弯柳,柳束一枝接一支垂挂岸边,间或有几枝长些的枝头没入水中,引来几条游鱼嬉戏。而柳河的另一边则是一望无垠的平原耕地,秋收已过,田间忙碌的汉子正忙着收拾稻草种些越冬作物,三三两两,仔细听还能听到一些相互调侃的粗犷之声。
行舟直上,约莫过了半刻钟,前方出现一座夹于两山之间的山谷。柳河便于此处分出一条只能孤舟单行、径直通向山谷深处支流,沿岸柳暗花明,完全没了秋天的萧索。
待舟至尽头,一座仓木牌坊式的木架临于水上,上书“束雪居”,行笔苍劲有力,一气呵成。木架下方是一个微型码头,边上还有意无意的闲置着几只小舟。
“昱儿,你忘了为师曾经的警告了?你居然为了他来求为师。”束雪居明雪堂内,一个身着白衣脸蒙白纱、肩上垂着几丝白发的女人正怒目呵斥跪于身前的紫衣男子,即便隔着纱巾也能感受到自她身上散发出的浓浓不悦。
“师父,您的告诫徒儿时刻谨记于心。但他不一样,他是唯一一个只见了徒儿一面便能看透徒儿的人。更何况,他的父亲是您……”柳昱辰铿锵跪地,后背笔直坚挺,眼神坚定,他相信师父会出手救尘儿的,不仅因为尘儿现今身系各方关系,更是风束明的侄子。
“住嘴。昱儿你竟敢威胁为师。”原本冰冷的面色染上恼色,柳雪捂着胸口闭目呼吸,束明,她永远的痛……
“师父。尘儿之于徒儿如同师君之于师父。徒儿看到他毫无生机的躺在床上,心痛绝不亚于师父您当年的痛。求师父看在师君面上,出手救救尘儿。如若圣宗不出,血玲珑冲破束缚,他便永世不醒。师父……当年您费尽千辛万苦抢回师君遗体不也是……”
“啪……”
“你竟拿他同你师君相比。昱儿,他是男的。男的。你懂吗?你难道要将为师二十年的心血都毁在你手上。难道你要为了那永远不可能的情感毁掉自己吗?”柳雪白纱覆盖下的红唇激动颤抖,怒不可遏。柳昱辰是她一手带大的,教她如何忍心看他一步步走向灭亡。教她如何甘心这些年的忍辱偷生化为一场可笑的虚浮。
柳昱辰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抹掉嘴角血渍,冲到门外园中的一片妖艳花海前,嘴角扯出一抹凄凉苦笑,“男人又如何,只要我柳昱辰认定了,男人女人有何异。师父不就是怕昱儿这颗棋子会因情丧效吗?师父尽管放心,只要看着他好就好,我只要看着他好好的就满足了。”
“昱儿……”柳雪未想柳昱辰用情竟如此之深,隐藏的如此深,若是没有这事,恐怕他只会一辈子将那个人放在心底吧。当年的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许是同病相怜,心中些许动容,昱儿是比当年的她还要决绝啊,决绝到愿意为了那个人心甘情愿的跳入绝情冷菊之中……
“唉,昱儿,你这是何苦,值得吗?”柳雪负手而立,真不知她柳家人为何会出他们两个这样的情种,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他们最终都只会落得孤家寡人殇一生。
“请师父出手救尘儿。”柳昱辰一身紫衣泛蓝,额间暴出的青筋和冷汗泄露了心中那犹如万蚁蚀骨般的疼痛。
“其实我不救也会有人救。更何况他现在只是昏迷并没有玲珑反噬症状。罢了罢了,只要你不后悔。但为师丑话说在前头,一旦踏入束雪居,他便逃脱不了天下纷争的漩涡了,到时候即便你不愿意为师也要好好利用这颗棋子。”
“师父?”柳昱辰如遭晴天霹雳,不敢置信的抬头望着柳雪渐渐模糊的背影,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么绝情,他一个人受她摆布还不够吗。他是那般珍惜尘儿,怎么忍心让他卷进这是非之中,怎么忍心干净剔透的他成为柳雪手中的一颗棋子。若不是那圣宗迟迟不现,尘儿脸色越来越差,陈修清越来越没底,他如何忍心让尘儿同她接触。她根本就是一条毒蛇,不放过经过她身边的每一个人。不管是否同她有关系,她都会毫不犹豫的咬你一口以宣誓她的万能和你的卑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