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红楼别梦之水木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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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瑞雪向顾淞道:“师父一个人下山来了?师姐却不见?”

顾淞道:“你师姐云游去了不在山上。你还惦记着她?我道你的心中只有浩卿,再也没别人了呢。”

瑞雪的脸蓦然红涨起来道:“师父胡说些什么?”遂低下头去,顾淞见状呵呵大笑。

水溶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道:“瑞雪,你师姐不在,你的信她如何能收到。”

瑞雪醒悟也急的跺脚道:“果然。怎么偏这么巧,师姐偏此时云游去了。师父医术虽高,却有内外之别,那府里人见了又要嚼舌,于姑娘无益,怎么好?”

顾淞奇道:“看来你们有事找霏雨了?到底是什么事,先说来我听。说不定我能找到她。”

水溶便把黛玉可能中毒的事情讲给顾淞听。顾淞听罢沉吟半晌道:“你刚才说的可就是六年前的巡盐御史林家的那个女娃娃?”

水溶点头道:“正是她。”

顾淞长叹一声道:“当年你拜托我去为林夫人治病,我曾见过的。当时便告诉她父母,若想这个娃儿平安绝不可令其北上。没想到还是来了,却不是天意?她现在居住何处?”

水溶道:“随其外祖母在荣国府居住。”

顾淞闻言恨声道:“荣国府?怎么又是这个荣国府?”

水溶奇道:“顾兄久居山门,也知道这荣府之事?”

顾淞冷笑道:“还有谁不知道?我从山上下来一路听来,四处都在传说金陵四大家族如今闹的不像话,想不到竟然如此不堪。林家那个女娃娃怎么说与他家也是亲戚情分,也能下的狠心,其他的不想可知尔。”

水溶道:“凭他们闹去罢。如今只要救得玉儿,旁的都无所谓。”

瑞雪咬着嘴唇道:“怎么才能得师姐来一趟才好。师父可知道她往哪里去了?”

顾淞微微一笑道:“罢了。看你们都急得这么着。我便叫她来罢。”

瑞雪喜道:“果是师父促狭,白害我着急,说在哪里,我找她去。”

顾淞笑道:“何用麻烦。”手掌连击三下,一个黑色的影子刷的一下闪过,稳稳的落在三人面前,抱拳向顾淞施礼。

瑞雪定睛一看大喜过望,叫一声师姐,一头扎在来人怀中。那人拍着瑞雪道:“死丫头,还和小时候一样,冒冒失失的。”冰冷如霜雪的声音里透出一缕温和。

水溶才见其轻功便知其不凡,如今听其音更知其内力深厚,不由得细细打量来人见其一身黑色的夜行衣,面上却蒙着一块白纱,只露出一双闪着寒光的眸子,难以窥见其真容。

瑞雪拉着那女子向水溶道:“王爷,这便是我师姐谢霏雨。她解毒的功夫深的师父真传。让她给林姑娘瞧瞧,便知端的。”

水溶喜道:“那就有劳姑娘了。”

霏雨道:“北静王不必客气。王爷贤名在外,又是师父的忘年挚友。霏雨定当效力。”

瑞雪道:“我即刻告诉太妃去。尽快安排师姐去荣府。”

霏雨闻得荣府二字,面纱边缘露出的那双寒光逼人的眼眸顿时隐隐透出杀机。水溶见了不禁一惊,心中疑惑不已,又想着既然此人是顾淞的徒儿,且瑞雪对她又如此笃定,必然能解黛玉之灾愆,方定下心来。

正是:木秀于林遭风折,绝地逢生解困厄。

瑞雪见师姐来了,喜不自禁,立刻去报了太妃知道。本欲次日就请霏雨去为黛玉诊视,不巧却正赶上寒食,二府俱要祭扫故不得闲,便迟了三日。这日一早,瑞雪便带着霏雨往荣府去了。

彩霞早将那日瑞雪的言语转禀王夫人,王夫人本是心中有鬼的人,闻言又怕又怒,今日听说北府的瑞雪又来了,还带了一个面罩白纱的神秘女子,说是太妃为黛玉专门请的女大夫,更是有些怯意。那贾母正与宝钗、探春说笑,听闻此事便要亲自见见这个女大夫,着鸳鸯亲自请了霏雨来又叫王夫人来陪着,王夫人不能推拒,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来了。

瑞雪推不过便同霏雨一同先来至正房,见了贾母恭敬行礼。而那霏雨不知真不懂得应酬礼仪,还是不屑于此,见了贾母竟傲然不为礼,面纱下的面容如雪似霜,寒眸环顾贾府诸人,依次扫过王夫人、宝钗、探春,最后方审视贾母,态度却是居高临下一般。贾母被她瞅的如芒在背,心中不快,但因是太妃请来的也不好说什么,向瑞雪笑道:“瑞雪姑娘,这位可就是太妃专为玉儿请的大夫?请坐罢。”

瑞雪道:“谢老太君赐坐。我师姐久居山野,礼节疏忽,请老太君看在太妃的面上,多包涵罢。”

王夫人看着霏雨冷笑道:“太妃素日相与的大约都是一干奇人。这霏雨姑娘不知为何用纱蒙着脸,有甚见不得的人的不成?”

