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梦续红楼之溶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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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前些日子他理不清自己的思绪,看到黛玉对宝玉的暗中关切,他心中翻涌不平,有心想成全师妹与宝玉。如今想来,他险些害了师妹。

那王夫人厌恶黛玉,即便黛玉奉圣旨入贾府,碍于礼教,黛玉只得任王夫人欺凌,还有薛氏与花氏不容于她,她能有快乐吗?贾宝玉护得了她吗?贾宝玉又能忤逆了王夫人的心意吗?连贾宝玉自己的命都是师妹保来的,他岂能给师妹幸福?

若是如此,他这一生可能心安?虽然他会隐藏好他的情意,忍受相思之苦,一生默默守护于她,像亲兄长那样的护着她,可她真的会快乐吗?

他不断为自己曾有的这个念头而深深自责。

而他,他不想做她的亲兄长,他要做她的一心人,他想的是一生一世与她厮守!

自己怎么就迷了心窍,以为那样才是对师妹最好。

一想到黛玉嫁入贾府,他的心生生地痛起来。

师妹一颗纯洁冰心,刚刚淡了对宝玉的情义,容他走近,他要怎样做,才能与至情至义的师妹相配?

想起柔美的师妹,师妹清新单纯的容颜,不藏心事的如水清眸,那一颦一笑一泪,惹人怜惜。

他心中万丈柔情只为她。

他该刚骨如山,依托起她柔情似水,山水相依;他该心怀博大,用爱心筑一个温暖的家,家中有她;他该宠辱不惊,笑看世道沧桑人间冷暖,唯留舒适和静心于她;他该坚如磐石,风浪骤起间,用伟岸身躯为她挡风遮雨。

想起方才黛玉强撑着隐忍的泪光,他的心揪在一起。他有些暗生气恼,若是从前对着贾宝玉,林姑娘会哭得痛快吧,会把心中忿与气哭向宝玉吧。可在他面前,她强作坚强,这不能不令他心痛,也气恼她还是没有把他当作亲人?

他真想挥剑劈乱麻,他只想仗剑守着她。

水溶正情思忧然间,止桥宛摇身走进来,娇嗔道:“表哥,宛儿谢表哥安排生日,可惜表哥有事不在府里。”

水溶转回心思,悠然笑道:“有卫公子与那些千金在也是一样,我有事脱不开身。”

止桥宛妩媚一笑道:“可是我没见到那天画中的女子。表哥你觉得我和她能不能和得来?”

水溶玉面一冷,说道:“也许吧。”

抬头审视她,只见她笑容如花,天真娇憨,眼神后一种期待,还有……

止桥宛起身道:“我回去了。”

忽然身子一晃,站立不稳,水溶伸手扶了,止桥宛侧脸虚弱一笑道:“可能宛儿起得急了,有些头晕,唉,这病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好。宛儿成了表哥的拖累。”

面上楚楚,眼中生烟,令人生怜。

水溶避着身子扶着她道:“表妹别这样说,我是你的兄长,照顾你是应当的。卫公子,快扶表妹回房歇息。”

卫若兰应声扶住止桥宛,止桥宛尤回身柔声道:“表哥,我先走了。表哥,这几日天气冷,你要记得多添衣服再出门。”

两眼望去,唯见水溶微微点头,眼角却瞥见卫若兰眼中的担忧与关切。

水溶沉静而又关心道:“我记着了。你不舒服,就不要出来跑了,好好歇着吧。”

止桥宛嗯了一声,在卫若兰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开。

见止桥宛走开,水溶吩咐轩洛守在书房,自己展身步履匆匆来到别院。习惯性地来到雨荷亭,却不见黛玉人影,便寻到黛玉房外。

印菊正在房外,水溶轻声问道:“师妹怎么样了?可曾吃了晚饭,吃了多少,药有没有按时吃?”

印菊心中暗笑道:少王爷越来越啰嗦。皱眉小声道:“许是姑娘方才出去累到了,回来就躺下了。少王爷,姑娘遇到了什么烦心事,躺在床上哭个不停,紫鹃、雪雁劝了半天,刚刚好些,晚饭根本没吃。”

水溶心里一紧,王夫人的话,她还是往心里去了。

水溶清咳一声。天色已晚,不便进入少女闺房,只有立于窗外,与明月一起透过窗格绣帘看她,见黛玉倚于床上,朱颜清瘦,香腮带泪,正在出神,心一疼。

水溶沉声道:“师妹,”

屋内的黛玉听见,忙以绢帕拭去泪痕。她知道他的心,他必然牵挂于她,看见她伤心落泪,他的心里不会好受,轻声说道:“我没事,师兄不用忧心。”

只是,她的清傲让她的心与他有了距离,她不能再接受他的情意。

她自认自己在贾府里言止有度,并不张狂,与姐妹间情谊深长。虽幼时与宝玉耳鬓厮磨,同行同止,但自渐大以来,她与宝玉相待守礼,独自一人她不去怡红院,黄昏日落她止步,那宝玉来潇湘馆,也有王嬷嬷她们同在,如何她就落得狐狸精的名声?

