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忙止了笑。紫鹃、雪雁却深知水溶的脾气,并不是个以威压人的。便笑着走上前来福了一福,大声道:“奴才给王爷、郡主请安。”
紫鹃笑向水溶道:“王爷,这天在外面多冷,要不要进去奉一盏香茶?我等回避就是了。”说着又笑。
黛玉红着脸嗔道:“紫鹃!”
水溶顾左右而言他道:“晴雯姑娘来了?霏雨姑娘呢?”
晴雯恭恭敬敬请安毕笑道:“王爷客气了,晴雯何敢当的起姑娘二字,只叫名字便了。”话未毕霏雨亦走出来向水溶黛玉裣衽福了一福道:“郡主总算回来了。这三个丫头很该郡主来治一治才好,这半日吵吵的我头都要疼了。”说着也莞尔一笑。
从黛玉迁入郡主府之后,霏雨姊妹便隔三差五的来此。紫鹃二人知道晴雯没死实在是大喜过望,三人旧日就极好,此时常聚在一处说笑,都是年轻女子,又不需似在贾府避忌,难免嘻嘻哈哈的。那霏雨却是个喜欢安静的,常常被三人聒噪的图不得,但看着晴雯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那张冷漠的面容也就露出些许笑容,并不以为怪。
黛玉笑道:“姐姐何时来的?”
霏雨道:“本是带了两个人的下落来禀告王爷的,知道今日往西府贺寿去了。霏雨想着王爷必要送郡主回来,与其去北府白等,不如直接到郡主这里。果然见着了。”说的黛玉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水溶惊喜道:“谢姑娘可是找到那齐洪和罗氏的下落了?”
霏雨微笑的点点头道:“这两人如今已经在我掌控之中,只待王爷收审了。本来事情容易的很,早就该回来,没想到还是遇到一些周折。”原来这齐洪在谢家被抄没之后,实在是得意了一阵子。后来不知为何触怒了先帝,被一贬到底,家产也是尽行没入官中。这夫妻二人不明不白的成了一对贫贱夫妻,拖家带口的去了安阳定居,想起当年冤死的谢谦夫妇亦是有些愧意。霏雨为报家仇,辗转江湖,寻到了这二人,才问出了始作俑者乃是王夫人。前几日受水溶之命,却了一趟安阳,要将这二人带了来。二人却推脱不肯,霏雨便先将他们的宝贝孙儿抓了来,逼他们就范,齐洪夫妻二人害怕,只得随她来了。
水溶拍手道:“太好了。明天我便取了这二人的口供来。有了这二人和贾王氏的口供,便算是万事俱备,待东风一吹,即可成事。”
霏雨不解道:“王爷说的什么风?”
水溶笑道:“这‘东风’吹的如何,却不干我事,只去问郡主便了。”
说的众人一发不解,黛玉白了他一眼道:“你听他没正经,他不过想脱懒罢咧。”见霏雨一脸不解便笑道:“这几日还得烦谢姑娘将令尊令堂的故事细细讲与我听。”
霏雨更摸门不着道:“这个容易,只是郡主要做什么?”
黛玉笑的有些狡黠道:“这个么,暂时不能说。以后姐姐就明白了。反正不是什么坏事。”
霏雨和晴雯面面相觑,都不解何意。
水溶道:“我看,为谢大人奇冤得雪就在眼前了。谢姑娘姐妹不若就留在郡主府里一来与郡主做伴,二来静候佳音,如何?”
霏雨闻言沉吟不语,晴雯已经大喜过望。霏雨对她虽然关心爱护有加,但她素日是个不爱说笑的,又整日有事要忙,撇了自己一人,便觉得有些闷闷的。今日能来郡主府,和雪雁、紫鹃在一处,每日也不至于无聊,自然是极好的一件事。
黛玉笑道:“我也想着姐姐来伴着。人多热闹些,不好么?”
霏雨依旧有些迟疑,她素日悠闲散漫惯了的,虽说黛玉不是个爱拿款儿的,毕竟这里是郡主府,来这里住着定然要有许多拘束。但是水溶黛玉二人为了自家的冤情,尽心尽力,担着许多风险,都不曾说什么。水溶亦是一番好意,怎能拒绝?晴雯见她沉默不语,有些着急轻轻的扯扯她的衣袖道:“姐姐,王爷等你回话呢。”
水溶似乎知道她想什么微笑道:“小王知道霏雨姑娘不喜拘束。之所以拜托霏雨姑娘入郡主府,也是小王的私心所在。”
霏雨先是有些奇怪,一想便明白了笑道:“王爷可是担心郡主的安全?”