瑞雪闻言大怒正要开口,霏雨却抢先冷冷的开了口:“霏雨用什么蒙着脸不与夫人相干。霏雨不像有些人看似道貌岸然,还觍颜于世,自谓比世人都高贵些,事实上做的事情最是下作不入流的。若换作霏雨早就以巾裹面,羞见世人了。”双眸含着怨毒,冷傲的逼视王夫人。

王夫人吃了一惊,狠狠的打了个寒战,从脊背凉至脚底,又觉得这样的眼神似曾见过的,却又只是想不起来。

宝钗在旁闻言怒道:“这位姑娘真是言辞犀利,不入俗流,却不知说的是谁?”

霏雨扭头看了看宝钗,满眼不屑一顾道:“我道是谁,却是皇商家的女孩儿。江湖上也曾闻名,我只道是怎样的花容月貌呢,却原来也不过如此而已。看来传言真是信不得的。”

宝钗本来自恃口才绝佳,便要给霏雨没脸,谁知霏雨一句话便将自己堵了回去,只得满面含羞的退至一旁。探春知道此是奇人,决不可冒犯,故而只是沉默不言。

瑞雪心中暗笑,向贾母道:“老太君,太妃命我即刻带着大夫去给姑娘诊视,然后回禀。还请太君见允。”说着拉着霏雨告退,自出了正房,入得园子往潇湘馆去了。

紫鹃正为黛玉的病忧心忡忡。自从瑞雪上次走后,这几天黛玉的一应饮食起居皆由自己和雪雁亲自照料,连素日的粥菜都是自己亲往园子里的厨房熬制的有人暗地里抱怨黛玉轻狂,自己听着也不去分辨。没想到黛玉的病还不见好,反而一日重似一日,前几日还勉强可以下床走走,今日却连床也下不得了。自黛玉病着,姐妹们皆来探望,别人尚可,尤其是宝钗,每日必来,且说的那些话让人疑心。而那宝玉来过几次,黛玉却不想见他,只叫人回了。

看着她面容苍白且每常自家思虑垂泪,紫鹃心中更是心酸不已,却又不能在黛玉面前露出半分,只恐她病中心思重胡思乱想,到时候着病便更不易好了,故而也只自己心中忧烦而已。正在此时,忽然听得有人说瑞雪来了,还带了一个女大夫来,真是如同醍醐灌顶、甘露滋心一般,忙迎了出来。见到瑞雪,便拉着她的手,说了一句:“姐姐可算来了,若是再迟几日……我也……”便垂下泪来。

瑞雪忙安慰她道:“都是什么寒食节闹的,要不我早来了。姑娘不好吗?”

紫鹃哽咽摇头道:“不但没好,反而更……”

瑞雪见身边有人,便机警的对她使了个眼色,摇摇头道:“太妃请了个大夫来给姑娘看看。进去说吧。”

紫鹃把瑞雪、霏雨二人引至房中,便要人奉茶。霏雨忙道:“紫鹃姑娘不必虚礼,且给林姑娘看病是要紧的。”

瑞雪也道:“正是,这才是正理。”

紫鹃心中感激遂也不客气了,只把瑞雪霏雨带至黛玉房中,旁人一概不用,只叫雪雁一同进来。

此时黛玉躺在床上阖目而睡,比前日更为消瘦。

紫鹃上前轻轻唤道:“姑娘且醒醒,太妃请了大夫给姑娘瞧病来了。”

黛玉闻得太妃二字便慢慢睁开眼睛,虚弱的道:“有劳姨妈费心了。”一面看时,见瑞雪也立在床前,旁边还有一紫衣女子,白纱遮面,看不清其真容,心中揣度这便是大夫了,要说话,却是没有力气。

瑞雪见黛玉面色比上次更差,心中大异,暗道:“怎么这病益发重了?”扭头看霏雨,见她只是细看黛玉的脸色,眉头微皱,知道定然不妙。

霏雨看了黛玉的脸色,心中已经有数,便向紫鹃道:“且让我为姑娘诊脉。”紫鹃忙让开去了,霏雨向黛玉榻旁坐了,向黛玉道:“姑娘如今觉得怎么样?可思饮食么?”

黛玉早觉的那张隐在面纱下的面容有些似曾相识,却又不能肯定,此时见问便轻轻摇摇头。霏雨点点头,从随身的药箱中取出一个素色手枕,轻轻黛玉右手放在枕上,先以自己的右手大指先托着食指看了寸脉,次后将中指按大指看了关脉,又将大指托着无名指看了尺脉,闭目凝神调停自家呼吸,分定四气、五郁、气表、八里、九候、浮中沉、沉中浮。直半晌方睁开眼睛,向紫鹃道:“姑娘日里饮食都是谁照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