她哪里生得比别人好?她从不以自己容颜自许,唯凭一身才情过人。

以往二舅妈借晴雯来影射她,她只暗自心惊,到底没有指名道姓。到此时才看出二舅妈是如何的厌她。

师兄水溶会如何想?他有着高贵的侠义之心,如此怜惜自己,相知相惜,可她一颗清高、孤傲的心,怎能容世人看低自己?怎能连累他的清誉?她也要惜水溶其人才是。

她定要贾府还她清白名声。

水溶柔声劝道:“师妹不要多想,凡事有我担着,我不会让师妹再受半点委屈。”

黛玉心中柔情,却更不能牵绊于他,叹息一声今生唯无缘,说道:“黛玉多谢师兄弟相救与收留,大恩不言报,黛玉记在心里了。我已经痊愈了,该走了。明儿我就收掇一下离开王府。”

听到她提走,水溶心里起急,加重了声音道:“师妹这是说哪里话,你不能走。”

黛玉轻轻摇头道:“我若不走,岂不连累了你的名声。”

水溶心也是一暖,原来她在为他着想。师妹的一腔情怀,一颗柔心!怎能不让人心疼。

水溶不由暗怒贾府生事之人,把双拳紧握在一起,不处治了造事人,他不能平下心来。

水溶沉声道:“师妹本是冰清玉洁,有情有义的,师妹舍身救兄,才最令水溶敬重。若不然,水溶怎肯全力相助?水溶也欣赏师妹的才气,师妹的诗词中也可读出你一尘不染的灵与魂。中贾府人有眼无珠,不配师妹伤心落泪。”一席话发自肺腑。

清珠投于浊水,浊水不得不清。

佛号放入乱心,乱心不得不佛。

道理黛玉本明白,却从他口中说出,怎能不心中感动,那是他的心。不由又潸然泪下,却是知心之泪。

水溶听到她吞声饮泣,想到黛玉梨花一枝春带雨般的愁容与伤心,心紧缩在一起,一阵痛。

黛玉止了泪,说道:“我还是该走,我是干干净净的来,还要干干净净的走。走前我要堂堂正正的入贾府辞行,我要走得明明白白的。”

水溶抚着胸口道:“师妹又有哪里可以去?如今城里城外大雪纷扬,车子都难行,人行更是艰难了。”

黛玉却没有想过路途艰难,唯拼着一口傲气,要证明自己,说道:“回苏州老家,到爹娘的坟上一祭。”

心里诸多的苦,又涌上心头。爹娘若在,岂能让女儿无端受人欺?不由伏在床上饮泣。

水溶在外看得真切,心中焦急万分,恨不能立时拥她在怀,为她拭去旧愁新泪,用自己的宽肩,抚慰她的伤痛。

水溶情难自己,大步走到门口,又举步不前,犹豫再三,此时已听不到黛玉的哭声,想是压抑住。水溶心中又慌又气,为何师妹就不能在水溶面前任苦泪肆意横流?这一气,人挺身走进来,站在黛玉床前,手臂伸了几伸,还是放了下来,等她起身。

黛玉咽下泪,再如此伤心,水溶岂能放心离开。少不得直起身来,想要劝水溶回房休息,才惊见水溶已在眼前。

水溶见她泪光点点,心下难忍怜惜,伸宽手握住黛玉的葇荑,却感受到她手上冰冷。

一阵暖意传来,黛玉心一慌,用力往回抽自己的手,娇呼道:“师兄,你。”另一手

推他的身躯。

水溶生怕她飞走了一般,手加紧了力度,玉面却登时胀红,口中诺诺说道:“师妹,你不要走,水溶这一生再不放手,愿你做我的红颜知己。”

黛玉挣不脱,又急又羞又恼,不由心疑水溶看轻于她。展眼看水溶腰间,见他并未佩长剑,气道:“黛玉非轻浮女子,不会任你轻薄。你若不放手,我就一头碰死在你面前。”心中那一丝孤傲之心,容不得他的半点误解与轻视。转头看向床上,正看到紫鹃做活的铁剪,另一手抓起,指着自己的心。

紫鹃、雪雁不由惊呼道:“姑娘。”

水溶见她如此刚烈,心中敬爱之情更增。又见黛玉误会他的真心,不由脸上青筋露出,额上冒出汗珠,放开手,握住她持剪的手,免她伤到自己,哑声说道:“师妹,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心。我知你用一生心血结成文字,用一生心血聚成琴心,你不为金榜登高第,高山流水遇知音,我知你人在尘世,心在世俗外,常怀有出世之心。我知你的人与心是高洁的,你的心是孤独的。为什么你不让水溶走进你的心,呵护你一生一世。”