水溶点头道:“自从玉儿在这里住着,我一直放不下心来。生恐卫护不周,会有人惊扰玉儿。所以劳烦霏雨来此与玉儿作伴,殊可免我后顾之忧。”
霏雨忙道:“王爷何须如此客气,霏雨定当尽力。只是我们姊妹在这里,晴雯又是个聒噪的,只怕会扰了郡主,到时候我反而心里不安。”
紫鹃和雪雁也巴不得晴雯能留在这里,喜的道:“不会,不会,郡主是极喜欢晴雯姐姐的。在一处正好。”
晴雯笑向黛玉道:“郡主,你看这两个丫头越发上来了。郡主还没说话,她们就自家应承了。”
说的大家都笑了起来。水溶见夜已深,又叮嘱了黛玉几句方离开,当夜,霏雨和晴雯便留在了郡主府。有了霏雨在,水溶也就略放下心来,专心处理谢家的冤案。次日齐洪和罗氏夫妻到顺天府归案,为谨慎之故,逸清对外只说是夫妻做了人命案子也就支吾过去。直到入夜时分,方悄悄同了水溶在后衙便衣提审二人,更不提自己的身份。齐洪夫妻也不认得水溶,原是叫霏雨吓着了,此时并不费什么力气,便将事情和盘托出,然后就不停的磕头如捣蒜声声只道饶命。
逸清笑道:“浩卿,这二人是被谁吓着了?你我并没有说要取他们的性命。怎么就吓成这个样子?”
水溶笑道:“总是坏事干尽,被冤魂索命而已。”
那齐洪磕头道:“求二位大人,与那女侠说说好话。饶了我的小孙儿罢。我们两口子心甘情愿任凭大人处置。”
逸清怔了一下,这侠女自然是霏雨无疑了,正想着,窗外有个清泠泠的声音道:“你们那宝贝孙儿我早就放了。冤有头债有主,谁像你们这般龌龊,将人一家害尽,还觍颜活着。”
逸清愣住,水溶却知道是霏雨来了,无奈的摇摇头,这顺天府衙这么容易就被这人穿堂入户,还没人知觉,也不知道那些衙役都是干什么的。又想着黛玉那里有这样一个人,实在是令人放心。那些觊觎的宵小,碰上霏雨也只得自认倒霉了。这样一想,脸上露出些许笑纹儿来笑道:“谢姑娘,有事进来说不妨。”
只听窗棱一阵细微的声响,被从外面打开了,一个紫色的影子忽的掠了进来,稳稳的立住身子,纱屉几乎在同时阖上。
霏雨躬身向水溶抱了抱拳道:“王爷,有劳了。”
逸清愕然的看着她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霏雨撇了他一眼道:“你管我怎么进来的。”
逸清有些恼,向水溶道:“如今顺天府这些衙役实在是不成话了。一个个都白拿月俸的不成?这么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放进来了?”
霏雨淡淡的笑着道:“你那些衙役,现在都昏昏欲睡着呢。不过,哼,就凭他们,就算是不睡着也拦我不住。”清冷的面容,因了这缕笑,有了些柔和,眼眸里闪着点点自负的神气。
逸清看着她俏丽面容竟有些出神。霏雨瞪了他一眼,向水溶道:“王爷,这两个人都说清楚了没有。我放不下,安顿好了郡主那里。特来看看。”
水溶笑道:“谢姑娘,你到底做什么了,怎么把人吓成这样了?”说着抬抬下巴,示意霏雨看齐洪夫妻。
霏雨扭头一看,也有些好笑,这夫妻二人从霏雨进来起就瘫软在那里,浑身似筛糠一般不停的哆嗦,更兼口中念念有词,声音极小,不知所云。便走上前去,踢了踢软做一团的二人恨道:“你们罗织罪名陷害无辜之人,胆子不是大的很么,怎么,没想到会有今天罢?”
那齐洪夫妻哪里还应的半句,只情哆嗦着求饶而已。
霏雨一发恨骂道:“我把你这没人性的。谢氏一家到底得罪了你们什么?你们要这么害他们?”
水溶道:“这夫妻二人真正是胆大包天,想你齐洪不过是一刑部尚书,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捏造此案?不会幕后有什么人指使的罢?”水溶本也是无心的随口一问,谁知那齐洪忽然打了一个激灵,含混不清的吐出一句话来,此言一出,真是石破天惊。
“忠……忠顺……王。”
水溶立时惊了一下道:“什么,你说谁?”
齐洪磕头道:“是,是忠顺王啊……当年接到贾王氏的书信,我也犹豫过,是忠顺王,是他授意我,一定要除去谢谦大人,我就……到底为什么,我实在是不知道啊。”
逸清闻言亦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这案子还牵涉到当朝另一位亲王,想着看向水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